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上,桌上已然堆了一些报告文书。 每月晦日,还要记录每日柴米油盐市价。 如今内侍识字的人少,有些事情还需他亲力亲为。他也曾请圣上增派些人手,设私臣,圣上没答应,只说拨一批锦衣卫充承。 除他是宦官,厂役大多是从锦衣卫抽调过来的,选的还是惫懒耍滑、无权无势的一批。 便是被淘下的,也比目不识丁的内侍好些。 从厂役从各处得了消息,汇集到监丞手中,再由监丞分发到司房,删减润色之后,呈送宫中。 本是如此。 先是他当时的心腹内监收受贿赂,暗中压下了一京官大量买米屯粮的消息,本以为仅仅是官与民争利,谁知,那京官竟是转手高价卖与突厥,如此大宗交易米粮的行径,被巡逻的锦衣卫发现了,最后捅到了圣上那里。 沈言挥笔誊写,为了少写几个字,看到鸡毛蒜皮的事,言简意赅,便是写到大街小巷传起了东厂提督权势滔天,残害忠良之类的流言蜚语,也是面不改色,甚至还润色了两句。 罚薪小事,自那以后,圣上就有些因噎废食,越发多疑,担心他会像那被收买的内官一样,与外臣勾结。 是以,又设立了西厂,除了和东厂一般,收集民间消息,还有监察东厂的权力,虽然因为设立尚短,提督又没什么章法,还乱着,监察东厂一事,自然也没太大进展。但因着圣上扶持,倒有那么几分如日中天的架势。 三两下把今日琐事誊写完毕,甚至还添上了他之前自己宵禁车马驰骋的消息,写上当日巡逻的什长名,列在开头空白处。 抬起茶盏,呷一口茶水,沈言双眼微阖。 沈言自嘲,从前便是他自作主张,筛减了不少虚假传闻,恐怕两相对比,圣上还觉得他为臣不忠不诚,倒真把他当成了阉狗。 明日便是大朝日,大概又要热闹起来。这两天休沐,各大臣们得了消息,想必在家忙着揣摩奏对,罗列罪状,只待明日,一击即中。 将整理的情报尽数装进特制的信封中,盖上火漆印,以及“东厂密封”红章,令人火速送去宫中。 “放那吧。” 御案上已然堆积了不少奏折。 更有户部尚书罗列其三十罪状,怒斥沈言实乃不忠不义之人,国之蛀虫,其罪当诛。 宋稷背手,走了一圈,拆开密封的书信,摊开,便是熟悉的字迹,按照时间顺序,事件紧要程度,分列其上,井然有序。沈卿做事素来熨贴,让他做这般琐事,倒是委屈了。 亦有大臣以此做文章,说沈言行事鬼祟,有通敌谋逆之嫌。 手指捏起案桌上一张宣纸,龙飞凤舞的字迹跃然纸上。 若沈言在此,定能认出,是自己早上随手写的艳诗,不消多时,竟也到了圣上手中。暗卫发展之快,超乎想象。 “闲庭。”一首歪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