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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小心喷出来了(1 / 1)

临启的天永远是这样,白天好像一面怎么都擦不干净的镜子,黑夜则是黑得更沉更重,像一瓶泼尽了的墨。 院里有口井,他打上一桶水,随意扑了几下脸,又重重的擦着唇。 唯有那瑰丽的右眼,如宝石般的红眸闪着深邃的光,让这张过于素净的白纸终于有了一笔浓墨重彩的艳色。 到村口时,村民们已等的不耐烦,望见他,人群嘈杂着,一男人大声说了他两句。 本就退到一边的人群更是往后退了几步,就像和他对上视线都会染上疾病似的。 ——异眼,谬种。 追捕,逃亡……永远不会停息。 他卖掉自己,勾引了那个农汉,换取躲藏在这里的机会。 “把这尸体拉走处理了,处理干净。”,老人对他吩咐。 尸体全身枯黑,他看出这人死的奇怪,戴上手套,提起男尸的脚,弯下腰正要将它拖上推车,将厌僵住了……下处流出一泡浓稠的液体,流到大腿内侧,他能感觉到那温热的东西还在往下滑,他不敢看,仅用余光向下一撇,股间裤子浸湿成深色,紧贴着皮肤,竟如同尿了一般。 咬紧了牙,穴肉用力,夹紧了穴里浇灌了一夜的浓精,可这样一来,那处酥酥麻麻的好似有蚂蚁再爬,反倒觉得里处酸痒无比。 大二本就对他不爽,眼见有处发难,现下人又多得很,也不惧,捡起脚边一根细长的枝条狠抽过去。 大二也好似呆住,他离得青年最近,喉结一滚,双目发红的紧盯着青年腿间,裤子就是一层纸般薄的劣质布料,此时湿沉沉的贴着皮肤,透进去光,能看到里面无限美妙的风景。 这可有点头疼了。 踏进屋的时候,将厌愣住了。 在干什么不言而喻。 像一朵洁白而又不断散发出诱人香气的花。 乍一见,将厌有点错乱,他没忍住,扣过璃的下巴吻了上去。他的弟弟有时候脆弱的过分,有时候又倔强的让他头疼。 两张脸离得那么近,近到他能闻到璃微启的嘴唇呼出的药香。 将厌加速套弄起来,再一次堵住那喘息不止的唇。 早上,天边漂浮着几缕薄云,带着一天的疲倦来到矿洞口报道,这次,男子挥挥手叫他们跟着一伙人清理洞里沙石。 将厌打了一个哈欠,铲起一铲子沙子碎石块丢进推车里,璃也在一旁有样学样的铲起一铲子,只不过一铲子总要抖掉不少。他知道璃就不是能干活的。 将厌张大嘴又打了一个哈欠,顺便白了他弟弟一眼,“你看看,我困得要死。”,他没说出来的下半句是,都是你害的。 将厌脸色一白,想起来这小子早上把他嘴唇咬出了血,离远了些,怕他弟弟真在这时候发疯,“别开玩笑。” 璃挑了挑眉,他鲜少做这种表情,使得将厌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搞得好像他很饥渴一样,装模作样的低头假装干正事,然后拍两下装满的沙石车,咳嗽了一声,“好了,现在我们得走了。” 一眼尖的瞧见了。 将厌眼皮一跳,见那男子来找事,拉过璃,生硬的解释了几句,男子依依不饶着。 “村里哪个是不干活的?” “抬不动?!抬不动走人,别在我们村里呆着!” 一人一言间,倒也团结。 璃覆住他握着推车的手,安慰的冲他笑,小声说,“哥先去吧,我能行。” 将厌愣了半秒,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什么回去再亲,嘴角抽搐了两下,终是闭了嘴,推车走了。十米外的林子里去。 弟弟那么说了,他该信任他,可他就是放心不下,璃那么柔弱,手腕纤细得好像一折就会断,怎么干得了。 右边是条三十多米长的小河,左边是个处在上坡的林子,要撞上可真避无可避,后果只能翻进水里。 他一个反肘往后击去。——大手牢牢抓住他打来的手臂,黝黑的脸凑在他颈窝拼命嗅闻。 “真香啊,欠操了吧,身上都浸出淫味儿了。”,说着,粗糙的指头毫不客气的挤进娇嫩的穴口。 混杂着体味的臭气喷在脸上直叫他胃里排江倒海的难受,他扭过腰,抬起另一侧胳膊撞在身后汉子的肩颈处。 小路上看不到人影,回头隐约可见矿洞口走动的村民。 抬起推车的双臂用力得微微颤抖,璃的步伐不太稳当。 璃叹口气,露出苦笑,车身晃了一下,不敢笑了,屏住气赶紧握好扶把。 额角渗出冷汗,璃呼出一口气,缓慢的前行,“不能再给哥找麻烦。” 什么都要哥来承担,他能做什么呢? 装个瞎子,聋子,忽略心底尖叫着想要冲破身体的欲望,告诉自己不行,不能吓到哥,可当那层窗户纸真的捅破的一天,他是得到了,可想要的也更多了,他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不能忍受哥的身体沾染上别人的气味…… 他继续走。 璃左右看看,无一人影。 窸窸窣窣的,像有人说话。 风呼嚎着。 汉子将将厌拉进林子,殷勤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 “好心肝儿,快给我摸摸……”,一脸急色,肩上痛也不管,下身怒涨着对准那道高挑身影,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插进那销魂的洞,好好捣个舒爽。 “快,快,给我摸摸……” 石六咧着嘴,也不管,急得魂都飞了,再度舔着脸摸上青年屁股,见得逞,隔着裤子揉搓起来,另一手也不闲着,粗大的两指插进那处,熟练无比的奸起来。 “别给脸不要脸啊,这村里可是我家说了算。”,不轻不重的威胁了几句,要他老实点。没插两下,布料湿透了,里面又滑又热。 