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影五被她架着手臂, 往前踏出了几步, 身形稍显踉跄。但他旋即站稳,环臂护住身前还不及他胸口高的少女,往左边一推石门,那扇门是活动的,“小姐, 请走这边。”
“一直往前走到尽头,爬梯出去后,左十步有个空桶, 下方有路通往出口。”他的声音很沉闷,像掷下的石头沉没入一潭死水, 像他此刻的面容一样, 木讷而毫无波动——如果不是他被汗水湿透的衣领,和微微颤栗的呼吸, 苏小昭险些真以为,他没有在承受任何痛楚。
所以,不等他放开手转身,苏小昭一撩腿, 干脆利落地将门给踹合上了, 扯着他手臂继续走。
“小姐, ”男子薄唇抿成一线苍白, “请恕影五不能护于你身侧。我体内被下了蛊,同行会暴露小姐行踪。请小姐先走,我去外头引走追兵。”
“忠心没错, 想法也没错,不过,”苏小昭眉一挑,说,“有一点错了。我不是你们真正的小姐,让你拿命护我,我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小姐……”影五不解。
他不知道本该在京城的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也不知道她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想起影二说过小姐得了疯症,影五眉头拧得更紧,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些东西的时候,“小姐,请……”
“别啰嗦,再啰嗦我自杀了。”苏小昭烦躁的眼刀瞥去,不料男子一下子噤了声。
额,该不会真的以为她会自杀吧?
苏小昭难得无语,这家伙怎么比影六还好骗?
不过省事就好。
于是苏小昭以劣势的身高,努力架着一个受伤的大男人,撒开脚狂奔在黑暗的暗道里……还好她穿越过来后,日日晨跑锻炼,眼下这脚速总算不拖后腿。
两人不知道摸黑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尽头处的一丝光亮。
“这里有梯,上去。”影五说。
苏小昭点头,被影五以手护着,上了三米高的梯子,她推开头上的挡板,爬了出去。
然后她向下探手——
“那里有人!”“快,拿下他们。”
突然远远一声呼声传来,两人俱是一僵。
追兵来得真快!苏小昭扭头一看,瞳孔缩起:远处一队精装骑兵正向此处而来,有两人驰马当先,其中一个正是秦觅。
苏小昭一瞬间念头百转,几乎立即想好了晋斐白为何派她来,她又如何以玄溟门中人的身份,可以助他们解开神秘的顾家信物的好几套说辞……
但是,无论怎样胡诌的说法,都要放弃眼下这个他们视为目标的影卫。
苏小昭眼神一流转,复为平静,她向下探手,冷静说:“快上来。”
见影五一举借力跃上,苏小昭声音幽幽说:“要是活着回去,我一定会告诉小影儿,他得给我当一辈子木工,卖苦力赔偿我了。”
影五不知道,她这一下拉他上来,放弃的便是她盘算的后路。
“你说的,就是那个木桶下面有路?”苏小昭转头,拉着他往那边跑去。
地面上一片朗阔,敌人们又骑着马,自然跑不了,两人只能走地下的暗道,别无他法。
事已至此,影五再不想拖累她,也是木已成舟了。
于是他面色一黯,说:“是,小姐。”
远处人马越来越近,不容多想,影五便踢开木桶,掀开茅草虚掩的模板,带着苏小昭跳了下去。
地道比苏小昭想象的要宽敞,两边有照明的火把,足够容纳那队士兵一起下来。
这显然对两人更为不利。
“小姐快走。我身上有伤,不能再拖累小姐,便留下拦住他们。”影五抿紧唇说。
苏小昭恍若未闻。
影五只见她从怀里、衣袖里掏出一些奇形怪状的物件,环顾了一周后,动作飞快地将其布置在两边,并将物件垂下的细线拧起成一股,缠绕在两端灯架的低处。
“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嘘,别吵。”
麻利地做完这一连串动作,最后,苏小昭将火把熄灭,却不带走,继续挂在墙上,并在火把旁的烛台上撒了几把碎粉。
此时,外边的脚步声已逼近了,甚至听见秦子墨冷厉的吩咐声:“下马,下去追。”
苏小昭忙一把拉过影五,脚底抹油地往前方黑暗处跑去。
“小姐,你布置下的是什么?”影五回头望了一眼,低声问。
黑暗中,苏小昭唇角一扯,隐约露出炫耀的自得,不喘气地说:“那是我和小影儿独家创作不外传,采用弹匣式重力装填并由活塞门与内置勾爪配合完成,以尾管□□为动力驱动,天下只此一家的名为“豌豆射手噗噗噗”的初代未改良机动性暗器。”
“什么?”一脸茫然、怀疑自己重伤以致理解迟缓的影五。
“好吧,被你发现了。”苏小昭挫败努了努唇,自顾自说,“其实就是听起来厉害,实际上没什么杀伤力的玩具。你等着,回去后我会鞭策小影儿改良的。”
“……”仍然是一脸茫然,但已经感到处境堪忧的影五。
……
那边,秦子墨刚吩咐完众人下了马,便见到自家堂弟秦觅兴致勃勃地拿出武器,就要下去追人。
“阿觅,你跟在我身后。”秦子墨说。
虽然听从秦家家主的话,带他出来历练,但仍是要以他安全为先,否则任由秦觅的性子,秦子墨还真怕他乱来伤了自己。
秦觅砸了砸嘴:“怕什么,我还能打不过那个重伤到快断气的人?难道怕我抢了你风头不成?”
“谨慎为上……”
话未说完,看见他已率先跳下去,秦子墨无奈摇头。
于是一行人下了地道。
“我们快追,那两人有一个受了重伤,跑不远的。”秦觅走在前头说。
秦子墨一皱眉,“阿觅,当心一些。”
“行行行,这黑不溜秋的,子墨你也当心闹鬼。当然,我是不会怕什么鬼的……”秦觅嘿嘿笑着回头开玩笑道。
“嗯?我踢到了什么?”秦觅忽然说,纳闷地蹲下身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