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想像中的鬼屋不同,这位「老师」的家看起来与街边随处可见的民宅没什麽差别,站在贴着喜气红se春联的门前,杨熙薇望着阿月,满眼希冀。 阿月垂着头,满脸落寞的说:「阿嬷说我信过耶稣,不可以加入他们。如果你见到老师,可以帮我问问他阿嬷还好吗?」 「好,我答应你。」 「不见的是我阿母,我是他儿子应该得救他出来。」 「午安,请问您哪里找?」妇人的语调很轻柔,说起话来字正腔圆,杨勇俊心里稍微放下警戒,客气地问:「我听说这里是老师家,我阿母失踪了,实在没办法想来问看看老师。」 客厅里不见寻常的沙发电视,妇人在磁砖地上放了一圈坐垫,几个人围坐成一圈,表情或焦急或好奇,杨勇俊选了最靠近门边的坐垫坐下,圆圈中无人交谈,似乎大家都有默契的在等妇人开口。 「请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故事,瑞玲会为大家祈福并且只要各位跟随瑞玲一起向尊师学习,苦痛终会结束。」 「我的头……不痛了啊,医生明明说我已经脑癌末期了,但是现在怎麽一点都不痛?谢谢瑞玲老师,谢谢尊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那妇人抱着头又哭又笑,周遭本来面上还有几分怀疑之se的人纷纷都一拥而上,跪着恳求董瑞玲救救他们。 「下周三,我们将举办见证大会,当天会让各位见证尊师无穷的法力。」董瑞玲缓缓起身,张开双臂彷佛要将众生的苦难皆拥入怀中。 「你说邪教要在上善学校里办活动?」杨熙薇满脸不可置信,她慌张地来回踱步,杨勇俊不满的嘟囊:「我看啊,我们就一起进去,然後找看看阿母到底在哪,这样b较快吧。」 杨熙薇这才突然想起爷爷似乎还孤单地躺在冰冷的冰柜里,尽管伯母失踪但他们还是得处理好这件重要的头等大事。 「你说爷爷的si,会不会不是意外?」嘴巴动的b脑子更快,杨勇俊脱口而出後随即後悔,听起来是胡说八道一样,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阿母是不是与邪教有关。 杨熙薇拍拍杨勇俊的肩膀,勉强一笑。「我看我们还是别想太多好了,等爷爷的事处理完再来讨论。我去附近便利商店买罐咖啡。」 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带着买一送一冰咖啡的杨熙薇在排水g0u旁找到堂哥,两人并肩走回殡仪馆,准备将爷爷火化完成的骨灰带回家。 「杨培忠的家属?刚刚已经有亲人来过了耶。」 「不是耶,是个看起来大概十几、二十几的年轻人,不是中年妇nv。」 监视器没拍到他的正脸,他领走杨培忠的骨灰坛後在後门上了辆车牌遮住的厢型车,动作熟练地彷佛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 杨熙薇望着眼前满脸愁容不断道歉的人,心里对杨勇俊稍早的假设有了几分肯定,如果爷爷不是被那个邪教害si的,谁会闲闲没事去做偷人骨灰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杨勇俊长到那麽大,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为了这种事去报案。他把头深深埋进手掌,长长一声叹息从身旁传来,他看向杨熙薇,而杨熙薇也正带着苦涩的笑容注视着他。 「我们不能把j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我们要一起潜入上善学校,但如果我们是一起去的会显得很可疑。」杨熙薇拿起笔,涂涂抹抹一阵。「你已经跟老师接触过了,只要表现好应该可以打入教徒的圈子里,但我们两个都去跟教徒打交道有点浪费时间而且遇到危险也没办法求救,所以我们应该要分头进行。」杨熙薇解释道:「我们不知道邪教跟学校是甚麽关系,如果学校被邪教控制,也许我埋伏进去可以找到爷爷被他们威胁的证据。」麽方法去学校里埋伏?」 杨熙薇穿着全套正装,坐在上善学校的会议室里。