等不及的解着裤子软下语气软硬兼施,“哎,我的乖乖……我早就没你不行了,你好好对我,我会加倍对你好的。” 一向是这么干的,所以这次他同样扯下青年裤子,折起他一条长腿,压于树干,掏出自己那热气腾腾的粗黑东西抵住湿淋淋的穴口,红嫩嫩的肉穴半翕半合的含住男人龟头,似在邀请。 简直就像一朵静静绽放在黑暗的硕大花盘,花身淌满了黏稠的透明液体,无人知晓间,浓郁得如同毒药般的香气弥散开来…… 男子简直激动坏了,他抓着青年的腰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的耸动身体,致使他没有看到,于他头顶,阴影中正冷冷俯视他的,燃烧着绿色幽火的异瞳。 雌伏男人身下,就能换取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他原认为是这身体最后一点价值。 让那些恶心东西见鬼去吧,杀了他,带着璃走。——此刻,占据全部脑海的只有这一个念头。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一声嘹亮的叫喊将他拉回现实。 璃…… 水很冷,河不深,但哪怕只有半人高的水位也能淹死一个成年人。 将厌不清楚这短短的距离为何那么遥远,他拼命游过去,抱住他,艰难的把人拖上岸,那人脸色惨白,头发黏在脸上,闭着眼一动不动,已经没了知觉。 心脏跳的好快,灵魂仿佛错换了,将厌觉得成了自己躺在那。 按下,按下,按下…… 毫无反应。 毫无反应。 他不哭,也不说话,抿紧嘴角,只是一次又一次贴上地面那人冰冷的唇,做着无力又唯一能做的事。 发生的那么快,刚刚还跟他笑的人,此刻躺在地上冰冷得像具死尸。他昏昏沉沉,浑浑噩噩,有种在梦里的麻木感,神经好像包裹着厚重的黏液,与这个世界区分开,感知不到任何情绪。 天空的云散了,正午的光线比往常亮一点,河水闪耀着细碎的光芒至缓至静。 他抬起头,看见他弟弟黯淡而虚弱的瞳孔,看见那双瞳孔里,狼狈到无所掩藏的自己。 “混蛋……” 那天之后,他便不再去任何地方,只全心守在璃身边,好在也没人这时候来触他霉头。 “不想喝,比以前的药还难喝。”,靠在床上的人偏过头,不理递到唇边的瓷碗。深棕色的液体荡漾其中。 “喝了啊。”,他干巴巴的说。说不来软话。 “乖,听话啊,不喝药好不了,会一直难受。”,他不擅长的哄着,有些僵硬,他发誓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软的语气了。 将厌有点恼火,他握着药碗的手微微用力,很想不多废话的把那双唇撬开来,把手里的药灌进去,简单高效! 他深深呼吸了两下,克制住冲动,不断提醒自己那是个病人,然后青着脸再次尝试,“那……我喂你?” 有那么半秒,将厌怀疑自己误会了什么,只有那么半秒。 最终,璃抿了抿嘴,只是幽怨十足的说了一句“哥记性真差”,然后缓慢的,好像有万分委屈的喝掉了那碗早就凉掉的药。 将厌知道他正难受着,拿来湿的温毛巾给他擦拭。 床上人挣着雾气朦胧的眼,满脸通红,不停的喊“哥”,半天,又像在梦呓般说,“不要哥给别人欺负……” “掉进水里的时候很害怕,但是我想,是不是死掉比较好……” “带着一个麻烦,做什么都被束缚住手脚,顾虑很多,我,我只会拖累哥。那天,是想帮你,我看到那个男人……所以,必须搞出点大动静,哥才能脱身吧?” 一根尖刺扎进了心脏。 没走两步,又僵硬的停下,他站在阴影里,没有回头。 “是。”,他透过背影,“没错,去死,去死,去死,你去死吧,你快点去死……去啊!” 桌上的蓝色油灯发出黯淡的光,火苗摇曳着,被气流吹得飞溅出一丝火芯,似对比了空气里凝固的沉默,沉默更显冷酷。 紧绷着,空气好重,呼吸不了,璃想。 水盆摔在地上,水花四溅。 “听好了,你死了,我会找其他男人干我,三个四个五个都行,一起上也没问题,我会像个最下贱的婊子一样大声叫,啊啊啊,怎么骚怎么——” “我恨哥。” 好痛。 好恨你。 ——想杀了你,一起死。 床上乱成一团,被子滑到地上,被单皱在一起,枕头落在角落,屋内烛光摇晃,床上的两人维持那个抵死缠绵的姿势谁都没有动,死了一样。 璃很虚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趴在他哥身上不住喘着气,动不了,只是让性器嵌进另一人的最深处。 被压在下方的人在哭,偏着头抽噎,覆住大半张脸的手背下,有晶莹的泪珠不断滚落脸颊。 颤抖着唇,哽咽着声音,原来话语也能令心脏血流不止。 “哥,哥。”,璃拿开那只遮挡着自己的手,将那张哭泣不止的脸收进眼底,哥哭得像个被妈妈丢弃在街上的小孩。 “上我吧。”,他认真看着他,“哥来上我,我要哥的全部,身体,灵魂,所有的,我都要。” 模糊的视野里,他的弟弟通红着一张热气滚滚的脸,热度高到将厌觉得或许能煎熟个鸡蛋。 心脏酸酸的泛出一丝甜。 他伸出手搂住那傻乎乎的人,吻上那双早就想亲的红红的唇。 之后几天,璃的烧终于开始退了,额头还是滚烫,但至少不再是整个人红得像刚从锅里捞出来。说着呓语,睡的并不安稳。 天光蒙昧,早上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将地里的草药摘下来晾晒,晒到叶片完全干燥,发黄,再研磨成粉收进盒里,要做的只有这些。 将厌一愣,通行印章,他了吗?”,他说着,往城墙上方瞟了一眼,隐约可以看到几名士兵站在城墙边来回走动,而他没看到的地方,显然还有更多。 “乌石城全城戒严,没有通行印章不得进入。”