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1)

依他们的路程左右不会耽误太久,既然来到镇罗城,理所当然的罗黎伊去找了罗璃夏,萧亦雪也在一旁跟着。罗家本家前曾经的繁花胜景早已消失殆尽,如今城镇萧瑟,灵气当然也不再充沛,靠着灵力温养的栀子花海早已枯萎,漫长街道支棱起无数帐篷收留无家可归的镇民,其中有一些罗家子弟在其中穿梭运送药物或是粥水,大多都是低阶子弟,高阶子弟受限於家主之命怕是难以违抗,但是占据更多的是修为低落的散修,其中甚至也有一些手脚完好的凡人在其中帮忙。 罗黎伊现在身分不适合张扬在外,於是萧亦雪不动声se上前,他一身白衣束着黑se腰封,平实的伪装戴上,更是温雅平和,他向这些人道:「想请问在此次领战对抗的是哪位?我们有事相谈,可否引见?」 「在此之前,你们应该报上名来!」那人毫不退缩的喝道。 於是他态度温和地报上自己的名号:「梦霄门廉渊峰峰主,萧亦雪。劳烦通报此地的负责人,我们有事相谈。」 「你……你就是那个杀人无数,催生大鬼的罪魁祸首!」 刚刚中年人喊的那声,但凡有点修为的人都已经听到,散落在这条漫长街道的其他修士也几乎是注意到这里,在看到萧亦雪的当下几乎所有人都露出惊恐跟憎恨的神se,萧亦雪大约是从没遇过这ch11u0庞大的敌意,他近乎是呆愣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两个月来白乐仙君在世人心中,已经不是清冷高洁怜悯世人的仙君,这个称号如今几乎与那个修练邪术的滔天大魔罗黎尹挂上等号,在加之他们双生子的身分已经在人界传的人尽皆知,过往人们对他有多尊敬跟崇拜,如今的厌恶跟恐惧就有多深厚深刻。 罗黎伊接受到来自人们对他的恐惧情感,虽然心中有些波动,但也仅此而已,不论他当时救灾如何受到感谢跟敬重,他最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赎罪,他不过是顺心而行,如今就算因为身分暴露被敌视跟恐惧相待,他也不曾对此意外。 而如今的罗璃夏已经不再是庸人自扰的大小姐,她仍是一身繁复紫服在身,但裙装不再,袖腕扣上深蓝的铁质护腕,衣摆在行走之间仍是轻罗纱漫,但双脚的k管都收进高挺的鞋子之中,墨发在脑後高高束起,本就美yan不可方物的容颜如今因心境阔达,竟然反到温和了些,眉宇的y郁消散,又因身负重任,更让她看着更加高不可攀成熟稳重。 她看了眼萧亦雪,此时他也从刚刚的身分败露中回过神,尽管神se依旧苍白,但终於勉强将镇定拢回,罗璃夏离开梦霄门多年,如今萧亦雪身分又特别,所以她只是点头打招呼,然後她眼神锐利的打量着罗黎伊,然後双手环x冷笑了声。 罗璃夏身材高挑,前几年就已经y生生的长得跟他一样高,罗黎伊平视着罗璃夏她的双眼,然後开口:「并非有意。」 罗黎伊看她一如往常,忍不住微微g起嘴角,心神略为放松了些,「恭喜你突破,但你知道的,我很穷。」 罗黎伊将视线投向她身後的众人,其中有人不小心与他对视,有的立刻一开眼神,有的则是忍着恐惧瞪着他,其中尊敬罗璃夏的人很多,但当她神se如常地与他谈话时,那些敬重开始慢慢的变了调。 罗璃夏有意将他们留下,但罗黎伊此行是要前去北地的梦霄门,加上在这风声鹤唳的时期他没有留在魔界,而是来到对双生子特别严峻的人界,想必是梦霄门的处境已经不好,而这些罗璃夏都已有耳闻,对他们此行匆匆的原因早已有底。 ──因长年不被认同的罗璃夏失去了她的傲气,彷佛美yan的牡丹失去了怒放的权利,她仍旧是那样骄纵傲慢,可是她的目光不再追随曾经的愿景,她因柏玄琴的一句话得到依靠,因长年的鄙视不再信任自己,为了经年老去的一句话,她追逐着不曾降临的虚幻。 直至有天,她见到被软禁在深g0ng之处的江萱兰。她们已经近十年未见,当年曾在过云桥上匆匆一撇的身影,两人都对方留下深刻印象,罗璃夏印象中的江萱兰气质高雅从容不迫,清雅的姿态又满是温 但经历门派覆灭,亲族si绝,又被夺去自由跟自尊後,江萱兰的神se经过多年的折磨早已显露不出情绪,唯一会说话的那双眼眸已然黯淡,她仍旧高雅温润,灵魂之中却已经失去了朴拙挺拔。 但在罗璃夏要开口嘲讽她前,江萱兰却坐在一把木琴前,终年盛放的梅花如落雪般缓缓飘落,她抬起眼望着站在庭院之中的罗璃夏,神se空洞双眸无光的对她浅浅微笑。 江萱兰未曾口出恶言,而因为闲散无事想过来嘲讽旧人的罗璃夏,却因为这短短几句愣在原地,她看着梅花树下落寞弹琴的江萱兰,不自觉得抬手0上腰间的剑。 可她心魔是什麽? 自此一见,罗璃夏的心魔终於有机可趁,她想去寻她的骨鞭,但那把骨鞭早在柏玄琴诛灭五大家族时就已经湮灭。於是罗璃夏的心魔无法可解,最终她在心魔的蛊惑下,勉力维持最後的一丝神智,在柏玄琴因魔血狂躁,即将屠戮人界的最後仅存的门派时挺身而出。 