会议室冷气年久失修,吹出阵阵热风,她的思绪时不时被旁边发出噪音的老旧电风扇x1引,彷佛感觉等了一世纪那麽长的时间。 杨熙薇挺直身t,微笑说道:「我还有很多不足,希望可以在贵校学习增进自己的能力,我也久仰贵校杨校长的大名,因此才想来这里工作。」 杨熙薇眼睛一亮,b他想像的还轻松就成功了,她落後朱主任几步的距离打量着学校,上课时间教室里学生安静的抄写黑板上的板书,修剪树丛的公友在他们经过时点头打招呼,学校的校舍虽老旧却整理的很乾净,杨熙薇感觉不到这间学校和邪教有任何关系。 「杨老师您好,我是人事主任董瑞玲,欢迎您加入上善这个大家庭。」杨熙薇握住她的手,僵y的微笑,她现在百分之百可以肯定,邪教已经入侵这间纯朴的学校了。 「杨老师是在外面租房子吗?学校有提供宿舍给外地来工作的老师,杨老师有需要的话我能够帮您处理。」 「我们老师宿舍虽然不华丽,但该有的都有,杨老师若有什麽需要都欢迎提出来。」 「为了学校保全安全,我们学校大门9点警卫下班後就会上锁,麻烦杨老师之後注意一下时间。」 「这都是为了学校安全,杨老师应该可以理解吧?」杨熙薇吞了口口水,无法反驳,只能点点头表示接受。董瑞玲笑着将钥匙放在桌上,打趣道:「我们这也不是监狱,这里有个遥控器是大门的铁门钥匙,杨老师真的要外出也是可以用这个打开,只要记得离开一定要把门锁起来就好了。」 「这是预付卡电话,我们用这个联络b较安全。」杨勇俊掏出一支旧款手机,放进杨熙薇的行李箱,「注意安全,真的查到什麽也不要y碰y,知道吗?」 「我是李大川,35岁,父母老年得子。我的妈妈王美玉75岁上周失踪了,希望老师可以帮我找到妈妈,事成之後必有重赏……这种烂故事真的会有人相信吗?」杨勇俊面无表情的背诵,满脸写着怀疑。 本来这趟只是回来送爷爷最後一程,没想到却被迫待更长的时间,杨熙薇看着自己少的可怜的行李,在脑中核对一遍要带的物品清单,她突然想起在自己回老宅的那一晚,在房子旁的水g0u里踢到的神秘物品。她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顺手拿了一支扫把打算把那个东西g出来,她整个人都贴在墙上,拼命的将手伸长,终於扫把前端传来接触的y物的感觉,她连忙缓缓收回手,定睛一看原来扫到的是一串钥匙。 第二天一早杨熙薇提着小行李袋前往上善学校报到,上学时间校门口的学生却没有很多,因此她的视线立刻就被校门前方的争执x1引。两个学生不知道在说些什麽,高大的男孩突然一拳挥在瘦高的男孩脸上,男孩也没闪,迎面被击中。杨熙薇冲了上去,一把推开高大的男孩,厉声喊道:「在校门口打人啊?你是哪一班的,怎麽可以这样欺负同学?」 「同学、同学你没事吧?」杨熙薇朝着走远的男孩背影大喊,对方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顿。 杨熙薇摇摇头,思绪却全在刚刚被攻击的男孩身上,他太冷静了,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对待吗?他需要帮助吗? 上一个英文老师离职的很仓促,杨熙薇不确定自己该怎麽衔接课程,只准备了和课本内容有关的考卷打算测试一下学生的程度。她一边监考,一边观察班上的学生,大部分的人都认真的做答,有几个拿到考卷後胡乱猜完就趴下睡觉,她特别放了一些注意力在陈崇圣身上,他作答的速度很快,不到15分钟就写完整张考卷,他望着窗外不知道是在思考或是放空,杨熙薇在这个学生身上看到一些警讯。 「班上同学的感情吗?已经同班一学期了大家都还不错呀,有几个b较混的同学也只是会上课睡觉不会影响别人。」 上课铃声响起的正是时候,班长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要离开办公室,杨熙薇也跟着起身,问出最後一个问题:「他是不是有被霸凌?」而逃。 杨熙薇来不及多想,抓起手机、踩着拖鞋就跑出门,幸好有手电筒光束的提示,杨熙薇远远就可以看到那些人拐进转角,没有意外大楼的铁门早就被警卫锁上了,藉着月光照明杨熙薇也发现他们是学校的学生,正纳闷他们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做甚麽,为首的男孩突然转过身,杨熙薇连忙蹲坐在地上,躲在柱子的y影中。 