,士兵语气坚决。 士兵罩在钢制头盔底下的视线似乎打量了他一眼,将厌几乎能闻到染了自己一身的血腥味,一个杀人者!这该死的味道还没散尽! 将厌握紧匕首的手松了下来,他冲包裹在钢盔铁甲里的男人挤出一个笑,牵着马进了城。 街巷两边的店铺紧闭,从窗户看进去黑漆漆的一片,街边摆着一些简陋搭建的摊子,没摆商品,空荡荡的杵在昏暗的光线里。 将厌牵着马缓慢的前行,他对这城不熟悉,所以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在距离城门口200米外的路边,他看到了唯一一家亮着火的旅馆,旅馆内燃着明亮的火把,窗户透出来的光把门口写着旅店的木头牌子照的一清二楚。 旅馆看着狭小,但设施齐全,分了两层,一层摆着五张桌子,四个男人正坐在最里面一桌喝酒打牌,他瞟了一眼,那种牌面印着花卉植物的纸牌游戏,经常用作民间赌博。 柜台右边还有一间似乎是后厨的地方,用白色帘布遮挡着,能听到里面的锅碗瓢盆声。老板是个偏胖的中年女人,在前台噼里啪啦的拨动着算盘,在记账。 “当然……”,忙着记账的女人放下了算盘,挤出一脸热情笑容的迎客,柜台亮着的蓝色灯火摇晃在那张略胖的脸上,她过于满溢的笑容在捕捉到这名来客领口那点异样时……铺了出来。 她的声音低下来,用那一脸紧绷而不自然的笑容,继续未完成的话,“但不巧的是,我们这里刚刚客满了,先生。” 将厌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血迹,不止领口,还有胸前,袖子,染沉了灰色的衣服,细心点还能闻到空气里隐约的血腥气。 他扔下一枚金币,足够了。比缺乏诚意的谎言要够。 “夫人,退房。”,男子放下一把房间钥匙。 最终,她的笑容松懈下来,“好吧,先生,楼上倒数第二间,您要洗澡是吗?等会我会叫人送上去。” 上了楼,楼道燃着火把照明,一排七个紧闭的房间,没有窗户不怎么通风,深色的木板墙壁看起来湿沉沉的,空气有股潮湿的木头独有的气味,他顺着楼道往里,停在倒数第二间门口。 将璃放在床上,行李箱搁在桌子,将厌点亮桌上油灯后,打开了房间的窗。 “黑夜,以血肉为食……”,他想起这句祷文。这世界的夜晚很危险。 突然的敲门声让他眼皮一跳。 话音落下,房门便被推开了,一个年轻伙计搬着半人高的木桶进来,年轻人有一头半长不长的栗色卷发,亮晶晶的蓝眼睛,脸颊几颗细小而浅淡的雀斑,手脚笨拙的样子,途中还差点摔了一跤,将厌看着他,思忖那颇为精明的老板娘怎愿意做这出不合算的买卖。 片刻后,热水装满了浴桶,房间被氤氲的热气覆盖,窗户也早已严实的关上,层层包裹的白气中将厌把全身沉进热水,这才感觉那时刻萦绕鼻间的血腥淡去不少。 睡了多久,过去多少天,他心里没数,但应该也不会很久,他的视线投向床上的白色包裹,伸手捧来,白色的布料底部渗出丝丝红迹,扎眼的很。 他用热水拂过他的头发,使那头长发恢复原本的柔顺,又用润湿的布轻柔的帮他擦拭脸庞,拭过那对似乎还在因为痛苦微微皱着的眉,那徒劳挣开的眼睛,高挺的鼻尖,微张着好像有满腹话要说的嘴唇…… “璃……” ——门外响起轻轻的叩击。 将厌眨了一下眼,灵魂有种被抽离过身体的异样感。水仍热,但他觉得房间很冷,他看了看四周,自己还在浴桶里,璃依然垂着眼睫,万分忧伤的样子,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 “客人,您在吗?”,门外继续问。 直到噔噔噔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他把自己从热水里弄出来,不顾满地的水,简单擦干净身体,便躺到床上。 他翻了个身,背对璃。 夜色深沉,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棱,旅馆小屋的床上,青年无意识的睡了过去,一连几天紧绷的心神终于在此刻放松下来,他睡得很沉,沉在梦中让他安宁。 画面显得妖娆而邪恶。 第二天。 “呃……” 他起了床换好衣服洗漱完便准备出门,临出门那会儿,他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璃,璃安静的摆在桌上,用维持一夜的神态视线低垂。他不能安心将他丢在这里,于是他返身抱着他,一同出了门。 踏下楼梯,楼梯短短的不到十阶,他稍撇过头,看见楼下空空荡荡的大堂,只有胖乎乎的老板娘和那个年轻伙计两个人,他们并排坐在长椅上,老板娘不知道听到什么,倒在伙计身上略略笑着,一只手搭在年轻人劲瘦的腰间。 老板娘扭过脸也看见了楼梯的他,她稍稍坐正了身体,收拢起脸上过于甜腻的笑容,表情有些不自然。 将厌面无表情的说,“收拾下房间。”,说完,他抱着包裹在干净布料里的璃,越过两人径直走出大门。 他不知道那男人名字,也不知道身份,唯一的信息就是一头银发,漂亮的脸,还有那根腰间的鞭子。 “哈……”,他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有种在玩什么寻宝游戏的感觉,只不过他连藏宝图都没有,也许那男人在耍他,他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将厌停下了揉弄自己发胀的太阳穴的动作,他保持拳头抵着太阳穴的姿势定住了。 也许男人是冲着那东西来到这里,就像他一开始来到村庄一样,要真如此,这城里怪物存在的地方就是他会出现的地方…… 他低头一看是个拎着花篮的小姑娘,头上别着一朵粉色小花。 