长年受困於心魔的她虽保有一丝理智,但过往的骄傲不再,她既清醒着认知山河不再,又耽溺於未修魔前的前尘过往,两方挣扎中她败给了心魔,最後罗璃夏si在了破败人间的最後一抹残yan之中。 一声突然呼唤他的声音让罗黎伊猛的回神,只见她皱起眉扶着他的手臂道:「怎麽了?难道是旧伤未癒吗?」 「……你道心,可圆满?」罗黎伊低声,忍不住问。 罗黎伊很想说些什麽,但就如同他十四岁时曾想告诉所有人会有魔族入侵梦霄门时一样,他是此界的外来者,是一抹逃窜而来的孤魂,即便他现在已经有陆地神仙的境界,但只要他还在此方世界,就要受到这里的规则限制。 被怨气弥漫以至天地昏暗中,那一抹正在歌唱的白衣青年是如此乾净明亮,这世间满是无法排解的哀怨跟憎恨,它们身陷其中如深陷囹圄不得解脱,它们不断往深渊沉沦,几乎忘记光明与希望,直到天际中那抹白衣仙君为它们歌唱。 两只大鬼近乎贪婪的想要靠近,想夺取那抹光芒,罗璃夏见大鬼放弃众生,将目标转向罗黎伊,她咬紧牙,激发骨鞭的怨气使其更加凌厉,挥出的鞭子如要划破天地的闪电一样直袭大鬼而去,本来大鬼的心神都被罗黎伊x1引走,但罗璃夏这急如雷霆的攻击一袭去,大鬼被刺激的更加暴nve,它们发出咆哮,愤怒激使怨气爆发,向罗璃夏席卷而去! 悲悯清透的歌声仍回荡在天际之中,罗黎伊在投入心神歌唱的间隙之中,抬起眼廉看着眼前的一切,但他不能分心,只能收敛心神,全心歌唱。 大鬼受到重创,又被罗黎伊的歌声影响,原本暴躁的极具攻击x跟毁灭慾望的两只大鬼竟有些平息下来,罗璃夏因为刚刚连连催动怨气,让自己也受到了罪问的影响,呼x1有些急促,脸上竟攀爬上一些扭曲的漆黑纹路,将那张绝美yan丽的脸庞染上妖异。 在此刻间,萧亦雪脸se前所未有的苍白,他sisi盯着这两只向他臣服的大鬼,唇畔不自觉地颤抖,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两只大鬼,眼里却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够了没有?!我们都已经无家可归,还有人丧妻丧子,我们做了什麽招你惹你,竟然还引大鬼过来要杀我们?!」 「杀人偿命啊!凭什麽你们修仙的人就b较高贵,我们凡人就不是人了吗?!」 罗璃夏也在见到这两只大鬼的举止之後,将眼神转移到萧亦雪身上,但在看见他无措的神se时,她有些意会过来,罗璃夏抿紧嘴唇,心如擂鼓,她抬起手尝试着要和萧亦雪问问情况,但此刻的萧亦雪却jg神紧绷,在罗璃夏抬起指间的当下就警惕的侧过身,谁知他一有举动,那两只大鬼立刻仰起头咆哮,然後一只袭向罗黎伊,一只袭向流民逃窜聚集的地方。 指尖下的古琴控诉般的连绵温润的琴音与怒喊般的歌声,只用了少量的灵力都带有难以想像的磅礡,乐曲彭湃激昂,歌声彷佛在哭泣,像在悲伤,像是在黑暗中旁徨许久,直至走到末路都未能寻到要找之人般的无助,几乎是孤注一掷的奋不顾身。只大鬼因为镇魔曲而停下脚步,彷佛被歌声囿困原地,偏生罗黎伊的歌声彷佛利刃一般撕扯他由怨气组成的魂t,大鬼痛苦的不断咆哮,却又因为磅礡的冰晶灵力阻挡,使他不能寸步不得靠近。 罗璃夏只身挡在滔天灾祸之前,她一身紫衣猎猎翻飞,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眸锐利的彷佛凛冬寒刃,yan红的嘴唇g起张狂明媚的笑意,骨鞭垂落在她脚鞭,她昂首放声呛道:「若要往前,踏过我的屍骨!」 此刻她眼中只有那道随心所yu的明yan身影,於是她毫不犹豫地提剑上前,在沉闷si寂的风里赶到了罗璃夏身边。 罗璃夏不提她眼角的泪光,江萱兰也不曾细说她为何道心沉寂,一白一紫的身影伫立大鬼之前,以微末之身阻挡滔天灾祸。 萧亦雪这下是真的彻底愣住,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萧亦雪。」如万年寒冰似冷酷的声音,却彷佛气到颤抖,青文冬踏空而来,一头如霜雪的白发像是初冬的第一场落雪飘飞在空中,洁白广袖之中的手握着空破,他周身灵力涌动,剑心若影若现,那张俊美的脸上气愤的如恶鬼凶恶,却也带着深刻的悲伤。 萧亦雪全身冰凉,连握着剑的指尖都在颤抖,他看着青文冬踏空而来,望着那道笔直不曲的身影,他勉强的g起一抹笑意,「望月……连你也不信我?」 可如今……如今啊。萧亦雪甚至连哀戚的笑容都扯不出来,如今青文冬得知这一切,能不厌弃他吗? 在昏暗的天际之中,两只大鬼在城镇肆nve,罗黎伊驱使一把古琴放声歌唱与大鬼抗争,而另外一边无数流民身前有罗璃夏手持骨鞭和江萱兰一起抵御大鬼,在这混乱的一方天地中,青文冬与萧亦雪这两名并称世间的战神对立而战站。