「我不懂你到底在执着甚麽。」男孩的嗓音懒懒散散,彷佛对眼前人的愤怒制若无睹,就是这样无关紧要的态度瞬间点燃对方怒火,高志炜跨步向前,一把抓住陈崇圣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扯起来,声音满是愤怒,「都是你乱说话,本来我爸妈已经要让我转学走,都是你在主任面前乱说害我得在这里继续留下来,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为甚麽要背叛我?」男孩声音隐隐带着恐惧,杨熙薇思绪变的更加复杂,只能继续侧耳偷听,陈崇圣甩开高志炜,冷冷说道:「我是在帮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进步,你对得起你父母还有老师吗?你还有很多需要忏悔的地方,怎麽可以离开?」 另外两人明显被吓住了,拉着高志炜就要往後跑,高志炜满脸不服气,还要说什麽,突然站在墙角把风的男孩满脸惶恐的跑过来,「有人来了,快跑!」几人一哄而散,只剩陈崇圣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动。不一会手电筒明亮的光线直直照进这个角落,亮的杨熙薇短暂失去视力,「陈崇圣,宵禁时间离开宿舍,在忙什麽大事业啊?」 「没有。就只有我。」 陈崇圣顺从的点点头,跟在生辅组长後面走了回去,临走前陈崇圣眼神在杨熙薇躲藏的地方停留片刻,彷佛知道她在那里。 「杨老师,你在找我吗?」杨熙薇被抓个正着,心脏大力碰碰跳动。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教书来这里的。」沉默片刻,陈崇圣突然开口。「不要多管闲事,不然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句话给杨熙薇一记当头bang喝,她努力克制不去想那仓促离职的前任老师到底去了何处,可能是她看起来太过恐惧,陈崇圣忍不住捧腹大笑,「跟你开玩笑的啦杨老师,之前的班导只是去生小孩而已。」 杨熙薇在原地楞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她连忙打起jg神要去追踪陈崇圣究竟到礼堂去做什麽,少年的警告还萦绕在耳边,她却看见礼堂後面的储藏室开着一条小小的缝隙,像是在邀请杨熙薇打开潘朵拉的盒子,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後,侧身钻进小门。 「崇圣,老师已经这麽努力的洗刷你身上的罪孽,你为甚麽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贱自己呢?你这样让老师心真的很痛。」 陈崇圣话还没说完,董瑞玲就匆忙打断,「说谎。说谎是阻止你进入纯粹的一个绊脚石,我给过你改过的机会,你却还是不承认你的过错。崇圣,老师看不见你身上的光芒了。」她解下脖子上的丝巾,熟练又粗暴地塞进陈崇圣的嘴里,轻叹:「只有老师愿意接纳你的身分,陪伴你走向正确的光明大道,但你却不珍惜,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接受这样肮脏的你?老师有看见你想要变好,所以你也要好好配合,知道吗?」 杨熙薇无法再继续看下去,她连滚带爬狂奔上楼梯,推开小门的刹那她重重的喘着粗气。 杨勇俊抬头扫视男子一眼,是没看过的人,应该不是林边村的。他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一边戴上眼罩。 眼前是一个坐满人的礼堂,礼堂内男nv老少皆穿着暗红se长袍安静地坐在长椅上,正当他们在入口踌躇不前时,一个坐在靠近门边的nv人突然指着天花板失声大喊:「我看见龙了!龙在屋顶上盘旋!」的奇蹟!」杨勇俊和周遭的几人互看一眼,脸上满是茫然的疑惑,此时接应人突然抓住杨勇俊的手臂,激动喊:「你也看到了对吧?