将厌随手拿了一朵白色的,大方的多付了钱,女孩眨巴着发亮的大眼睛道谢。 “小姑娘,你有没有看到过银色头发的男人,长得不错,可能还遮着脸,一身黑衣。”,他干巴巴的开口。 然而—— 片刻,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看向他,“妓院。在临至茶馆看到过呢,是个生面孔,因为我每天晚上都会去妓院卖花。” “你确定没看错吗?”,他问,声音有克制不住的激动。 “啊抱歉,当然可以。”,将厌反应过来放开了手,多掏出钱塞给女孩,女孩也没有拒绝,拿了钱快步跑了,一会儿就没了影。 妓院? 他扯了扯嘴角,随便拉了个人问清了茶馆位置,便立即出发了。 楼两层高,一层看起来和平常茶馆没什么不同,女人多一点,两张上了客的桌均有几个女人陪笑,二层楼台倚着三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吸引客流,这家妓院似乎只经营女人。 楼内盘旋着轻柔的旋律,身着薄纱的女人在中间台子弹着长琴,早上客流稀少,没那么乱七八糟的楼内也显得颇为悠闲。 将厌却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举起杯子装作喝茶,余光扫到右边桌上的两个男人盯着他。 “客人。”,女人笑吟吟的,因为是个俊秀公子。 一枚金币可以包她一个月了,丽尼欣喜的坐到旁边,看了眼只有茶水的桌面。 将厌摇了摇头,任细软的手臂攀在身上,他用余光观察着右边一桌的动向,那桌的两个男人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仍不时撇向他。 将厌倒了杯茶,递到快要贴到自己怀里的女人唇边,“刚刚弹的什么?” “很经典的故事。”,将厌回。 “经典总是不怕人翻来覆去的讲。你叫什么名字?”,将厌换了个问题,看向怀里女人。 “丽尼,先生。”,她回。 将厌把弄着手里空杯,注意到那两人的目光仍若有似无的徘徊在他身上。很明显,这里不适合多呆了。 她坐直身子。 望着女人脸上暧昧无比的笑容,将厌上扬起嘴角,“这么说,那看来是真的让你印象深刻了,那男人最近每天都来吗?” “知道他是谁吗?”,将厌继续问,往旁边瞥了一眼。 “好像叫做琼,他带朋友来过,我听见他朋友这么喊过他。” “好吧,丽尼,他再来,你可以到这家旅馆找我,我会给你满意的报酬。”,他凑近女人耳边,报了一个地址。 “客人……”,女人顾虑着。 那支白色的不知名花朵被塞到丽尼手上,刚摘下来的花朵,还盛着清晨的露水,美好的能闻见芬芳香气。 望着消失在茶馆门口的男人,丽尼脸上升起一抹浅浅的红晕。 如果这城里真有那男人要找的东西,那么,非常危险,不确定有多少,一具两具还是无数具…… 用力抱了一下怀里人,隔着布料好像能触到璃的皮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提脚走,忽地顿住了。 他顿了几秒,原本向前行的脚,顺势拐进了旁边一条昏暗的小路。 踏过小山丘似的垃圾堆。 “呃——” 将厌看清是妓院里一直盯着他的两个男人。来得正好。 两人对视一眼,并不害怕,他们可是二对一。 “把你身上钱交出来,当然还有你怀里藏的宝贝,我们就放你走。”,另一人补充。 “你们恐怕拿不走。” 红砖叠砌的墙上爬满旺盛生长的常春藤,在植物叶片抹干净刀刃的血,将厌收回匕首,踏出巷子,融进了大路人流。 “来了来了……请稍,稍微等一下……” 不出预料的——踩空了。 在一众惊呼声中,年轻人跌下台阶,两桶满满当当的浆果酒浇透了他全身,他像个落汤鸡那样无措的跌坐在门口地上,羊毛般柔软的栗色卷发滴着红色酒液,顺着额头直往下流。 “老板娘!!!你在哪找的这么个笨手笨脚的伙计?!” 几个路过的行人停下来驻足,场面有些混乱。 他感觉到那些浆果酒完全浸湿了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他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水果发酵后的酸味,那味道让他难以忍受,他吸了口鼻子,胸口有些发闷。 那双脚很白,脚型瘦的很漂亮,穿着一双粽皮凉鞋,深棕色的皮质细带交叉着勒在脚背还有脚踝上,两条松垮的裤腿卷到小腿肚,露出一截有力的腿部。 “你挡到我的路了。”,那个高高的人影俯视着他,声音又沉又冷,周身好像散发着强烈的黑色低压。 男人越过他跨上台阶,个子比他还高一点,他听到他忽然停下侧过身对他说,“等会儿来我房间,想问你点事,会支付你酬劳。” 将厌嗯了一声,收回视线转身走了,老板娘和他交错而过,他往里走去,听到身后传来女人不轻不重的训斥。 窗户打开着在透气,有风吹进来。 将厌关上窗,巷子里的死人应该不久就会被发现,他做的很干净,没留下能辨别身份的信息。桌上的白色包裹顶出里面鼻尖的轮廓,他平躺着,歪着头看桌上的人,不该带璃出门的,他懊恼的想。 将厌无声无息的睡着了…… 门口的年轻人不安的看着他。 “算了,进来吧。”,将厌抹了把脸坐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了眼桌上的璃,担心叫这伙计发现什么,于是他速战速决开门见山的问道,“城里有出现过怪事吗?就例如尸体活过来之类的,可能是中毒啊或者其他什么。” 衣服款式简单,布料却能看出并不廉价,在这坐以纺织为主要经济发展的城市,就这身面料来说也是昂贵的。 