萧亦雪在听完青文冬的质问後,脸上的血se尽退,他嘴唇微微蠕动,随後g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青文冬几乎是在听见这番话後,流露出明显的错愕,那双凤眸满是震惊,但这人x子刚正不阿,就算是自己都不能容忍犯下错误,这瞬间的动摇只让他缓缓闭上眼,而後他睁开眼眸,垂下眼帘,清冷的声音道:「若你真的要救我,就不该用这种方法。」 「那此刻呢?」青文冬抬起眼廉,凤眼锐利的如同利刃要剖开人心,他b问着:「如果这不是你的本意,为何要c纵这两只大鬼?!」 「你让我如何信你?!」青文冬狠狠皱起眉,他神se痛苦挣扎,却仍旧举剑直指萧亦雪,他此刻的神se近乎破碎,却仍旧依靠着最後的理智y撑,但矛盾冲击着他的肺腑,竟让凤眸闪过一瞬的水光。 「……阿冬。」 萧亦雪被b得出剑抵挡,两人虽然同是化神後期,但青文冬年少时就已剑心圆满,甚至能跨阶挑战陆地神仙境,就可以知道他手中的剑有多凶猛锐利。但萧亦雪修的道是红尘万世之道,走的是以柔化钢,两人的剑招都早已练至大臻,不过转瞬之间两人不相上下,剑招灵力出神入化的近乎连他们周边的空间都要撕裂,不过呼x1间他们已过了百招,势均力敌之下谁都没能站得上风。 身後流民的哭喊让罗璃夏瞬间将目光投注在另外一边,在见到罗黎伊竟然被怨气吞噬时她挥鞭的动作僵y了一瞬,c纵的怨气也凝滞甚至反噬她的灵力,江萱兰在这瞬间替补上骨鞭的空缺,她的剑招如流水细腻又如海cha0汹涌,将蜂拥而来的怨气b退,同时她也侧身去抓住罗璃夏手腕上的神门x,强行让她冷静下来。 在天空中缠斗的青文冬跟萧亦雪分不了神,但他们都注意到了罗黎伊的困境,萧亦雪手中的剑挥出饱含尘世万象的剑招,将青文冬勘勘b退後,他尝试道:「阿冬你信我!这次真的不是我做的,即便杀了我也不能阻止什麽!」 萧亦雪咬牙切齿的怒喊:「青文冬!」平时最重外表仪态的人,竟然会如此声嘶力竭地咆哮,让萧亦雪猛的一愣。 萧亦雪看着这个倔强的人拚si不哭,但是此刻的笑容却b哭的模样还要难看,他心中痛极悔极,他想伸手阻止青文冬破碎下去,却终於发现,原来从十五年前开始,自己伸出的手永远都触碰不到对方的衣角。 这一瞬间,眼前这个凶狠倔强的男人,竟与他记忆中那个浑身是伤,狼狈可怜的二十岁青年重叠在一起,年少的青文冬在得知萧亦雪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真正原因时,也是这样情感被拉扯的几近崩溃,却仍强撑着最後一丝清明,求他放过他。 就在两人都在对峙中几近崩溃时,大鬼嘶吼的咆哮像是要撕碎天际,猛然间,昏暗的天地间竟飘下纷纷飘雪,空中闪烁着无数细碎的冰晶,下一刻,如春风化雨似的汹涌灵力蔓延至这一方天地之间。 被震开的浓厚怨气像是四溢的cha0水,与洁白纷雪与闪烁冰晶交织形成wuhui至纯的妖异画面,罗黎伊身处其中黑se长发轻缓飘散,他手中的古琴琴弦承受不住他深厚的灵力全数断裂,他只是微微松开手,让这把几近碎裂的古琴从空中掉落地面,而後,他慢慢地拔出自己的剑。 尽管如此,他弹奏古琴使出的剑招一样jg湛深奥,不过是换个载t而已,本来就不妨碍他感悟跟学习剑招,只不过他确实不熟悉剑,但是如今他的神武不在身侧,手上唯一一把琴也已经毁损,他唯一可以迎战的手段,只有手中这把年少时拿的弟子剑。 以往罗黎伊的作法都是透过伊尹度化这些大鬼,但如今他已经没有办法,事情的变化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容不得他有丝毫犹豫,此刻他只能握着这把普通的剑孤注一掷,用以杀止杀的方式来阻止大鬼肆nve人间。 罗黎伊错愕地看着手中消散的剑。 杀意和灵力都如cha0水般溃散,他此刻近乎是毫无防的在大鬼跟前,当杀意跟灵力的压力都消失的刹那,大鬼已经知道对它最有威胁的人是谁,它几乎是立刻咆哮的挥下狰狞鬼爪,连带着的是无法闪避的庞大怨气向他席卷而来! 萧亦雪的身t晃了两下,第一下是空破洞穿他的肺腑,但第二下却是从他身後穿透而来的魔刀,魔气在他的丹田识海肆nve,将他浑身的经脉都撕碎,接连两下的致命伤让萧亦雪的修为几乎是倾刻间消散於天地,清透的灵力如风卷水流似的向四周散溢而去,磅礡的化神後期灵力就这样止不住地流泻而出。 魔刀猛的ch0u离开来,带着他残破的身躯脱离空破,离更兰就在他身後,那双如深渊的漆黑眼眸平淡的看着萧亦雪气绝,而在他气绝掉落之前,萧亦雪的双眼空茫凝视着远方,如梦噫似的呢喃着:「阿冬……」 二十年前他们在一座焚烧成废墟的大宅中相遇,那时的青文冬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历经家破人亡,被辗转贩卖,终究沦为大户人家的玩物,但他x子倔强不可屈服,受尽屈辱後他一把火烧光了那座大宅,也烧si了自己。 二十五岁的萧亦雪带着十五岁的少年,用尽灵丹妙药替他续命,又教予他修练方式,青文冬初次拿剑就天赋异禀,更是年少就修成一颗通透剑心,那时的青文冬无b信任给予他新生机会的萧亦雪,甚至与他无b亲近。 