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将蒙蒙亮,屋舍外连鸟叫都听不得一声,柳闲就已经醒了过来。他挺直脊背靠在床榻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比天光黯淡的夜明珠,眸中一片清明,唯有冷色。 碧色的枕头,白蓝的青花瓷,苍白的手指,红棕的门框…… 果然无论何时谢玉折都会比他起得早,他脚还没踏出房门,就看到谢玉折在仅距他门口两步的地方打坐。他挑眉问:“已经夺魁了,怎么还这么勤苦?” “怎么可能有?”柳闲骄傲地摇了摇头,闲庭信步而去,从树上摘下一枝花已谢的梅枝: 耳朵仍在听柳闲说话,可谢玉折已然愣了。这是重逢后的头一次,他从柳闲的眼睛里真真切切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的瞳孔不再无光破碎,反倒微波晃荡,眉间朱砂,眼尾上挑,勾着一池粼粼的春水。 善剑者无需执好剑,善舞者原地亦起舞,话音刚落,仅仅是挥动着一截梅枝,刺骨寒意铺天盖地从柳闲手下涌出!柳闲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虔诚与专注,磅礴的灵力与剑意交融,小院里草木萧瑟,晓色苍白,狂风呼啸,晨露都快凝成坚冰,却半点吹不起他身上松散的衣饰,他斩断了一切的风声。 惊鸿霜天,万剑破春。 这就是柳兰亭的剑。 剑令心静。 收锋之后, 柳闲手上的梅枝已经没了先前那般摧山破石的威力,静悄悄地,恢复了普通小木条的模样。 昨夜仅仅是在灵海处插了根针, 又调息了半夜而已,如今便双目清明,灵脉充沛,好像有了用不完的力气。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菩萨针果真有说不完的妙处,方霁月当年费尽心力炼出来这三根针只为了给他,若是他单单用在自己身上,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谢玉折点头:“想。” “……” 他想要留在柳闲身边,和他并肩, 而不是永远躲在他的羽翼之下,接受他的垂怜。 他用修长白皙的食指在石桌上叩出节奏:“来吧,先让我看看,谢小仙君如今练的如何了。” 虽说同样是因为怕人失望而紧张,可这两种紧张又是完全不同的。 而此时却是希望自己能表现地更好、更好,好到能让柳闲的灵海里,长长久久地住着一个他。 好剑!在悄悄对着谢玉折那一系列紧张的小动作发笑之后,柳闲暗暗称赞。 他高深莫测地笑道:“我早说过你很有天赋。” 谢玉折想了想,否认道:“不是天赋,只是我好像……曾经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