将厌沉默了,从冷下来的声音他听出这个岁数不大的小伙计有点生气,可能还不止。 “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可能是中毒……好吧,我们跳过这个问题。那么这里的贵族是?”,他干巴巴的补充,“我刚来不久,对城里全无了解。” “哦,我看城里已经禁止出行了。”,将厌试探的问。 “以前也这样吗?” “这段时间是这样的。您要出去吗?哦,您能进得来,那应该有通行证吧?” “您还有问题吗,没有我要去工作了。” 不欢而散…… 接下来两天,城里巡逻变得频繁,每天早中晚三次巡逻,那两具尸体肯定被发现了。他没冒险去巷子确认,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旅馆等待女人来信,有时候,他会找旅馆伙计再试探几句,似乎因为那场不算愉悦的对话,年轻人极少提供什么有用信息,大概已经把他划进了不来往名单。 “先生,你在吗?是我。”,女人的声音。 走廊,女人提着一盏蓝色油灯,整个人包裹在黑色斗篷里,蓝光把她兜帽下的鲜红嘴唇照的分外妖艳。 老板娘正在柜台清点一天账面,穿着一身棕色工作服的伙计无聊的擦着干净的能反光的桌子,这个时间,很少会有人住店。 街道两边燃着的橙红火把,为黑夜增添了些许能见度,空无一人的街道两个匆忙的身影快步前行着。 “他一出现我就过来找您了,先生。”,丽尼气喘吁吁的回答,勉强跟上男人步伐。 那座灯火通明的楼宇立在落石街尽头,男人女人的笑闹声像穿过时空的飘到这黑沉沉的街里来,夜深人静,四下昏暗,这里的夜晚也有它自己的欲望。 将厌顿在门口,扫视了一眼场面混乱的大厅。丽尼习惯了这些场面,她小声说,“先生,他在二楼。” 踏上楼梯的时候,迎面快步下来一个高大的男子,男子穿着一件古旧的黑色短摆风衣,帽檐压得很低,露出苍白瘦削的下巴,嘴角自然的抿着,是一个微微下撇的弧度,看起来行色匆匆。 将厌保持那个被撞到肩膀的姿势没有动,视野里还残留着一抹银色,那银色是……头发。 他立即转身,大堂一派男女媾和的景象,那男人已不见踪影。 这时,五十米外的黑暗忽然响起马蹄声。 当然追不上马,只是跟着声音的方向在黑暗里狂奔,风把他的衣服吹得哗哗响,他知道必须要快点……必须要找到这个男人。 将厌喘着粗气,发现自己来到了城口,前面不远处就是城门,那男人出城了?他心头一紧,如果那男人出城,再难找他。 微亮的黑暗出现了一匹马车。 马车悠悠的驶过他身边,驶进黑暗,将厌收回目光,那马车没什么奇怪的,吹开的车窗帘子让他看清里面坐着一个老人。 一来二去,夜很深了,旅馆没亮灯,外面看过去漆黑的一个屋子,将厌尝试推了推门,门咧开一条缝隙,没锁。 他提步往楼梯走去,黑暗里的呼吸声似乎这不大的空间只他一人存在,踏上楼梯时,忽然顿住了。 断断续续的,泄露在漆黑的旅馆大堂内。 他收回刚踏上楼梯的脚,往后退了两步,这个位置使他一偏头就能看见柜台右边的玄关,平常人来人去的没有注意,现下一看玄关里处似乎 杂物间狭小的门半敞着,里面是间改造后的卧室,要说这间卧室连转身都困难,一个柜子,一张床就占满了全部空间,这么一览无余的一间房,他无需刻意窥视,就能看见床上交叠的两道身影,那年轻伙计正压在胖女人身上动作着。 “……夫人,您会继续让我留在这里的对吗?” 将厌移开目光,放轻脚步退回楼梯边,他对此没太多想法,只是这伙计总让他觉得古怪,可能因为不太像个伙计,但要像个伙计恐怕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留下。 脚步略显急切的回到房间,璃仍然像离去前一样躺在木桌上,门缝透进来走廊的光,屋内的轮廓隐约可见,他没点灯,直直倒回床上,视线落在漆黑的天花板。 将厌眨了眨眼,翻了个身对着旅馆老旧的墙壁,走到现在,他觉得自己成了一滴掉进海里的水珠,动不动,怎么动,由不得自己,起起伏伏间连身份都忘了。 倾泻出这样仿若梦游者般的呢喃,将厌一夜未眠。 早晨的旅馆大堂洋溢着晨曦的朝气,光线从敞开的大门外洒进来,将空气照的十分暖和,大堂分散着几个吃面的客人,不时能听到吸溜面条的声音。 他吃了几口放下筷子,不远处的柜台,一个蔬菜送货商靠着柜台和满面红光的老板娘攀谈。 “哦呵呵呵呵呵。”,柜台里的女人颤着丰满的胸脯从胸腔发出一连串笑声,“你那些烂掉的西红柿如果不放在送来我这的货桶里,我会更显年轻。” “那真是谢谢了。”,女人配合的回,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下一笔账。 女人抬起头,对家的事她自然关心。 “那怪病治不好吧,真是可怜城主大人连着两个儿子都出了事。”,女人叹出一口气。 两人正攀谈着,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椅子摩擦地板声,抬头看去,那门口吃面的客人走出了大门。 三庄旅馆在后街最显眼的位置,这条街人不多,周围开着些典当行,售卖画卷之类的商铺,旅馆单独占着一片很大的地,金字楼牌明晃晃的一眼就能瞧见。 将厌驻足一会儿,拐进了对街一家布匹店,店老板是个戴着单眼铜边眼镜的中年男子,将厌进门的时候,他正在招呼两个结伴来的女人。 “老板,有推荐的吗?” 将厌摩挲着手里的棕皮披风,似乎是在感受披风的材质,“是个好料子。” 将厌拿起披风,披在肩上试了一下,老板直夸好,转身去柜台拿系扣。 老板堆着满脸的笑,拿着银扣走过来。 “贵客?” 