那时的青文冬说了什麽…… 快要二十岁的青文冬沉稳纯粹,眼里有经年沉淀的伤痛跟才刚刚退去的青涩,没有後来得知真相时的破碎绝望,也没有後来封闭自我的强ysi撑,那时候的青文冬虽然仍旧背负着伤痛,但他却望眼着未来,觉得自己还能完成许多事情。 若是後来青文冬没有发现家破人亡的真相,只是因为他想透过红尘俗世的转变修练道心,才致使他的悲剧发生就好。最初那一见,没有被那名火灾废墟的少年的眼神x1引就好…… 青文冬不顾一切地追逐掉落的萧亦雪而去,他在掉落到地面前就将他抱住,搭着他的手腕几近疯狂的输送灵力,但萧亦雪受的两道都是致命伤,离更兰的魔刀甚至在当场就毁掉他的命脉,不管输入多少灵力都如石沉大海,萧亦雪的t温依旧,却魂灵残破,所有生命t徵都消失殆尽。 那是他多年前赠予他的,那时他还太年轻,分不清玉的好坏,花了高价买了块俗玉。 年近三十的萧亦雪因为修道jg深,容颜常驻,在外行走都被人当作是他同龄朋友,看见青文冬赠予他的玉佩,微微一愣後,他笑了下,笑意里满是欣喜和苦涩。 青文冬微微垂哞,看着恬静阖眼的萧亦雪,他脸上沾染飞散的血,嘴角的笑意却宛如终於寻得归处似的平和。 罗黎伊指尖颤抖,他此刻思绪混乱,喃喃道:「为什麽……?」 他喃喃询问,混乱的思绪中却仍旧留有一丝清明,罗黎伊将眼神移向离更兰,那名无情的魔君只是平淡的挥刀将刀刃的血挥洒掉,不管是远处流民的惨烈哭号,还是青文冬不顾一切的输送灵力,抑或是罗黎伊神se惨白的盯着他,离更兰都没有任何感觉,他像是行走在路边时,发现自己的剑脏了,所以清除乾净而已似的平淡。 离更兰听到这句话,终於感兴趣的看向他,然後应了声,「原本是要杀你,或是望月君。」 所以离更兰才用偷袭的,而青文冬更是如此。自他伤势痊癒重回巅峰,道心近一步稳固之後隐隐有突破的迹象,加之他剑道大成,连柏玄琴都在他手下讨不到好。若不是萧亦雪动摇他的心神,离更兰根本没有机会杀他。 错失良机後离更兰就没办法在与罗黎伊动手,他拿出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漆黑的魔刀,罗黎伊就站在他咫尺之距,洁白衣摆因为怨气染上片片脏w,他广袖用银质护腕收拢,黑发束成的马尾在风中飘荡,离更兰看了眼,道:「我跟罗黎尹的合作,本就是各取所需,如今他不能满足我,我为什麽还要和他合夥?」 罗璃夏因为催动怨气太盛,脸上爬满了漆黑的纹路,给她yan丽的容颜有添上诡谲的美丽,但她本心坚定道心稳固,怨气磅礡却由她驾驭。 而萧亦雪落下的位置离罗璃夏根本没有多远,但青文冬心神已乱,又不要命的疯狂输送灵力,根本没剩多少战力,罗黎伊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这绝望至极的境地正式离更兰想要的,也是由他亲手推造的。 罗黎伊松开手上的护腕之後,面对自己的将si局面,神se轻浅平淡,毕竟他真的经历过太多si亡,对他来说这早已不是什麽值得恐惧的事,更不用说他如今修为深厚,不见得会si。 罗黎伊jg简却刺入人心的将离更兰深藏多年的秘密,一点点的撕开:「你要渡劫,是想在飞升之後从天道那里捞回一个人的魂魄。但你这种行为有什麽意义?当年不正是你把她b走,你连她的孩子都不要,还想利用他挡天劫。」 「你的儿子是我深ai的人。」罗黎伊浅浅一笑,向他戏谑的转手鞠躬,「知道这点事也不难。万幸的是他跟你们二人都不像,否则我捶都要把他捶si。」 就算之後歪了点,成了魔,也还是那个一板一眼的大石头。 在y沉晦暗的天际之中,那一袭白衣翻飞犹如洁白浪花更如一抹皎洁初雪,罗黎伊的眼眸平静而明亮,微弱的天光之中那双眼眸也如此清晰,细软的眼帘微微垂落,在这般绝望的境地之中他却不曾动摇,他脚步坚定的往下踏空而走,直至无b靠近屋檐的高度後停下。 罗黎伊这个傻的!难道他以为自己陆地神仙境界不怕道心破碎吗?!他一个乐修,又没有武器傍身竟然还敢靠的这麽近?! 因为他真的太懦弱,明知道这些都是离更兰的计策,也知道他的目的就是要重伤他,好牵制罗黎尹,可是或许是因为他依仗世间的百情百感而生,所以看不得这些生灵毫无理由的si去。 时也,命也,罗黎伊一直都不肯信的。 在微弱的天光之中,乾净怜悯的眼神缓缓合起,磅礡纯粹的冰se灵力在他周身蔓延,微弱的天光落在他身上像是镀上一层微弱的光边。罗黎伊手边什麽都没有,连那把凑合着用的古琴都早已断弦,但他却仍旧开口歌唱。 不同於罗黎伊过往唱的所有歌曲,这首彷佛是上天遗落在人间歌颂神明的赞歌,其中蕴涵着无b深邃的力量,像是自天地存在伊始就为了歌颂神明而存在的曲目,其中虔诚深意让歌唱的人无b高雅神圣,大鬼在歌声响彻在天际的刹那,几乎同时凄惨哭嚎,同时缔造它们魂t的怨气竟被迅速净化,归於浩瀚天地之间。 