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相思慢悠悠地闪身躲避,站稳之后,他垂眸看了一眼楼下的青年。 那捆着纸条的瓶子并没有被应相思亲手打开,屋内的属下担心是陷阱,不用应相思吩咐就快步走上去捡起来,他三两下拆开了杂草查看上面的东西:“右相,是一张纸条。” 属下说了声是,紧接着把那张纸条展开,一个字一个字念:“应丞相,我叫安清,我知道丞相是被强行送进来的,志不在醉花楼,但不得不待在这里,我对丞相的遭遇深表同情,虽然能做的不多,但还是能帮丞相一二。瓶子里的东西是迷药,丞相可以将它撒在客人的杯子里。” 应相思一双桃花眼半眯,姿态还是倦懒的,他若有所思看了眼纸条,又偏头看了看楼下还在仰头张望的安清,眼中的情绪很模糊。 应相思懒散回头,眼里露出了少有的狠厉,他拂了一下袖子,准备再叫人迷晕,然而属下紧跟着就补了一句:“是皇上。”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刻,楼下的人已经上到了三楼。 门被推开了。 应相思:“……” 应相思抬手掐了掐鼻根,于胶怜突然讲起了什么礼节? 在桌上找了两秒,他又突然转身跑去窗边:“你这屋怎么这么冷啊,天这么冷,你还开着窗?” 他从来看不懂于胶怜脑子里在想什么,现在更是。 喝完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转过头,一双黑圆眼像是御花园里被养得极好的野猫,他抿了抿唇角看着眼前第一次见的应相思,看了两秒:“右相,你跟我回去。” 宋吟听到他这句话,仿佛被提醒了什么,他低下一弯白嫩的下巴,从怀里拿出一张按着手印的纸。 他摊开卖身契看了两眼,不忍直视般抿了下唇,下一秒他动了动手,咔嚓把卖身契撕成碎纸片。 宋吟将那些碎纸放到桌上,再也没看一眼,他偏头煞有其事地问应相思:“右相,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我为什么送你来醉花楼?” 应相思心里翻起恶臭的脏水,几乎要把他淹没,嘴上说的却是:“臣不知道。” 应相思神情微滞,他看着于胶怜摆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像陷入了什么回想,嘀咕:“我梦到严月廿二那天右相会被人追杀,梦里右相被刺客追到了宫外,被刀子捅了心脏,右相没了力气,寒天夜里死在了宫外。” “那个梦很真实,我太害怕了,醒来之后问了司天监,他算出右相必须要躲到醉花楼才能躲过这一次灾难,并且要瞒着右相不能被右相知道,所以才……” 应相思微眯起的眼里,是于胶怜嘟嘟囔囔跟他解释的认真神情,因为梦到他被杀,所以送他青楼化解灾难,听起来未免太可笑,但仔细想想,倒也很符合于胶怜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应相思看着他背影,看了片刻,转到屏风后把手里瓶子交给属下,声音低沉:“送回去,再调查清楚身份。” 宋吟是坐马车来的,回去也是搭的同一辆,他一脸得救般上了车,摸到汤婆子时肩膀却猛一哆嗦。昨天他就抱着这个汤婆子出门的,现在早已过了保温时间,不暖了,摸上去还冻手。 倒是应相思一路看宋吟好几回,眉眼微戾。 以前于胶怜是不准他们三条狗和自己共用同一个东西的,于胶怜觉得那是对自己的侮辱,能避免就会避免。 所以应相思和其他二人,一直摆正着自己的身份,刚才应相思从青楼出来,见只有一辆马车,下意识要走开另想办法回去,于胶怜却一脸莫名其妙拦住他,问他去哪儿,说时间不早了,让他上车。 然而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于胶怜的惊讶声中:“那是沈右相,沈右相也刚刚回宫。” 应相思也朝外看去,皇宫门外光线昏暗,在那样的环境中沈少聿的身形依旧很出挑,他和其他两相关系也就点头之交,见到沈少聿情绪并没多大波动。 城外的两个侍卫朝皇上鞠了躬,眼神中止不住的讶异。 这代表着三个丞相在小皇上眼中并不是人,是牲畜。 宋吟在两道 宋吟其实对目前手握的皇朝并没有归属感,每个人他都很陌生,相对而言陪自己出去过几次的沈少聿会更熟悉一点,最重要的是沈少聿身边暖和,是个人形汤婆子,他很喜欢走在沈少聿的旁边。 他在后面看了片刻,嘴唇不受控分开:“臣竟不知什么时候陛下同沈右相的关系这样要好,一下车就跑过去,臣还以为陛下要抱住右相呢。” 宋吟闻言一脸莫名其妙:“我没有要抱,不过抱右相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我不仅可以抱沈丞相,还可以抱你。” 天确实冷,宋吟想快些回去让人准备新的汤婆子,于是他应了应相思的话,抓紧时间回了养心殿。 宋吟攥上被窝里的汤婆子,还没抱到身上,指尖忽然一抽,他想起了牢房里的乔既白。 所以还是明天再去吧。 手指往下伸,刚碰到腰,就摸见一根长条,宋吟把那只随身携带的细瘦油灯拿出来,放到眼前看了看,这是杨继晁堂弟给他的那一根。 这灯平时点不亮,如果点亮了,说明他哥的魂就在附近。 但火苗在灯芯上烧了好几分钟,油灯迟迟没有亮,宋吟换了好几个角度,油灯都死寂得没有动静,他放弃了,把油灯和火折子放回到桌上。 现在也没亮,说明杨继晁不在他附近。 要是被外人知道,一辈子经营的好名声都要败坏了。 他朝门外看去,问那隐绰的人影:“什么人?” 宋吟脸色一变,舌尖都被他咬了一下,他哼哼着抬起手捂住嘴巴:“他来干什么?” 宋吟立即就说:“不准……” 他斩钉截铁下了逐客令,门外的太监没为兰濯池说上一二,嗻了声转身要去传话,但宋吟掐了掐手指,看了看外面的黑天,想兰濯池这么晚不顾宵禁都要进宫,恐怕真是落了很重要的东西。 太监应声:“嗻。” 他其实不用担心,兰濯池住的柴房离他有一段路,而且不顺道,兰濯池就算要去拿也跑不到他这里来,他何必要为不会发生的事分神。 宋吟:“……” 宋吟装不下去了,他翻身而起,走过去开门:“你去柴房拿东西,为什么要跑到朕这里来?” 宋吟双手接过明显洗过散发着清香的衣服,愣了下,垂眼说:“你其实不用专门跑这一趟的,朕衣服多得很,缺一件也不算什么,但你既然来了,朕把你给的衣服也还给你。” 宋吟没想到他一个寡夫在天子脚下都敢乱来,呼吸一下颤了,连忙要喊人:“你干嘛,别抓着朕,朕要叫人了,赶紧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