将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任老板给他固定好披风,“听说是来给白硫家儿子治病的,到底生的什么病要请这等人物?” “这么严重?看来是该谨言慎行。”,将厌挑了挑眉,不再追问。 他对这伙医师感兴趣。将厌脑海闪出这个猜测。 “您还没付钱呢!”,老板紧抓着他的手臂,周围路过的人纷纷侧头看乐子。 “穿在身上离了店,抹完嘴了说不好吃,哪有这么便宜的道理!”,老板不放。 “多少钱?”,将厌声音冷下来,他作弊进城,行事低调为好。 野鹿常见且易捕捉,这鹿皮色泽不纯,表皮还有割伤划痕,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哪用得着两枚金币。 收了钱,老板喜笑颜开自然放人。将厌急忙拨开人群冲了出去,这时候,人来人往的街道早已不见男人踪影。 他收起桌上最后一个空盘子,余光注意到门口有人进来,抬眼一看,是那眼罩男人。 一阵提提踏踏的下楼声从楼上传来,年轻人抬头看去,两道风一样的身影 街道两边燃着的橙红火把,为黑夜增添了些许能见度,空无一人的街道两个匆忙的身影快步前行着。 “他一出现我就过来找您了,先生。”,丽尼气喘吁吁的回答,勉强跟上男人步伐。 那座灯火通明的楼宇立在落石街尽头,男人女人的笑闹声像穿过时空的飘到这黑沉沉的街里来,夜深人静,四下昏暗,这里的夜晚也有它自己的欲望。 将厌顿在门口,扫视了一眼场面混乱的大厅。丽尼习惯了这些场面,她小声说,“先生,他在二楼。” 踏上楼梯的时候,迎面快步下来一个高大的男子,男子穿着一件古旧的黑色短摆风衣,帽檐压得很低,露出苍白瘦削的下巴,嘴角自然的抿着,是一个微微下撇的弧度,看起来行色匆匆。 将厌保持那个被撞到肩膀的姿势没有动,视野里还残留着一抹银色,那银色是……头发。 他立即转身,大堂一派男女媾和的景象,那男人已不见踪影。 这时,五十米外的黑暗忽然响起马蹄声。 当然追不上马,只是跟着声音的方向在黑暗里狂奔,风把他的衣服吹得哗哗响,他知道必须要快点……必须要找到这个男人。 将厌喘着粗气,发现自己来到了城口,前面不远处就是城门,那男人出城了?他心头一紧,如果那男人出城,再难找他。 微亮的黑暗出现了一匹马车。 马车悠悠的驶过他身边,驶进黑暗,将厌收回目光,那马车没什么奇怪的,吹开的车窗帘子让他看清里面坐着一个老人。 一来二去,夜很深了,旅馆没亮灯,外面看过去漆黑的一个屋子,将厌尝试推了推门,门咧开一条缝隙,没锁。 他提步往楼梯走去,黑暗里的呼吸声似乎这不大的空间只他一人存在,踏上楼梯时,忽然顿住了。 断断续续的,泄露在漆黑的旅馆大堂内。 他收回刚踏上楼梯的脚,往后退了两步,这个位置使他一偏头就能看见柜台右边的玄关,平常人来人去的没有注意,现下一看玄关里处似乎是个杂物间,一些箱子杂物堆积在门口,他向里走近几步,响动更大了。 “……啊……啊……用力……” “哦,哦啊,阿结,我当然舍不得你,我的孩子,你顶的太……啊……” 问题在脑海转了一圈,便不再想了,他要烦心的事情还多着。 那男人于城门消失,虽没亲眼看见,但要已经出城,再找到他的希望渺茫。 “从很早就开始了啊……” …… 将厌坐在靠近大门的位置,挑起一筷子面塞进嘴里,他吃得难看,不是因为东西多难吃,而是他实在没胃口。 “夫人气色真是好啊,比十八岁的少女还要红润有光泽!” 送货商笑笑,用好像很惊讶的语气说,“哎呀,挑拣蔬菜的小伙肯定是眼睛长屁股上,偷懒了!下次我多帮你注意。” 送货商倚着柜台看着女人的动作继续说,“我送你们这的货可比别家优惠的多,后街的三庄旅馆都只给了八折。”,他挠了挠下巴粗糙的胡渣,话锋一转,“对了,他家你听说了吗?今早送货都不让进了。” “说是昨晚来了几个圣城的客人,包场了……几个药师,嗤,估计又是来治白硫家儿子的怪病。”,送货商压低了声音。 送货商一咂嘴,“哎呀,这些贵族哪用得着你我可怜呢,夫人该可怜可怜我才是,不如让我们来谈一笔鱼罐头生意吧,我最近新摸到的门路,我跟你说,这鱼罐头可美味了,是用南海新鲜的……” 大街上熙来攘往,早上人们开始了一天的活动,将厌走在人流中,他得去那名叫三庄旅馆的地方看看,男人口中的怪病让他不自觉联想到怪物,如果城里存在 三庄旅馆在后街最显眼的位置,这条街人不多,周围开着些典当行,售卖画卷之类的商铺,旅馆单独占着一片很大的地,金字楼牌明晃晃的一眼就能瞧见。 将厌驻足一会儿,拐进了对街一家布匹店,店老板是个戴着单眼铜边眼镜的中年男子,将厌进门的时候,他正在招呼两个结伴来的女人。 “老板,有推荐的吗?” 将厌摩挲着手里的棕皮披风,似乎是在感受披风的材质,“是个好料子。” 将厌拿起披风,披在肩上试了一下,老板直夸好,转身去柜台拿系扣。 老板堆着满脸的笑,拿着银扣走过来。 “贵客?” 将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任老板给他固定好披风,“听说是来给白硫家儿子治病的,到底生的什么病要请这等人物?” “这么严重?看来是该谨言慎行。”,将厌挑了挑眉,不再追问。 他对这伙医师感兴趣。将厌脑海闪出这个猜测。 “您还没付钱呢!”,老板紧抓着他的手臂,周围路过的人纷纷侧头看乐子。 “穿在身上离了店,抹完嘴了说不好吃,哪有这么便宜的道理!”,老板不放。 “多少钱?”,将厌声音冷下来,他作弊进城,行事低调为好。 野鹿常见且易捕捉,这鹿皮色泽不纯,表皮还有割伤划痕,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哪用得着两枚金币。 