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聂扭头扬声道:“小吟啊,御桥不愿意你给他上药,要不然你把药还给我吧,我拿走。” 宋吟正在远处削着梨,闻声望过来一双仿佛闪烁着柔情的眼睛,他俯身把半露的梨放回到盘子中,走到床头,“御桥,你不愿意让我上?” 胡聂走了,走得这四十年中第一回这么利索,他走之后,苏御桥无神地躺回到床上,绝望颤抖地闭上眼,他本来这几天就一副丑样子,还要让宋吟给他上药,胡聂真是个孙子。 苏御桥几乎没怎么想苏秋亊缺席的原因,他恼的事太多了根本没闲暇时间想,每到早上和晚上他就跟等待铡刀落下一般,等着宋吟掀开他的裤子帮他敷草药。 苏御桥看着宋吟的脸,气喘地说:“你已经在这三天了,落了很多课,要是你有事,可以先回去,我好得差不多了,这两天就可以出院。” 苏御桥琢磨着苏祖之差不多要来,便朝门口看了看,“我哥白天给我打电话说晚上会来,他能顺路捎你回去,你想要什么,可以跟他提,让他在我账户上扣。” 苏御桥秒回:“当然,不是,不是每一个。” 让宋吟回去是自己亲口提的,但宋吟真要走,苏御桥心口又拧巴地缩紧,他缓缓道:“能。” 晚上的时候,苏祖之准时出现在病房,他照常站在床头俯身看了看苏御桥腿上斑斑驳驳的伤口,问了两句,便偏头看了一眼宋吟。 苏祖之轻眯起眼,和其他小辈不谋而合地想到或许御桥是摔到了别的地方,不过他没有拒绝,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 苏祖之给他掖了掖被角:“有事打电话。” 苏祖之直起身,往病房外面走,步伐有些慢,显然是在等着谁,宋吟很识数地凑到了他身后。 他声音不大,却叫后面的苏御桥听得清楚,他大哥有没有回他不知道,两人已经出了门,苏御桥一直紧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盯到酸涩才仰着后脖子靠回床。 这些天这么用心,这么仔细,都要叫苏御桥升起无谓的希望,可走时的那份决绝又击碎了他的盼头,而且……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他发觉大哥每一回来宋吟都格外热情。 但不能吧。 苏御桥不想继续想,宋吟在他心中无比好,他不愿意把宋吟想那么坏,哪怕是猜测也不可以,他小心翼翼地把腿放到床沿闭上眼补神,等晚点儿还要自食其力地换药。 马场那犊子被撤职送进了牢子,因为这回有铁证据,宋吟当天就提前一步调出了监控报警,也算为民除了害。 宋吟只好无奈地坐了另一辆,心想苏祖之应该是发现了他心思不轨,从现在开始就预防了。 难办啊难办。 宋吟和苏祖之一前一后回到宿舍,他看出苏祖之无意交谈,也没有厚着脸皮上去搭话,他也有点累,一进门就往自己铺位上扑。 宋吟一下坐起来,他这才想起苏秋亊扭伤了腿也在住院,他立刻去捞起手机,然而没几秒又放下,算了,现在的关系不合适问。 不过他看到消息便发给了胡聂,胡聂应该叫人去照顾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苏家那么有钱人脉那么广,轮不到他操心。 这时裴究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路过宋吟的铺位,看到裹着被子埋头苦恼的宋吟,扬起下巴指了指手机,待宋吟看清便转身走开。 裴究先是问了他这几天的去向,宋吟借口说他在外面有事干,裴究也没再细问,说起别的,他说最近玩家把魔灵游戏玩到了,再有几天就能结束。 宋吟盯了几秒屏幕,反手盖住了手机,简单洗漱过后躺上了床。 应该不叫信,应该叫邀请函,明天是周末,苏御桥想让宋吟和他一起去夜钓,回程他想买些东西送给宋吟,苏御桥说这是报答,让宋吟不要拒绝。 信里强调了两遍不要拒绝,可宋吟合起邀请函的那一秒,没有耽误地就打通苏御桥的电话,“御桥,我不能答应你,我落下三天的课,周末要好好补补。”上一碗棕色的药水,心情也是一样苦的,他试图劝:“劳逸结合,总不能一个周末都在宿舍待着,可以夜钓完再回去学,我叫人给你补。” 苏御桥一口气干了面前的中药,喉结吞了吞,他委屈嚷嚷:“可我想让你和我玩,你陪陪我也不行吗?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说,我大哥也在身边,我要是欺负你,他第一个上来扇我巴掌。” 他也去? 苏御桥着急解释:“是我叫的,因为大哥夜钓厉害,我想叫上他的话我们不会空手回家,如果你觉得拘束,只有我们两个去也可以。” 苏御桥满嘴苦味,他正到处找水,刚仰头灌下一口冲散了那狗屎一样的味道,突然听到宋吟这句话,他一手压住桌子,眉梢涌上惊喜:“你……你的意思是?” 苏御桥连忙回道:“绝对不会久。” 苏御桥真是傻白甜的典范,什么都没品味到,这会还在抱着手机乐:“我明天会去接你,晚安。” 睡了充实的一觉迎来周末,这一天苏祖之都不在宿舍,到了晚上的时候却和苏御桥同时出现在宿舍楼门口。 宋吟抿唇朝他小小招了一下手,走了过去,上车时往前座瞄了一眼。 宋吟能感觉到他心情不算好,哪怕他面色很温和,甚至唇角还带着笑,宋吟大逆不道地想这老妖精太会装了,就不累吗? 宋吟坐在远处的墩子上,撑着半侧脸看苏祖之摆凳子,他轻撇嘴目光幽幽,有些烦,到底要怎么引起苏祖之的兴趣?这个人好像不太吃甜言蜜语,他说再多也没用。 宋吟站起身来朝那边走去,苏祖之摆了三把凳子,摆得很有心计,他自己坐在最右侧,让苏御桥坐了中间,宋吟看了看最左边空下的凳子,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坐下。 苏祖之目不斜视地看着湖面,声音温和:“看漂,鱼漂先下沉再慢慢上浮,最后横在水面上,说明鱼饵已经被鱼吃到了嘴里,这时你可以收竿。” 苏御桥霎时忘了回复自己的大哥,他转头去看宋吟侧脸,又看了看他白嫩嫩握着鱼竿的手,“我大哥什么都会,他一晚上能钓满满一桶,到时候你都拿回去。” 苏御桥头顶登时冒了火,羞窘地说:“我……我忘了。” 夜钓是个极其考验耐心的项目,如有必要能坐好几小时,这过程中没干点别的很容易会感到枯燥,可苏御桥奇异般没感觉到烦,“晚上吃的糖醋里脊,还有一大堆菜,都是佣人们做的。” “我喜欢,我哥不喜欢,”苏御桥耸了耸肩,语气中似有揶揄:“我哥什么都不喜欢吃,饭菜对他来说只是维持生命的东西,他不热衷。” 宋吟看到最右侧的男人似乎动了一下眼,他心思动了动,顺着问:“龟苓膏?” 被编排的苏祖之全程没有说话,宋吟慢吞吞地说:“有些想不到……” 他这一句恰好被苏御桥兴奋的声音打断,他的鱼漂动了,照刚才苏祖之的科普来看这应该是一条大家伙,苏御桥连忙开始收竿。 但苏御桥没想到的是,他的好运气似乎只在开头来了一下。 又过了半小时,宋吟忽地收了竿子:“我去上个厕所。” 宋吟去了,苏御桥重新低头和鱼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