每一具兰濯池都问过身份记下了信息,而送到宫里的这张纸条上就是在说,兰濯池看到有几具尸体的生辰八字和张全一样。 宋吟咽下一口血,他确实被诱饵钓到,但也没忘记自己的姓,他转瞬就回了一封纸条,叫人送去义庄。 并让他即刻把整理出来的东西送到宫,不然他就派人封了义庄。 宋吟做好心理准备拆开纸条,看完后哆哆嗦嗦,连汤都喝不下去。 但他到时会把和张全生辰八字一样的几具尸体藏起来,并且把身份信息起火烧了,让陛下永远都找不到。陛下不来,傍晚就烧,陛下来了,双手奉上。 宋吟把纸条撕碎,扔开吸了几口气,他坐在榻上思忖片刻,将外面的太监叫进来,吩咐了些什么。 这告示来得十分蹊跷,还是皇上亲自下达的警告,百姓们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还是把消息口口相传给了身边所有认识的人。 外面变了天,义庄内依旧风平浪静,兰濯池早早就拿出一个面板,将一团面用纱布裹起来储存好。 兰濯池好看的脸上连一点笑容都没:“别问,干你的活。” 兰濯池将东西都准备好,往外看了一眼天色,估摸出现在是申时一刻,他眯眼洗净手里的面香,从一个箱子里摸出条棍子,指腹在上面摸了摸,之后他走出义庄。 他在哪里走得开,昨晚就找人问出了于胶怜的行踪。 申时二刻,兰濯池面无表情站在一个少人经过的巷子中,他手指曲了又伸,眼中尽是粘稠的冰冷,等到一个熟悉身影哼着歌从身边路过,他呼吸不变上去就将人套上了麻袋。 没用。 巷子里的暴行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麻袋里的人早被打得昏过去,只剩一口气吊着,他到晕也没想起究竟得罪了谁。 兰濯池回到义庄的时候没事人一样,衣袍是干净的,头发也没有乱,仿佛只是出去买了点东西回来,他进石门时眼神有些发暗,直到瞥见院中有个气哄哄的身影。 还是来了。 现在见到兰濯池,他小跑着几步就来到兰濯池面前,一句不废话直奔主题:“兰濯池,你整理出来的东西在哪里,给我看看。” 宋吟见不能白白拿还得干活,脸一下耷拉下来嘟哝:“好端端吃什么馒头。” “好吧,”宋吟妥协了,“那面在哪儿?” 兰濯池往于胶怜那有点粉气的手指上看了一眼,原本是想放于胶怜自己在这弄馒头,此时却语气兴味地开了口:“陛下,你会吗?” 原来的于胶怜饭来张口,可能不会做,但宋吟是会的。 宋吟又被兰濯池担心面被糟蹋了的语气气得咬咬唇,他忍辱负重地跟着兰濯池捏馒头,捏出两个像样的之后,兰濯池总算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自己走出去做棺材。 他虽然捏得不是特别好,但也凑合,普通水平,没有故意做成难看样子。 兰濯池走过去扇他屁股:“站好。” 兰濯池圆头又一次顶上布料,他目不斜视,声音发紧地轻喝:“捏个馒头屁股晃来晃去的。” 兰濯池没再继续探讨晃没晃的话题,他监工似的扫了板子上那几个做成型的馒头,伸出手捏了两下,伸手时兰濯池才看到手背上的淤青。 兰濯池不动声色收回手,他目光斜过去落到小皇帝眼下:“没睡午觉来的?先去睡会吧,陛下上回睡的那间房还空着,床褥都换了新的,等睡一觉起来再做也不迟。” 宋吟将一团面拿到手中捏了两下,完全没有因为兰濯池说的话动摇,他将面团捏出形状,低着脑袋:“我只想赶紧做 他胡说的。 捏完一个馒头,宋吟扔下兰濯池去了上次那个小房间。 床上就像兰濯池说的,已经换了新的褥子,远远还能闻到洗干净的香味。 他的精力真的被榨干了,宋吟感觉自己意识没多久就模糊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宋吟看到房间里多出了一个兰濯池,他迷迷糊糊地起身,想赶紧拿过袍子穿好,但手指刚一碰到枕头边上的布料,就感觉到不对。 宋吟懵了,看那件衣服的款式和颜色,应该还是兰濯池青年时穿的衣服,他上回落水穿过,大概对兰濯池穿的衣服有了解。 宋吟用刚睡醒的脑子思索,没想出所以然,他又抬头看向墙角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兰濯池,上次在这间屋,他就因为兰濯池出了丑,有前车之鉴他心里有些忐忑:“兰濯池,我睡够了,你有没有见到我的衣服,睡之前我放到枕头边的。” 宋吟挪到床边,他又唤:“兰濯池……” 兰濯池总算回过头,宋吟看到了他微阖的眼皮还有青筋起伏不定的脖子,往上是紧绷的小腹,往下是恐怖快跳出手掌控制的丑陋。 宋吟愣愣地说:“但那不是我的。” “哦,那是我的,”兰濯池声音迟缓,“陛下的我借来用了用,改日再还。” 兰濯池整理好衣服,气息不匀地走到于胶怜身边,他捡起被蹭到地上的衣袍,晃了晃上面的灰,重新放回到枕边,声音有些闲散:“不过陛下要是今天就如此着急,非要要回这件衣服也可以,只是要劳累你回去的路上抱在怀里了,想陛下应该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不能让宫女洗,就只能自己动手。” 宋吟面色空白,下意识往后一避。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13) 宋吟下意识想看自己的衣袍,但某根神经又扯着他收回了视线,他傻楞楞地听着兰濯池一口一个孩子,一句“我生不了”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兰濯池垂眸,看着避他如避洪水猛兽的小皇帝,眉梢抬起,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煞风景的一声:“师父,外面有人想寄存三天尸体。” 兰濯池把那件留有余温的衣袍放回到桌面上,平了平浑浊的呼吸,朝外冷声说:“我知道了。” 小徒弟这回也当兰濯池马上会中断手头的事出来接生意,只扬声说了一句“那师父你快点”,啪哒啪嗒踩着鞋跑远。 宋吟庆幸他这会站的地方就在炭火盆旁边,哪怕身上没有外袍,被火烘着也一点不冷,但他受不住这怪异局面,终于忍不住出声:“你怎么不出去啊。” 兰濯池长得高,有时候离得近还要弯腰咬耳朵才能听到于胶怜的话,这时离了好几个人的距离,听不太真实,他目光落到于胶怜的嘴上:“出什么,没闻到我身上有味道?” 兰濯池喉咙里挤出一声嗤,差点就要被于胶怜气笑,他拿起枕边的衣袍走过去:“我是因为陛下才这样的,陛下能闻,别人不能闻,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