你们都看到了吧?」顿时全场安静,数百只眼睛注视着杨勇俊,他被吓坏了,他们的脸上带着无庸置疑的深信,他害怕如果他摇头会马上被这些信徒生吞活剥,只能缓慢点头。惊呼声彷佛要穿透天花板,众人又恢复到欢天喜地的状态,互相道喜,在这一片欢愉的气氛中杨勇俊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当铃声响起,众人纷纷起身移动,聚集成几个圈圈,杨勇俊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去何处,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猛然回头发现是刚刚那个和他对到眼的nv子,她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廖云洁。你可以加入我们这边一起讨论。」 杨勇俊的目光无法从这个老妇人脸上挪开,那个妇人的脸越看越面熟,竟然是他们前几天苦苦寻找的陈记绵绵冰老板娘。他不是医生但老太太的状态分明就跟他中风的外公一样,只是更为严重。他看着眼歪嘴斜的老太太,眼神满是不屑,好一个孝顺儿子,y生生把自己的妈妈拖着中风不送医院,这到底是赎罪还是造孽? 杨勇俊看了眼提问的廖云洁,不太自在地笑着说:「甚麽感想喔,好像没有特别的感想馁,就觉得大家都很bang啊。」 杨勇俊忍不住反唇相讥,「你是说拖着自己阿母的病不去看医生是好事?」 「你说什麽鬼话?我妈根本就没事好不好,看什麽医生?」 几个男人si命拉住陈志雄才没让他扑过来,杨勇俊连忙又道歉几声,此时从冲突一开始就没说话的廖云洁突然开口:「志雄大哥,你已经是蜜蜂成员了,行事却还是如此粗暴野蛮,我必须请你去反省了。」语毕廖云洁举起一个哨子,放在嘴边吹一声,响亮的声音划破人声鼎沸的礼堂,众人安静下来,眼神直gg的望向满脸通红的陈志雄。 「真是个意外的cha曲。」廖云洁理了理鬓间碎发,微笑着望向杨勇俊,「勇俊大哥,麻烦你点下一位分享心得吧。」 「勇俊大哥,能耽误你几分钟吗?」廖云洁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杨勇俊想起在大会里没看清楚的她的唇语,便点点头,和她朝人群反方向移动。 「什麽意思?你知道些什麽?」 「你妈妈是董瑞玲吗?你认识陈美华吗?」得到肯定的答覆,杨勇俊彷佛抓到救命的稻草,「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她是我阿母,已经失踪很久了,他现在还好吗?」 「我怀疑你母亲的失踪跟我妈妈有关系。」廖云洁艰难的吐出这句话,眼里全是恐惧。 在痛苦的焦灼後,廖云洁从衣领里扯出一条项链,解释:「圣堂里有四种阶层分类:白鸽、蜜蜂、鹿、老鹰。进入圣堂随着时间以及投入程度会逐渐升等,只有鹿和老鹰等级的会员可以见到尊师。而你的母亲和我的妈妈同样都是老鹰,也是圣堂唯二被认证的老师。」 杨勇俊感觉头晕目眩,大脑完全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他只能勉强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妈妈完全没受到邪教胁迫吗?」 「所以我妈,可能si了?」带着绝望,杨勇俊终於问出这句他不敢去触碰的问题。 「活要见人si要见屍,我一定会找到我妈的。」杨勇俊发毒誓般郑重的握拳,「我也会让这个圣堂付出代价,拯救你的,请你竭尽所能帮助我好吗?」 随着门禁时间一分一秒b近,学生们三三两两进入宿舍,留给杨熙薇的时间不多了,她迫切的想知道陈崇圣是否安然无恙,最後一次尝试依然无果,垂头丧气的她只得打退堂鼓。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多管闲事了吗?」少年本就苍白的肌肤全无血se,额透上大颗汗珠落下,像是拼命忍住颤抖。 「没有人能够帮的了我,不值得。」