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和比赛用的华尔兹舞步张力惊人,注重视觉体验,但是在这种舞会上却少有人会将华尔兹展现得那么淋漓尽致。
“会一点点,以前有人教过我。”路明非诚实地说。教他这支舞蹈的人其实是伊莎贝尔,恺撒名义上的前女友,因为他们实际上可能都没有多少肌肤接触所以叫名义上的。
那时候路主席走马上任,在就职典礼上连个舞都不会跳,只能高坐主位一边嗑瓜子一边拒绝一个接一个貌美如小学妹的邀请,后来还是伊莎贝尔缓解了他的尴尬,用一曲双人华尔兹让路明非勉强跟上了前几任主席的品味。
“知道肖斯塔科维奇吗?”
“没听过,不过看看起来像是某个乌克兰红军烈士……”路明非有点尴尬。
“不是红军烈士,不过确实是苏联人,1938年创作了被誉为殿堂级华尔兹舞曲的《第二圆舞曲》,你刚开始跳可能会有一点不那么熟练,我会带你。”零眨眨眼,脸上露出冰山解冻般的笑容。
路明非还没有说话,零就已经抓起了他的手,两个人步入大厅中央的舞池中。
酒会只是刚刚开始,还没有人跳舞,他们站在那里显得有些突兀,所有人都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爵士乐队的指挥家将视线投向这个方向。
零伸出右手张开手掌向上微托,那位指挥家像是恍然大悟般回头,音乐立刻被换成了舞曲。
“他们都在看我们。”路明非压低声音。
“你紧张了?”
“没有,我担心会出丑。”
“有我在。”零仰着头凝视路明非的脸颊,她缓缓地收紧小腹挺起胸膛,晚礼服下娇小的身躯居然朦胧得婀娜多姿。
他们相距一个身位,面对而立,路明非的左脚踏出而零的右脚踏出,反光的皮鞋和闪光的细高跟鞋的鞋尖指向对方。
水晶吊灯将路明非的阴影投在零的身上,她半张素白色的脸都在影子里。
可没人能否认这姑娘的惊艳,完美得像是瓷娃娃。
“不必行礼了,直接开始吧。”零说。
“喔喔。”路明非有点懵。
这时候那姑娘已经用右手牵着他的左手踮着脚尖右脚向前了,路明非恍惚间慢了一拍,却也还是跟上了皇女殿下的节奏,他们像是互相奔赴的情人那样贴面、分开,又贴面、又分开。
某几个瞬间两个人呼吸相闻,路明非能看到面前这女孩每一根睫毛都像是雏鸟的鸟羽那样微微颤抖,还能嗅到扑面而来忍冬中桂一样的幽香。
那对白金色的眸子原本结着厚厚的坚冰,优雅的华尔兹中坚冰像是融化了,里面闪烁着雀跃的光。
“你早有预谋?”
“嗯,是我让汉高把舞曲换成这个的。”零漫不经心地回答,路明非拢着手掌高举手臂,零则牵着他的指尖在男人的手臂下旋转,一周之后风吹帷幕般踏出去,音乐的旋律变化中她转过身,发梢跳跃着云一般的烟霞,重新将自己的右手放进路明非的左手中,路明非顺势将这女孩拉进自己怀中。
“为什么?”路明非问。
“你知道的。”
“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愿意。”零说,倒有些蛮不讲理,却又展现出罕有的女孩才有的娇蛮和固执。
路明非扶着皇女殿下盈盈可握的纤细腰肢,而零则将双手搭在男人的双肩。
两个人在明灭相交的光线中凝视对方的眼睛,忽然同时笑起来。
路明非的学习速度很快,他们的舞步开始像是出于同一个老师的教授,完美地契合着。
音乐声和在舞池中旋转的男人、女孩引得越来越多的人靠近。
“我和路鸣泽是一个人吗?”路明非突然问。
“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知道你喜欢的是我还是他。”
“是你。”零说,却并没有回答路明非的问题。
路明非震惊于皇女殿下的坦然,随即心中微微颤抖,像是被羽毛箭刺中的鸟儿。
“有个人告诉我,喜欢谁就要告诉他,因为可能明天你们就都死了,那喜欢就憋在心里说不出去了。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告诉你。”零把头埋在路明非的胸膛,这样她就能听到这个男人的心跳。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舞池,旋转着的人影慢慢将他们包围……
——戴着中世纪医生乌鸦面具的男人走在立柱的阴影中,扭头看着舞池。
整个大厅的人渐渐向舞池边聚拢,连那些几十年都未曾走出过家门的老人们也在谈论着舞池中旋舞的女孩和年轻的屠龙英雄。
那白得透明的女孩穿着漫漫的舞裙,像一朵素色的盛开在舞池的中央。
两行立柱夹出了走道,包金和基座装饰着浮雕的柱子很有鼎盛时期的拜占庭风格,而长达五十米的走道尽头是精致的大理石小喷泉。
那个身形佝偻的老人坐在喷泉正前方的长椅上,一手支着下领,一手按着左轮。
这里很安静,不同于其他地方。
汉高看着夹道的尽头,那里就是舞池,他在等路明非的光临。
可这个老人似乎并没有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的目光落在乌鸦似的面具上,又直直地穿了过去。
从那张面具的角度看去,那个老人则像是高踞王座的古代皇帝,而男人是穿越干里去觐见他的使节。
“可怜,凡人的阴谋也想骗过……神的眼睛。”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就在这里,可汉高看不到也听不到,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静止了,连声音都被拉长。
他来到汉高面前,凝视老人昏沉混浊的眼睛,澎湃的精神汹涌而出。
“原来如此,想用船把钥匙送出去吗……”
“我亲爱的妹妹,原来你也和她同行?”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啊……”
“希望那艘船上有足够的麦卡伦吧……”
“用烈酒来为旧日的时代送行……”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