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直到晚上七点的时候,她才想起门外面关着我,我那个时候又冷又怕,我怕他们不要我了,把我丢后山喂狼。从那天起,我就特别害怕打雷声,怕到只要是下雨天,我都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怕到会躲进柜子里,因为缺氧而晕厥过去。”“我发现这边的柜子透气一点,睡得更舒服些。”女孩瞥过池夏两人稍显凝重的表情,突然俏皮地开了个玩笑。“去山上的路因为下雨,有些泥泞,我走着走着看到路边匍匐着一条很粗的蛇,三角头,是高原地区特有毒蛇,毒性很大,被它咬一口,不及时打血清就会死,我那个时候动了被它咬的念头,但是最终还是选择掉头,绕远路去我爹的墓碑。”“雷声大得骇人,我把耳机里的音乐声开到最大才勉强能减轻心中的恐惧,我不记得我走了多长时间,只知道绕远路的结果便是要经过一片乱葬岗,曾经闹饥荒,那里埋了很多人。突然,一道炸雷把我吓得脚一软摔得一身的泥,更让我害怕的是耳机里的音乐声也在那个时候突然停了。”“你们有见过磷火吗,就是人或动物尸体腐烂分解出磷化氢,自燃后发出的青白色火焰,上过学的应该都知道,但是一个人在荒山上猛然见到飘在空中的磷火,还是让人瘆得慌。我想了很多,拼命让脑子清醒过来,告诉自己这不是鬼火,这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不过显然简单的心理暗示并不能起到什么好的效果,我最后仓惶逃蹿,还差点把鞋子给跑丢了。”“磕磕碰碰终于到达了他的墓碑前,我在烧纸的时候,甚至有些埋怨,凭什么他现在可以抛下一切,舒舒服服地收钱,而我却欠下一屁股债,要努力打工还钱。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的亲生父母给了我一副好皮囊,能让我当模特赚钱,因为初入行,也是被资本家狠狠剥削的底层模特,因为怕多长一斤肉不上镜没人用我,所以我总是饿着肚子,结果又把胃饿坏了。”“我想过自杀,也想把身上的器官捐了,在我正准备喝农药自杀的时候,我的手机发来短信,说我手机已欠费,然后我就没想死了,我得先把手机充上钱。”女孩笑了笑,明明嘴上说着些惨淡的事情,脸上此刻看上去却有些释然。“我的故事就是这样啦,谢谢你们愿意认真倾听。啊,到点了,等会儿我要出去工作了,再见。”“是在这附近找的工作吗?”穆晴面不改色地询问道。“寺庙招运营,我刚好学过一点,没想到被成功录取了,这里环境不错,伙食也适合养我破烂不堪的胃,我算是被佛祖收编了。”女孩说完她的故事后,显然轻松了不少,原本紧张的状态也舒展开了,对待池夏两人也少了原本的拘谨。“我很高兴你能获得新生。”穆晴弯了弯眼睫,漆黑的眸子如同星子一般闪烁着平静从容的碎光。“好歹命运没有逮着一个苦命人往死里欺负。”女孩睁着一双纯粹的、热忱的眼眸,嘴角翘起。如果那些遭遇还不算是命运对她的欺负,池夏可能会更释然女孩的自嘲。“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雨,如果你们在隔壁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请不要感到奇怪或者慌张,不出意外,那些动静是我造成的。”女孩坚强地笑道,眼眸里飘荡的晶莹像是雪地上的天鹅绒。“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过来找我。”池夏开口道,琥珀色的眼眸似一对琉璃盏,盛着一泓清水,仿佛有着洗涤污秽,平定人心的魔力。女孩谢过,站起身来,纤长高大的影子拖长在地面,宽大的衣袖空空荡荡,她腼腆地回了个微笑,肩背是习惯性的佝起。池夏看着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怅然。“要不要练会儿字,我屋内有笔墨。”穆晴提议道,将池夏的视线拉回。池夏应了声,心想着也没有别的安排。跟着穆晴进了她的屋内,池夏看着穆晴驾轻就熟地将笔墨纸砚备齐,有条不紊地磨起墨。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亲自磨墨了,要么是为了节省时间便捷了事,要么对这项活动较为陌生。穆晴的动作,池夏也不知道如何评论。只知道她做起来,身上带着股清雅细致的淡然,又有些散漫随性。总归是让人赏心悦目的。“磨好了,要来试试吗?”穆晴抬起螓首,撩开眼帘,朝池夏温柔一笑。池夏点头,走近穆晴,鼻观轻嗅,闻到了一股幽然的墨香。对上穆晴鼓励的眼神,池夏提笔将笔尖染上墨汁,在铺展开的宣纸上挥毫。许久没有练习过,下笔有些生硬,池夏看着纸上被她渲染开的墨渍,脸颊有些羞赧,歪歪扭扭的字体像是攀爬的虫,丑得不堪入目。“我的字太丑了……”池夏尴尬地停笔。“仔细观看,你的字看上去还挺有趣味。”穆晴眼眸带笑道。紧接着,穆晴在池夏原本写下的字旁边题了一句话,端详了一番后,微微摇头:“看来我们俩都得练习练习。”池夏瞅了眼穆晴的字,再看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穆晴,难免觉得对方有些凡尔赛。“我觉得你写的够好了。”池夏直言不讳。穆晴微笑不语,又执起笔,神情认真地写了两个字,一个人的名字。池夏。“这下有点像模像样了。”穆晴满意地点了点头,评价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