收了钱,老板喜笑颜开自然放人。将厌急忙拨开人群冲了出去,这时候,人来人往的街道早已不见男人踪影。 他收起桌上最后一个空盘子,余光注意到门口有人进来,抬眼一看,是那眼罩男人。 年轻人垂下眼不再看,他尽力忽视掉门口进来的那存在感极强的人。神明为我们带来光明和食物,让我们免于黑暗的侵袭,能以花草树木的汁液果实饱腹,我们得以生存应当感激天神。 他抱着胸前撂高的盘子往后厨走,感到似乎有道黑漆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抬头确认,视野里是男人上楼的背影。 本想问那伙计一些事,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知道男人没有离开,目标是那群医师就足够了。 他打了个哈欠,外面的天正亮,随意的躺上床,因为一晚没睡,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白硫家的主厅。 “长夜漫漫,如今这夜晚叫人难以心安……” “陛下的意思难以猜测,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只盼此事早日有个了结吧,最近可还要加强戒备。” “普一老先生呢?算算时日,已过去三日。” “不。再等等,先叫那兔崽子回来。” 将厌中途醒了一回。 窗户外面的街道行人寥寥,灰暗的色调,一个推着车快步赶回家的摊贩,落叶飘了满街。 天光愈渐黯淡,青年透过窗户笼罩在阴影下的脸庞有种古怪的妖异之感。 男人第二次出现是在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早上。 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撑了一天一夜,他打了又一个哈欠,揉揉眼睛打算先回去睡觉,总不能在这等到死。 将厌张大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他刚刚还眯缝似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男人竟然一直呆在旅馆里。那刻,他的脑海快速闪过一个疑问,男人难道跟旅馆里的那伙人认识? 容不得再多思考。男人出了旅馆一路快走,他连忙起身,差点因为血液不畅的腿摔了一跤,趔趔趄趄的跟上前者离去的步伐,双腿渐渐恢复些知觉,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尾随其后。前方的人步伐稳健。他要去哪里?将厌紧紧的跟在后面。他没有注意到前者不知不觉间慢下来的速度。 男人买了一个手工千纸鹤。他不像是会对这种小东 走到集市的中心,街道更加狭窄起来,各式各样的摊贩停靠在路边,不时还有马车和拉货车缓慢的行在来来往往的游客中。 街道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在一群人中,将厌看到那男人过了街,他正跟上,马车悠悠的挡在他的身前,他快步绕过,又被攒动的人头挡住视线,等挤过人群来到对街,他皱着能打结的眉来回的左右张望,人群如潮水涌动而过,已经不见那身黑色风衣。 …… 这可真是古怪。 将厌盯着那扇合紧的门,他知道不能再这样等待下去,必须,必须进去瞧上一番。 街边矗立的灯笼把男人的影子拉的很长。男人牵了路边的马,没有半点停留,上了马向南而去。 南边是一整条花街,街边挤着成排的妓院,家家妓馆门口挂着一盏盏昏暗的灯笼,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一盏盏连在一起倒也显得强盛,光线像是荡起的微波似的,暧昧的摇晃在充斥欢声笑语的街巷里。 这条街人流密集,各式各样的人流连其中,揽着女人的中年男人,结伴成群略显生涩的年轻小伙,路边躺倒的不省人事的醉汉,每个人,每个不同的人都被这样昏晦而妖娆的光缠卷着,一同化成这街巷的一部分。 “嘿,嘿嘿嘿,那个小妞真不错啊!” “大奶子好,小奶子也好,还有更好更有趣的……” “——嘿,小哥。” 拉住他的男人有着一对大小不一的眼睛,蜡黄的脸,兴许是酒还没醒,那对歪斜的眼睛所射出的视线让将厌很不舒服。 “玩玩啊?”,像是蜗牛爬进耳道,留下一滩黏液般的声音。 不管这个男人的笑容还是手都让他胃里翻搅。 男子脸色顿时难看。 有人侧头注目,又快步离去。 “这点还差得远,把你的钱都拿出来吧。”,将厌大声说,不像在谈论肮脏的性交易,俨然一副义正辞严的姿态。 说完,他向身后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个男人立即心领神会,逼上前围住将厌,男子狞笑一声,挥舞拳头朝将厌砸去,就在这瞬间,只听一声哀嚎,男子捂着腹部摔飞在地。 见同伴吃亏,几个男人霎时一拥而上,这群人整天酒色度日,身体早就是空架子,没有几下,几人均倒在地上哀嚎不断。 “我收下了,你这条命够了。”,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跨过地上的身体,沿着街道继续寻找自己的目标。 一家挂着暗红灯笼的小馆子默然的立在路边,马夫打扮的男人正牵着一匹黑马往后处的马厩去。 