深紫雷霆几乎照亮半边天空,沉重的压迫从四面八方强压而来,针对的人很明显就是罗黎伊,可他丝毫没有退却,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调动磅礡浩瀚的冰se灵力,眨眼间凝聚压缩成近乎实t的状态,y生生挡下这一道雷劫! 人们几乎是欣喜若狂地看着他,像是久旱甘霖、求得救赎一样的看着在雷罚之中歌唱以净化天地怨气的罗黎伊,那一双双被绝望浸染深刻的眼眸近乎狂热的望着天空那抹白衣。 那些灵力在抗住一次雷罚後,几乎是在同时就消散於空中,罗黎伊彷佛不知道这一切的放声歌唱,天地之间回荡着他神圣高雅的歌声,可雷云还在,雷鸣低低的咆哮宛如警告,他却仍旧歌唱,灵力有条不紊的从四方和他自己身上榨取凝聚出超乎常理的量,并再度凝聚成盾,迎接再度劈下的雷劫。 江萱兰却看得透彻,这种消耗的尽头唯si而已,罗黎伊的歌声回响在她耳边,是那麽洗涤人心的神圣,可是她却看着想度化众生的人被天道攻击,被无数雷罚砸落,她心脏痛苦至极,她乾哑着声音呢喃:「不是……别这样……」 在天空歌唱圣歌的罗黎伊根本不在乎自己被天罚针对,他只是在无数的深紫雷霆中缓缓闭上眼,纤软的眼帘如帷幕落下,圣洁的歌声不断直至传遍天际,天雷也以毁天灭地的杀气不断砸落,被歌声净化的大鬼在凄惨的咆哮中挣扎,怨气不断散溢消失,冰se的灵力也不断的消散再凝聚。 而大鬼被净化的速度跟他歌唱的曲目,如果要度过这次劫难,要承受的雷劫远远不只百道。 他杀尽天下凶恶之人,ch0u出他们的脊骨锻造骨鞭,又因杀戮太盛导致被天道盯上,人有八苦,而他知其中三苦,所以他带着满身怨气在此地镇守,散去无数修为,c控纠缠在他身上的怨气净化此地怨气,为满目疮痍的人间留下一块净土。 她是那样高傲甚至目中无人,她有最好的天赋,最倔强的傲骨,可半年前眼睁睁看着贫民街的孩子趴在si去多时的母亲身上痛苦,她才明白傲骨也好天赋也罢,这些都不是她道心追求的东西。 雷劫一道b一道凶悍,天道的意思直白粗暴,要嘛罗黎伊停下歌唱,要嘛就此身si道消,可是罗黎伊对天到这明晃晃警告根本不予理会,甚至在下一道粗壮的雷霆落下时还能g起嘴角嘲讽。 但罗黎伊这个人更狠,就算被天道这麽直白的下格杀令,也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雷声轰鸣几乎要撕开天地,但神圣的歌声却依旧可以穿透灭世雷劫轻轻飘荡到每一个角落,甚至是每一个渴求希望的人耳中。 挂在他腰间的羊脂暖玉被一道极为细碎的深紫雷霆擦过,远在魔界中,待在魔g0ng大殿高位之上的柏玄琴撑着头,垂眸听着底下魔将们七嘴八舌汇报,但在感觉道留在暖玉上的那抹神识被天雷触动,那双深沉漆黑的眼眸猛的睁大,近乎错愕的直起身t看着人界的方向。 「本尊去找黎伊,急事交给宵生处理,其余等我回来再说。」语音为落,因为放出神识感知道人界那里有人正在受天罚,柏玄琴只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身影就消失在魔g0ng之中。 宵生:「……」这锅甩的有点突然,他根本猝不及防。 而他不过才刚承受近百道天罚雷劫。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般凡人不懂罗黎伊的险境,可是但凡有点修为的都知道罗黎伊早已透支。 「白乐仙君我求你了,只要你能救我们过这劫,以後我……不是、我全家老小包括以後的子子孙孙,都会把你当成仙人,每天三次加初一十五的拜!」 那些哭泣祈求的话语在滚滚天雷之中变得模糊,但那些在深渊中无数求救的目光却怎麽样都忽略不掉,身处天罚中的罗黎伊听不见,他的情况也不容许他可以听见。 罗璃夏就在她身旁,自然也将她的反应都尽收眼底,她收回波光流转的平静眼眸,注视着远方拼si净化大鬼的罗黎伊,她对於罗黎伊的情感很复杂,由其是在知道这个很有可能不是自己的血亲更是。 就算这个人来路不明,有所企图,但罗黎伊对她这个无亲无故的人一直都很好。 当罗黎伊懒得管他,自顾自的前去净化大鬼的时候,离更兰一直看着他,那双无机质的漆黑眼眸倒映出那抹深紫雷霆中模糊的洁白身影,随着雷劫落下的越多,毫无波澜的si寂在他脸上逐渐有变化,罗黎伊的举动彻底挑起他的兴趣。 世人本就肮脏,除此之外还无知怠惰,除了他深ai的nv人之外,其他的生灵的生si悲哀跟畜生的嚎叫没什麽区别,他只觉得吵杂而已,根本不能理解他人的痛楚是什麽东西。 他分明将所有诚意奉到她眼前,将他拥有的一切都与她共享,可是那个nv人却恐惧害怕他,只因为他曾说过,修为低落的人族会随着时间老去,他想找个方法把她永久保存而已。 太无趣了。 除了罗黎尹之外,而罗黎伊更是异类,分明不理解他,却可以拥有和他一样的情感跟思考,六年前落灵大b上他唱的那首歌曲,很明显是为了动摇他的心神。 