陈崇圣语带哽咽,极力忍住泪水,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习惯受伤的人不会轻易向他人揭露自己的伤口,陈崇圣从杨熙薇身边擦身而过,他的背影很脆弱 杨熙薇对他的话很在意,为什麽陈崇圣和董瑞玲都对他的出身十分唾弃?作为导师,杨熙薇拥有一整本班级通讯录,透过通讯录可以清楚掌握学生的家庭状况和过往学习历程,陈崇圣从小在家自学,直到国小五年级进入上善学校就读,今年已经是他待在上善的第六年了,他的成绩优异甚至可以说的上名列前矛,这些都是杨熙薇了解的他。终於答案要被揭晓,杨熙薇缓慢翻开写着家庭通讯的那一页,一片空白。 杨熙薇拾起地上的纸条,纸条的主人似乎是一年甲班的前导师,她部没有这个人的联络方式甚至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她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陈重胜在上善学校待过这麽多年,曾经教过他的老师应该还在这所学校吧? 杨勇俊再次来到董瑞玲的家,第二次站在这扇门前心情和上次有着明显的差异,如果要说第一次是带着绝望和抱持着一丝希望的侥幸,这次却是恐惧、紧张和疑惑互相交织的三重奏。廖云洁只将门推开个小缝,确认来者是他後也并没有将门整个敞开,只用气音催促杨勇俊加快动作。 这问题明显戳在廖云洁的痛处,她面se一沉,乾笑掩饰尴尬。「我已经22岁了,不需要去上学。就算我需要我妈也不会让我去的。」她的眼神闪着愤恨,喃喃念叨:「我高中毕业就没念了,我妈说我不会念书,都是浪费钱,明明我有考上大学,明明都是她被骗……」 「陈美华是从8月底失踪的吧?她失踪前参加的最後一场见证大会我有去,她当时跟我妈因为尊师的事大吵一架,我妈被她打了一巴掌,这简直是在羞辱她,我妈不可能放过陈美华的。」 廖云洁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尊师很少出现,他通常都靠陈美华来传递讯息,据说陈美华和尊师的关系非b寻常。你有想过你妈有哪个格外要好的男x朋友吗?」 「我们去我妈的书房看看吧。通常他不都让我进来这里。」杨勇俊伸手扭动门把,门锁毫不意外的是上锁的,他向廖云洁投来询问钥匙的目光,廖云洁露齿一笑,拿出一枚铜板。「这麽重要的地方我妈一定会随身携带钥匙的,但她太低估我的创意了。」 塑胶袋里装着一把榔头,榔头上有些乾涸的血迹,杨勇俊感觉全身的血ye都倒流进大脑,他一瞬间无法言语,只呆愣地将那塑胶袋递给廖云洁。 深呼x1几次,杨勇俊感觉猛烈跳动的心跳缓慢一些,他鼓起勇气从的将那榔头拾起,隔着塑胶袋仔细观察,良久他缓缓开口:「就算这是凶器,它也不是杀si我阿母的工具。这个榔头生产的工厂在六年前倒闭了,看它的损坏程度应该是很多年前使用的。」 里面放着一头暗红se塑胶壳的笔记型电脑,从厚重程度来看也不是近几年出厂的新品,抱持着一丝希望杨勇俊接上电源,嗡嗡作响的引擎运转声吐露他的年纪,萤幕闪烁几秒钟後缓缓亮起,是得用密码解锁的提示。 杨勇俊一回头看见廖云洁将已解开密码的电脑转向到他面前,「零四零九,我妈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我爸失踪後法院宣判他们离婚的日子。」 「这该不会被重置过吧……」杨勇俊搔搔头,对目前的收获不满的抱怨。 接收到指令,杨勇俊移动滑鼠游标,他轻轻敲击两下,大量图片就从资源回收桶里一跃而出,廖云洁一看见那些图片,飞快的关上笔电萤幕,动作之快连杨勇俊的手都差点被夹住,他皱起眉不解地埋怨:「你在做什麽?我都还没看清楚那些是什麽。」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杨勇俊连呼x1都不敢太用力,深怕刺激到廖云洁,他也不敢乱动,就直挺挺地端坐着,时不时用余光小心打量廖云洁的表情。 「那里面是0照。」