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洄之的语气里轻松大过紧张，莫岁能听出来，他并不后悔通过代价极大的方式来阻止事态恶化。 莫岁很想问这句话。 可现在不是和褚洄之理论的时候，听到对讲那头传来的呼吸声逐渐粗重难抑，莫岁紧绷着的严肃表情还是无计可施地一点点崩解。 “等着。” 碰上硬茬，也算倒霉——当然，倒霉的是异兽。 一把折叠刀从指尖甩出，短刀在半空展开为矛状，伴随着金属的嗡鸣，异兽直接被钉死在了墙上，粘稠的兽血顺着光滑的墙面落下，拖曳出暗红色的血痕。 像是黄昏的辉光洒落江面，隐隐闪烁着金光的血雾溅落在阵眼，整个法阵的光芒霎时暴涨，寥廓的鸣钟之声骤然响起，一些较为弱小的星盗和异兽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随着灵力不断注入法阵，倒地晕厥的生物越来越多，褚洄之的双手也越加颤抖。 可褚洄之觉得，“上限”这个词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褚洄之的身体已经被磅礴的灵力占据，他几乎要被同化为法阵的一部分。男人纯黑的瞳孔被一层耀眼夺目却了无生机的金色覆盖，从眼眶缓慢滑落的液体越来越像厚重滚烫的熔金。 就像褚洄之不认为达到上限就能阻止他跨越上限，同样地，他也不认为有任何事物可以在此刻阻止他偏要勉为其难，做成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 听到自己的名字，处在失控边缘的褚洄之愣了几秒，反应过来那是莫岁的声音。 头脑一片混沌，丧失自主思考能力的褚洄之只觉得自己所有的记忆都被暂时蒙上了一层纱帘，而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掀开那层轻飘飘的屏障。 刻在心底的认知不需要思考也能被唤起，褚洄之全凭本能，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甲板上的金光如天门乍开倾泻万里，像是恒星蔚然莅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星系。可莫岁没有因为这幅壮观的景象产生丝毫正面情绪，他心知肚明，要达到这种天方夜谭似的效果，褚洄之肯定是在拿命往里填。 “我还有三十秒赶到，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你都给我停下！如果让我看到你又把自己搞得破破烂烂，我就真的、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甲板上像是瞬间入冬一般陷入了冰冷的黑暗，怔愣片刻后，终于回神的褚洄之大口粗喘着气，冷汗与血珠混在一起，随着他胸腔的起伏如同断线的串珠纷然落地。 甲板上绝大多数的人类和异兽都已经陷入昏迷，只剩少数还保留着所剩不多的行动力。 尚未干涸的血痕顺着小臂滑落，染红死死撑住地面的苍白指尖，褚洄之撑起身体看向甲板尽头，模糊不清的视野中出现了莫岁的身影。 因此，褚洄之当然也没有听清，除了莫岁之外，场上同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向他说话。 几乎被烧成焦炭的兰蒙发出沙哑撕裂的诅咒，破损的咽喉随着他声带肌肉的震动，正向外涌出如同淤泥般粘稠的黑色污血。 法阵结成的时候，威压没有覆盖到最中心的区域，再加上褚洄之没有关注重伤的兰蒙，两相结合下，兰蒙受到法阵的影响是在场众人中最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