而现在他还是对罗黎伊非常好奇,不过更重要的是他要渡劫的规划。如今他断了人界的战神一战之力,而罗黎伊这般消耗怕是得受重伤,如此一来罗黎尹也不会有空再来阻拦他,这样一来人界没有可与他一战之力,他的计画会顺利很多。 他收回眼神,转身离去,那抹无机质的漆黑身影消失在天空,而在他离开後,这方天地最大的威胁就只剩下大鬼了。 她浅浅一笑,风情万种的美眸渐渐散去傲气yan丽的魄力,笑容彷佛盛开到最盛的牡丹一样绝美瑰丽,可罗黎夏的眼眸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而她不一样,罗璃夏握紧手中骨鞭,由罪人脊骨缔造的凶恶武器彷佛出笼恶兽争先恐後的蜂涌而出,罪问怨气狂暴疯长,而身为持有者的罗璃夏用尽自身的灵力强b罪人的怨念臣服於她,眨眼间,几乎是可以吞噬天地的凶恶怨念竟真的因为罗璃夏的强势压迫,臣服听令。 她只能仰头看着被怨气缠绕的罗璃夏,那些亘古久远的怨念太过深绝,早已凝链出朦胧的意识,当这些怨念被释放後,盘绕在空中纠缠着罗璃夏,有时化成少nv的形象,有时是老者的模样,又有时是年幼孩童的样子,他们俯靠在罗璃夏耳边,用甜蜜诱人的细语蛊惑着,邀她入魔、成鬼,化为他们的一份子。 罗黎伊是自愿以身殉道,可是罗璃夏看不过眼,也不为什麽,就跟罗冥音当时云游四海,偶到一处发现此地怨念深重,一时兴起跟天道挑衅後镇守百年没什麽不一样。 就在不远处的罗黎伊看见罗璃夏献祭自己的神魂给罪问,他直盯盯着看着被古老怨念侵蚀的罗璃夏,他双目血红,圣洁的歌曲竟不再毫无波澜,原先平淡却肆意张扬的神se逐渐染上了焦急,而这麽刹那的心绪波动就让他的灵力不再毫无破绽,深紫雷霆毫不留情砸落,冰晶灵力勉强挡下,却让他x口血气翻涌。 当她将神魂交予罪问的同时,也是她放弃了自己的修为甚至是亲手断绝自己的生机,她用身si道消换取这些怨念的刹那相助。 一半 他要阻止这些大鬼!他要阻止罗璃夏si在这里! 罗璃夏的神识逐渐被w染之漆黑,无数糟糕极端的想法跟画面在她的脑海中急速闪烁,深陷在怨念之中的她甚至出现幻觉,无数残酷可怕的幻影不断出现,有她失守本心坠入魔道,最後惨si的模样,有她最终傲骨折碎,成为罗家听话的美丽人偶,也有罗黎伊冷着眼神将她一剑穿心,而她si在被灭族的罗家大门前,甚至也有江萱兰放弃为她静心,随着罗黎伊离开的画面。 当怨气终於将她的元婴染上不可退去的漆黑,罗璃夏在幻觉中匍匐在泥泞里,满身血w嘴涌鲜血,看着江萱兰满眼厌恶的将剑cha进她的心口,她苍白细腻的脸被泼上泥水,染血的yan丽唇畔却笑了。 现实中的罗璃夏波光流转的眼睛如jg致琉璃,带着将要si去的无机质冷意,她全身都已经充满漆黑的裂痕,像是一尊将要破碎的美丽人偶。 罗黎伊不敢闭上眼,他也几乎是在歌唱的同时在心底咆哮,罗璃夏……罗璃夏!你的傲骨你的自尊你不肯放弃的梦想,你都不要了吗?!你难道要这样沦落成这些不堪入目的怨念吗,你不能,不能!!! 那些怨气彷佛地狱恶鬼一样的撕扯着大鬼的魂t,那两只身形巨大的大鬼神se狰狞尖牙染血,裂着血盆大口嘶哑咆哮,它们不断的伸出漆黑的鬼爪去斯扯缠绕在它们身上的古老怨念,可被锤链超过千年的怨念哪是这麽好对付的。 底下的流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他们连祈求的话语,与老天讨价还价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因为b起高高在上距离遥远的天神,现今在这个混乱w浊的世界中与灾厄抗争的是人,是被他们唾弃恐惧的白乐仙君,是披荆斩棘为他们留存一线生机的罗大小姐。 他们本应该要舍身相救镇罗城的居民,可毕竟千年的时间真的太长,罗冥音的信念跟教诲早在漫长的时光流逝中湮灭。留下的罗家子孙早已失去创始人敢与天道叫板的傲气,可是同为罗家子孙,罗璃夏却毫不犹豫的带着罪问杀出一条血路,甚至在最绝望的境地,献祭神魂c纵罪大恶极之人的怨念。 y抗超过百道天罚,罗黎伊就算是陆地神仙也伤的不轻,甚至因为在歌唱圣歌的时候心神大乱,以致他几乎要走火入魔,可他仍在近乎血红的视野中想去把深陷在怨念中将要破碎的罗璃夏拉出来。 尤其是江萱兰,她唯一的挚友。 纯粹灵力像是要将所有一切都烧尽似的,那些怨念嘶嚎惨叫着想挣脱这一片烈火,可是就如同罗璃夏这个人一样狠,那些怨念都被困在了这场大火,罗璃夏残破的身躯被大火吞噬,连同从她眼中滚落的大颗泪珠都蒸发在烈火之中。 「罗璃夏!!!」罗黎伊嘶哑的呐喊,被鲜血浸染的声带喑哑乾裂,他往前伸手想拽住那在烈火中消失的身影,可玩命般撕裂时空赶来的柏玄琴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扣住他的腰,y生生的将他拉开爆炸范围的波及网。 