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出现的情况，再次重演。 医生换了。护士却是陶然然。陶然然感叹，这小子命运多舛。 现场流血过多，要不是抢救及时，他命休矣。 与上次出了车祸身处重症监护室可怜兮兮、孤家寡人一个不同的是，这次，病人龙眠小子身边坐了一个人，一个美女。这个人就是叶子。叶子自己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四肢乏力，一只手仍然打着绷带，但他听说龙眠小子还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义不容辞地来照顾他。 叶子头上还裹着纱布。明亮的额，被白色的纱布三分天下白，就像我们夜晚所能见到的繁星的银河划过天宇。缺陷、分割，也是一种美。 叶子站起身来，看着龙眠小子。她心里一阵难过，眼框湿润了，泪水在眼框里打转。很快，泪水冲破堤坝，结成泪珠，次第滚落，像雨点一样打在白色的床单上，洇温一片。 陶然然护士走过来，对叶子说：他已经脱离危险，手术很成功，他正在恢复，医生说，需要转到普通病房进行治疗和观察。 医生走到龙眠小子跟前，查看了一番，接着对陶然然护士，可以转房了。 转到普通病房，非常巧的是，这里的另一个床位上的人刚刚出院。有两个床位的病房，就他一人住了。也好，清静。 叶子揣摩着他的意思，终于翻开他挂在病床一角的衣物。叶子从兜里掏出手机。龙眠小子点头，示意他看。 叶子不等龙眠小子回答，向他报出电话号码。龙眠小子大惊失色。额上冒出汗珠，很快就是晶莹一片。甚至额上暴出明显的青筯。 龙眠小子讲不出话来。他仰面发出一声感叹。 龙眠小子，今天上午怎么不来上班？有什么事吗？为何不请假？徐有根。 龙眠小子，你无故不来上班，已经三天了，按厂里的规定，你被辞退了。 徐有根是龙眠小子的师傅。 龙眠小子脸上现出复杂的表情。 印刷厂的每一个岗位都不能缺人的。我不能去上班，他们就得找人，印报工作不能耽搁。师傅说过，报纸出不来，就是大问题了。多大问题，你看师傅说话的神态和表情就知道了，很大。 龙眠小子正为自己失去工作而感到惋惜。叶子在一旁突然说道：什么叫无故旷工，他们分明是不了解情况，什么岗位这么重要，三天不上班，就开除，这是什么单位。 叶子还不等龙眠小子回应，便按未接电话的号码将电话打了过去。 你找谁？对方问。 你有什么事？对方问。 他无故旷工，连假都不请，按厂里的规定，当然要做出开除的处理决定。对方说。 我们是按程序来的。最后决定是厂里作出的。强调理由有什么用，关键是结果。厂里如果谁想来就来，不来就不来，那我们的报纸还怎么印？报纸印不出来，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我告诉你吧，他是因为见义勇为负伤了，在医院里抢救，才没有请假，才没有接你们的电话，才没有回你们的短信。叶子一口气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反而觉得解气。 对方放缓了语气。叶子乘胜追击。她说：几个流氓欺负一个女青年，他为救这位女青年，上去与人拼斗，结果被流氓打伤了，这情况你们知道吗？那么快就做出了开除人的决定，你们这是什么单位？你们单位还有没有人情味？你们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企业吗？。 屁话。 叶子发了一通火，龙眠小子哭笑不得。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了，等身体好了，再考虑找工作吧。 正在这时，一位陌生的年轻人走进病房。他查看了一下床位，对叶子说：他就是龙眠小子吗？他现在能说话吗？ 陌生人说：我是江城晚报的记者，我姓魏，我能采访他吗？ 魏记者问：你是他什么人？我采访你吧。 魏记者问：我刚从龙眠山牛肉面馆那边过来，面馆关着门，你能说说当时发生的情况吗？生的情况，觉得这是好事。龙眠小子舍身救人的举动，就应该大力宣传，这个社会就应该多一些像他这样的人，多一些正能量。他欣然接受。 魏记者搬来了邻床的凳子，打开录音笔和采访本，对叶子说：你说说当时的经过。 魏记者说：有市民打我们的热线，说110、120都惊动了，我们第一时间赶过去，警察却撤走了，面馆也关门了，我们采访了附近的几位邻居，又去警局采访了，所以就到这里来了，这才是关键。 魏记者应付着叶子，上前问龙眠小子现在感觉怎么样。龙眠小子看着他，不说话。其他他根本不想接受采访。 叶子给龙眠小子竖起了大拇指，喜滋滋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