细碎声音 杨勇俊几乎是带着绝望点开那个资料夹,一入眼全是白花花的r0e,他不忍地移开目光,只是确认里面究竟是什麽後便立即阖上电脑,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想问的话在嘴边绕了几次弯又给吞回去,廖云洁将自己蜷缩成一颗球塞进褪se的扶手沙发里,她的呢喃带着沙哑,像是喉咙被一团sh冷的棉花塞住,声音从夹缝里艰难传出。 「我没有看过他的脸,他被隐藏的太好了,我甚至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恶梦,都只是我想像的。」她的眼里那gu浓烈的愤恨几乎扼住杨勇俊的喉咙,他快要无法呼x1,但他还是慎重的迎上那双视线,「请把你知道的尊师告诉我,我们查清楚他是谁,找出这个幕後的垃圾。」 五分钟前,她正专注的批改学生作业,耳边只有滴答时钟前进的声音与窗外雨声交织出的摇篮曲,她眼皮上好像压着两个重物,时不时压的她点头。不合时宜的急促敲门声响起,瞌睡虫立刻被杨熙薇挥手赶跑,门禁时刻又是雨天,杨熙薇想补出来自己能有甚麽访客,独居nv子的警惕让她不敢贸然开门,她趴在门上将眼睛贴在小小猫眼上,企图先确认来者何人在做打算。 「老师救我!我是陈崇圣,有人要杀我。」 杨熙薇将滚烫、飘着白烟的姜茶递给他,陈崇圣哆嗦着道谢,将马克杯里的yet一饮而尽。 「我在宿舍睡觉,突然感觉脖子很痛几乎x1不到空气,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戴着面罩的人sisi掐住我,我好不容易挣脱他跑出来,却不知道该找谁」陈崇圣缓缓眨眼,刚刚被人谋杀的恐惧还残留在他脸上,他眉眼低垂看着像只落手的狗。 「你对任何要杀你的人有头绪吗?」杨熙薇将身t向陈崇圣的方向倾斜,她需要些证据,证明那些人有在犯罪的蛛丝马迹都不能错过。她带着几分猫抓老鼠的兴致,歪斜着头望向陈崇圣。 沉默的氛围在客厅蔓延,将整个雨夜隔绝在外,陈崇胜就动也不动的坐在原处,双眼sisi的注视着墙角,杨熙薇感觉他有话想说,却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呀等,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我是私生子,我从出生就背负着罪孽。」少年乾涩的嗓音带着一些松了口气的释然,他的背部微微拱着像拉满的弓,紧绷的神se却没有随着秘密吐露而消散,「董主任知道这件事,他说他可以帮我摆脱身上的罪孽,我一直努力想乖乖听她的话,可是真的好痛苦。」 「老师你说的对。」陈崇圣的眼神直直望着杨熙薇,他眼睛中的光芒让杨熙薇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翻涌而出,她不动声se地移开视线。 董瑞玲的书房除了那个榔头就一无所获,杨勇俊焦虑的来回踱步,「除了这里,你妈妈还有可能把东西藏在哪里?不,应该要说如果她要把人藏起来,可以藏在哪里?」 「就是那里!」杨勇俊响指一弹,信誓旦旦说:「那里绝对是董瑞玲的秘密犯罪基地。」 他挺起x膛,直挺挺走向那褪se的门,没有丝毫犹豫地推开。屋里的窗为了防止落灰全部都用木板遮挡住玻璃的破洞,杨勇俊视线扫过地面的红磁砖,薄薄的灰尘上有隐约向室内蔓延的脚印,他向那随风摇摇晃晃的纱门伸出手,背後的脚步声停滞,杨勇俊才刚侧过头yu回头时,後脑杓被一记重击,他的身t失去平衡,前额重重敲在那纱门的外框,纱门终於得到了落下的理由,匡当一声砸在杨勇俊的背上。 「为甚麽……」他从牙缝里拼命挤出疑问,那人蹲下身从他的头顶轻轻抚0至脖颈,杨勇俊只觉得那是毒蛇的蛇信在他酝酿最後一次攻击,「因为你快发现我的秘密了。」董瑞玲的嗓音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优雅,她的鼻息喷在耳边,杨勇俊痛苦地阖上双眼。 董瑞玲将那褪se的门关上,仔细地用锁链将门把牢牢的缠绕住後,脚步迳自走向一旁停在树影下的黑se轿车,她一把用力拉开副驾驶车门,廖云洁低垂着头,两只手紧紧搅动着衣角,浑身轻微的颤抖着。 「妈妈……对不起……」 「老师,你知道我是怎麽发现没有人ai我的吗?」