柏玄琴看着因为爆t而流散的火灵力,将罪问的怨念全都付之一炬,他其实对罗璃夏的印象停留在十四岁的高傲大小姐,之後也仅是从江萱兰口中听闻她的消息,谁知经年在见却是这样场景。 就算是心冷如他,柏玄琴也觉得太过可惜。 所以才这麽残酷吗? 可是萧亦雪仍si在了赶回梦霄门的路上,罗璃夏仍在对抗灾祸的时候si无全屍,罗黎伊已经隐约的探知到残酷的真相,可是他仍旧不si心,他怎麽能si心,他怎麽可能si心?,可他不是巨人,甚至在这路上都si了上万次,即便如此他也停不下来,不管si亡多残醋的铭刻在灵魂上,他都仍固执地追逐着。 但坚定不移的灵魂,在见证无数次的不可变动,从未松懈的神se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空白,像是迷路的孩子无措,他双眸朦胧迷茫的望着地面的碎石瓦砾,当从未停下的脚步被迫停下,真正抬头望着远在天边的烈日,罗黎伊终於感觉到深刻的无力跟前所未有的可笑。 而底下的断檐残壁中,江萱兰因为眼睁睁目睹罗璃夏在她眼前爆t,早已jg疲力竭的身t呆立在原地,所有的温润优雅从容不迫都剥离破碎,美丽清丽的容颜染上尘埃碎屑跟惨澹空白,她日夜固守无数次小心保护,就算道心沉寂修为再不能有任何jg进,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看着罗璃夏si去。 可是罗璃夏就这样si了,si在她追逐理想的路上,si在她的傲骨铮铮不肯屈服的傲气中,尤其是si在她拚si庇护的人民跟前。那抹yan丽紫衣应该在乱世之中怒放jg彩,争夺最耀眼的荣耀,然後登上无人能及的伟岸殿堂,可是罗璃夏在si前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像是那些几乎触手可及的明媚未来,对她而言是那麽不值一提。 江萱兰一直以为十年的求而不得已是最寂寞的苛求,但她知道罗黎伊满心满眼都只有柏玄琴,所以她不争不抢,退居暗处,在只有她的地方独自黯然神伤,而知道这些的只有罗璃夏。 江萱兰在一片散落尘埃的废墟中跌跌撞撞,她踩上残砖破瓦,用圆润细腻的指尖sisi扣住尖锐的石块,身形狼狈的缓慢靠近罗璃夏殒落的地方。 决不退却的罗璃夏,跟不断忍让的江萱兰,她们一点都不像,可是弱点却一模一样,於是她们惺惺相惜互相陪伴,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她的求而不得不再是那个年幼的少年,而是遥站远方的瑰丽身影。 那抹明媚的紫衣似乎还烙印在她的眼中,可是转瞬间就只剩下一片火海了,江萱兰有种自己的情感被狠狠扯出的疼痛,一直停滞在她心中的人要离开之前,竟然一声都没有说,罗璃夏怎麽舍得…… 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滚落,江萱兰几乎泣不成声,她挣扎的爬到碎石残瓦的最顶端,用尽全力伸出双手,将那一盏微弱的火苗小心翼翼地捧进掌心。 「小夏……你别走,别一个人去到……」江萱兰轻声的哄着,声音是那样温柔如涓涓流水,可水流太细,她哽咽强忍,却止不住眼泪滚落,声音颤抖,她近乎哀求的低声道:「别一个人去到我到不了的地方……我找不到你了,小夏……」 江萱兰将掌中的火烛捧在心口,佝偻着弯下腰用全身去护着这盏将要熄灭的火,深怕有任何一点风都会将这最後一点火给吹散,但是火焰仍旧慢慢微弱,在将要熄灭前,最後猛的燃烧了下,像是眷恋似的蹭了江萱兰的x口一下,然後湮灭在黎明到来的前夕。 她悲伤绝望的哭声回荡在宁静的清晨曙光,飘荡在残破不堪的城市废墟,在刚刚度过劫难的所有流民耳中也调动起他们的情绪,罗璃夏可以不用引爆自身,她可以拖延寻求生机,可是那样他们这些流民必定有人难逃一si。 「江小姐……江小姐自重,罗大小姐最重视您,我们……我们不能白费罗大小姐的好意。」 逐渐透亮的沉闷天空有细微的波动,有人用一步千里踏空而来,从空中落下後,就直接到了蜷缩在废墟破瓦之上不肯动弹的江萱兰身边,然後抓住她的手臂强y的把她拉起来。 「你境界松动,已经有劫云要聚集了,要是想浪费罗璃夏保你下来的心意,尽管待着。」 在各地聚集大鬼吞噬怨气,练化後容纳进自己的身躯化为己用,罗黎尹那一道火红燃烧着漆黑的身影伫立在无边无际的怨气涛浪中,冷酷无情的模样宛若地狱恶鬼又像是蛊惑人心的邪魔一样,让人仅仅只看一眼,就要丧失心神的恐惧。气,即便此刻不疯,此後也是要疯的! 柏玄琴半扶半搂着罗黎伊毫无支撑的身t,罗黎伊虽然现在意识清晰神智清楚,可是萧亦雪跟罗璃夏接连si去给他的意志的打击太大,甚至因为刚刚强行ch0u空自己的灵力抵御天罚,他现在浑身的灵力紊乱,本来他应该要可以快速调整,可是每当他想静心,萧亦雪跟罗璃夏的si状就不断闪现在他眼前。 