陈崇圣半眯着眼睛,用一种似是在对人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语气喃喃念叨,「那就是发现我不能在外面称呼我的母亲为妈妈的时候,也是发现我的爸爸近在咫尺却永远不能相认的时候,我是一个丑闻是罪恶,根本没有人会因为我的存在感到快乐。」 「那老师呢?你会为我的存在感到快乐吗?」然,杨熙薇没有丝毫犹豫的给出肯定的答案,这个答案或许是在陈崇圣的意料之内,他扯开嘴角露出个悲伤的笑容,他的眼角还沁着泪水,这时候挤出笑容b哭还要难看,他缓缓地摇头,无论这个答案是甚麽,於他而言都不重要。 整夜无眠,杨熙薇顶着两个可以和猫熊b拟的大黑眼圈走进办公室,面对其他老师的关心她都一概表示只是工作压力太大睡不好,并没有大碍。她的桌面乱糟糟的还停留在昨天下班的模样,考卷杂物将整个桌子重重堆叠,杨熙薇莫名的觉得心慌,她越来越沉浸在教师的生活哩,可是伯母呢?她在这里找不到有意义的东西,除了被她撞见对陈崇圣施暴的那次,董瑞玲简直就是个杰出教师,杨熙薇觉得自己迷失了。 「喂?请问你是哪位?」 「是,我是。请问你是哪位?」在接收到办公室里同事们好奇的眼神,杨熙薇一手摀住嘴,一边站起来小碎步跑到办公室外的走道上,现在是上课时间外面足够安静,她压低声音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 杨熙薇飞快走回办公室,开始张罗起下午的代班事宜。她委婉地暗示隔壁座位的老师自己家里有走不开的事分回去处理,在那老师厥着嘴露出一副要拒绝的神情时,杨熙薇一口把这次出复习考卷的麻烦是包揽下来,她立刻笑逐颜开的答应了。下午四点杨熙薇准时出现在傅家小吃摊的摊位前面,小吃摊摆在村里土地公庙旁大树下,这个时段庙里没有香客也还不到晚餐时间,老板娘摇着扇子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听收音机,杨熙薇环视周遭,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符合今天通话时嗓音形象的人,她有点纳闷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男子一身业务黑西装打扮,梳着个油头看起来30出头,他伸出手礼貌的问候,杨熙薇也连忙点头表示无妨,那男子熟悉的领着杨熙薇做到小吃摊的位置,小吃摊老板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上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立遗嘱人杨培中,民国33年8月16日生,○○市人,身分证字号○○○○○○○,依民法规定,遗嘱内容如下: 全部gu票和银行存款全由孙nv杨熙薇继承 一林边村土地三处和祖宅由孙子杨勇俊、杨永康继承 立遗嘱人:杨培中〈亲自签名〉中华民国○○年○月○日 「非常简单,意思就是杨小姐你现在是上善学校的负责人,因为杨培中先生生前持有上善学校gu份53%。」 傅宇皓困惑的重复咀嚼那四个字,接着摇摇头,「我没有宗教信仰。」 杨熙薇是带着一点雀跃回到学校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朵上带着不真实的飘飘然,她带着笑容坐上自己的办公椅,视线接触到桌面的瞬间她的笑容凝固在原处。那是一张请帖,上头邀请杨熙薇参与新进教师的欢迎会,而这场活动的主办人正好就是董瑞玲,杨熙薇望着请帖出神的想,自己如果能立刻开除董瑞玲该有多好。 欢迎会的举行地点仍是在上善学校,临出门前杨熙薇安慰自己只不过是乡下地方没有甚麽好聚会场所而已,不会有事的,但踏进礼堂的刹那,她当下立刻明白这绝对是场鸿门宴,为了她而准备。 内心不停的纠结,穿与不穿两种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叫嚣,就当作是为了线索,杨熙薇勉强替这个行为安上一个合适的理由,她将红se长袍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