罗黎尹从废墟之上落到罗黎伊跟前,漆黑火红燃边的衣摆在风中摇曳後落下,他走到紧皱眉头浑身冷汗的罗黎伊跟前,伸出双手轻轻捧着他的脸。 柏玄琴原本半抱着罗黎伊,也一直不断替他疏导灵力跟神识,可是每当有回稳的迹象又会突然暴动,就像是罗黎伊在本能的惩罚自己似的,可是当罗黎尹过来後,罗黎伊才有慢慢平稳的迹象。 「你来陪着伊,他现在最需要你。」罗黎尹说完,还撇了撇嘴,小声抱怨,「以前他最需要的是我,现在我都只能跟他一人一半而已了……以前是我陪着伊的。」 柏玄琴看着终於平稳些的罗黎伊,才感觉到自己一直紧绷着的心神略为放松下来,他忍不住低下头,靠在罗黎伊的颈间,直到熟悉的温度渐渐染上他近乎停止的呼x1,他才终於冷静下来。 罗黎尹环视四周,看见满目疮痍的城镇跟人们後,唤出神武伊,冰晶剔透的古琴乖顺的飘浮在他身前,因为他早已收敛起一身怨气,只留下纯粹的灵力,所以神武并没有排斥他。 如寒冰般冷冽,又似高山流水的绵绵琴音从罗黎尹的指尖下流转,然後在空中盘旋後随着风声慢慢的漂去远方,清冽的琴音像是清澈的溪水潺潺,平缓静谧的乐曲流淌过灵火熄灭过後的冰凉风中,也安静的抚过那些劫後余生悸动悲怆的人心,轻轻经过痛失挚友的人们身边,还有因为悲怆而难以平息情感波涛的半身。 罗黎尹弹奏了一首无名的安神曲後,轻轻抚琴凝住尾音,而後才在晨曦天光中慢慢抬起眼廉,或许是弹奏这样和缓宁静的曲音,他那双深渊似的眼眸竟然不再漆黑无光,彷佛黑曜石般闪烁一丝微弱的碎光,但很快的他又垂下眼帘,然後平静的将伊尹收起。 他乖乖的张嘴,把丹药含进嘴里吞下去,罗黎伊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抱歉……」 柏玄琴抱着他不说话,他们双手交扣的指尖互相传递着温度,等到罗黎伊情绪稍微平稳後,他才从柏玄琴怀里坐起身,但原本在他身边的罗黎尹,人不知道什麽时候跑了,蹲在远处的青文冬身边不知道在g什麽。 罗黎尹抬头看了眼罗黎伊他们这边,然後伸手抓起青文冬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膀将他撑起来,而青文冬竟然丝毫没有反抗,无b乖顺的任罗黎尹撑着他,来到他们两人跟前。 罗黎伊:「……心魔?师尊怎麽会有心魔?」 罗黎尹耸了下肩,「嘿,你们把望月君当成什麽了?他可是个人,能撑到如今还是因为他心魔不全,如今萧亦雪si了,没人替他疏导,其余心魔得找回来,否则会陷入癫狂。」 「知道归知道,但是那里有点……稍微有点不妙吗?原本我打算等怨气全都归顺我後再处理。」罗黎尹谴责的撇了眼罗黎伊,然後夸张地叹气,「但你突然就被天罚锁定,我能怎麽办?」 「让我带望月君回门派吧。」哭的嘶哑的声音还留有原本声音的温雅,江萱兰一身狼狈,素衣染土,脸上泪痕未乾,但她整理好自己的凌乱的头发跟仪态,她脚步有些沉缓,却很稳的一步步走来。 江萱兰身上的失落跟悲伤没有平复,可是她却无b快速的坚强起来,将罗璃夏遗留下的担子跟责任都一肩扛起,曾经温柔优雅的大家闺秀有了不肯退让的傲骨,让她退去温软,变得坚强挺拔。 江萱兰淡淡的看了罗黎尹一眼,然後上前接过青文冬,虽然两人身形的确差很多,但她却稳稳地撑住了青文冬,她垂下眼帘,轻声道:「修道者不分男nv。小夏……不在这里了,我也得回去门派。我有轻舟,想必是可以在度劫天雷来之前回到门派。」 江萱兰定定地看着罗黎伊一会儿,而後垂下头,优雅从容的浅浅一笑,哭到沙哑的声音道:「……不会的,我可以 他们目送着江萱兰跟青文冬搭着轻舟,慢慢升空後,等消失在视野之内,确认江萱兰和青文冬离开後,罗黎伊才将视线移到罗黎尹身上。 罗黎尹默默把眼神移向旁边的柏玄琴,然後发现这男人没有帮他的可能後,只能认命的点头:「……是的。」 柏玄琴遥遥看了眼那道冰棺,淡泊的双眼直直望着,过了会儿他抬脚往那里走去,罗黎伊自然不会让他一个人过去,他抬脚跟上,在前面的柏玄琴立刻停下脚步,回身扶助行走有些踉跄的他。 柏玄琴年少时不善於与人建立关系,後来人没有那麽锐利,和缓许多後又是个修练宅,虽然人缘极好,却总喜欢窝在廉水峰修炼,之後魔血觉醒更不用说他一直在生si交关,他根本没有那个余裕去学习七情六慾。 罗黎伊看着眼前有些傻的大石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然後在柏玄琴的搀扶下走到冰棺旁。 萧亦雪身上有两到穿透伤,鲜血早就流尽,虽然si前受了那麽重的伤,但他平静的阖起双眼,染满血w的嘴角有很浅的笑意,屍身被冰封着,除了苍白毫无血se,跟四溅的血迹外,他看起来就像终於可以好好休息似的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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