他推开妓馆那扇虚掩的木门进去,昏暗的蓝色灯火中浓烈而甜腻的味道扑了满面,脂粉味混合着不知什么材料的廉价香精,像一团腐烂的花,叶搅拌在一起,散发出阵阵浑浊的臭气。 店里没有多少人,看起来生意一般,靠近门口的软垫坐着几个女人,在将厌进来的时候便齐齐簇拥过来,蓝光下浓妆艳抹的五官,挤着媚意十足的讨好笑容,脸上盛满欲望,无一丝生气。似人也不似人。 “诶,您可不能上去呀!” 将厌回过头,看见是个丰盈的中年女人,耳垂被一对夸张的纯金耳环扯得老长,随着她急步走来的动作来回摇晃。 他明白。 随手一指。不知道指向人群里的谁,在女孩儿们是她,还是她的细碎声音中,一个化着不和谐妆容的女孩该说幸运,还是不幸的被凸显了出来。 将厌已经上楼。 女孩吓得连忙闷头跟上楼梯的人。 二楼并排着六间卧房,每间都紧闭着门,他往前走着,忽然听到隐约的声响,那是从第二间房传出的动静。 女孩明显愣了一下,有些迟钝的点点头,在进房间前,她说,“您要快,快点,妈妈,妈妈有时候会上来检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细若蚊子,也没管将厌听没听清,说完便憋红一张脸闪进了房间。 妓馆每间房均 两具女性躯体赤裸着交叠一起,她们以手抚慰对方,以嘴唇渴求对方,旁若无物的沉浸在欢爱里。 第三间是个干枯的老头,老头体力不再,只得以道具摆弄床上女人,稍解憋苦。 他看了看到头仅剩的两间卧房,走到第五间,里头传出些细微的响声,将厌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他握住门把的手有了轻微汗意,有点紧张,那男人就在这儿,他莫名确信。 那施与她快乐的源头时快时慢,极富技巧性的动作使女人不得自己的昂起脖颈,凌乱着头发下的脸庞潮红,表情像是经过极度愉悦后的疲累,又像是身处巅峰的迷乱。 然而,还远远没有停止,趴在桌上无力动弹的赤裸身体依然在随着身后动作前后摇晃。 他看到了那个男人。 风衣的下摆在空中来回晃荡,勉强遮掩下的性器随着愈渐大的幅度显露出狰狞的身姿。 ——真像受刑。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已往楼上来。 “啊……,外面,外面发生了什么?”,房间里,女人喘息着。 “不,不……有人上楼来了,我们……” “听,他们到了。”,男人倏地抬头看向门口,房门虚掩着,他并未移开视线,而是随意的摸上身下人那对饱满的乳房,引得后者再次喘息连连。 他倏然收回视线,俯身女人耳边。 房间内再次响起激烈而火热的肉体撞击声,和甜腻的呻吟。 “哎,大人,楼上都是些歇息的客人,我们本本分分做生意,不会有违禁品的……”,只是笑容多少有几分僵硬。 好吧,说回正题,她不知道这群吸血鬼这次来又要搞些什么花样,总之她桑卓玛的店可从来没有那些害人玩意儿。 ——在城东的一家杂货铺子里,对,就是门前放着一座傻兮兮的狐狸雕塑的那家,对着黑皮肤的胖老板说一句“格力安”,他便会朝你伸出一个旧得能当烧火棍的烟斗,这时候,你只需悄悄放进一枚金币,便能得到一袋比指甲还小的玩意儿。 士兵们上了楼便直接粗鲁的推开了第一间卧房的门,两个女人尖叫一声慌忙扯过被子掩住身体。几名士兵交换着视线。 “哎哟,没事,什么事也没有,真对不住了,就是照常检查,您继续玩……” 房间里,女孩独自坐在床边,不安而无措的注视着门口突然闯入的一群人。 “我叫她把房间收拾干净,你们看看,合着在这里偷懒,现在这些贱丫头真是越来越油滑了。”,她讪讪笑着。 她料想这群士兵极有可能在找那男子踪影,既然人都跑了,何必再给自己多找一桩麻烦事。让她咬牙切齿的是,这不长脑子的东西恐怕钱都没要上,待她之后跟她算账! “这是间空屋,大人。” 士兵提着油灯踏进门,因为窗户一直打开着,屋里倒没有任何发霉或者灰尘的味道。他四下转了一圈,又提着灯走到空荡荡的窗边朝下望,下面漆黑一片。 黑暗里,能听到很近的马儿不安的来回踏步的声音。这里似乎是在妓院后面的马厩。 当时听到声音,他便从房间窗户跳了下来。身份不明,只能躲为上 摸黑到墙壁尽头,不远处的主路灯火通明,人声喧腾。镇定的融进人流,那家挂着红灯笼的旅馆门口依然留守着两名士兵,他们的身影在将厌身后越来越缩小,直至看不见,他逆着不断涌进来的人潮,离开了这里。 见将厌这么晚回来,老板娘没有多嘴,打了一个招呼便继续收拾柜台。一旁的伙计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专注在故事书上。 “帮我弄桶水来,谢谢。” 十分钟后,将厌泡在了浴桶里。 热水流过肌肤,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找到了男人,可是竟然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看来还是不得不进一趟三庄旅店。 似乎一切都太顺利了,你知道,命运总喜欢在最后跟你开个大玩笑…… 房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他后仰着头靠在浴桶边缘,视线上方是旅店的深色木质天花板,天花板布着几块黑色霉斑,那是长期潮湿导致。 ——将厌打了个激灵,猛的直起脖子。 他的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弧度,比起男性的欲望,他更想得到的……是对那畸形之处的抚慰。 他自嘲的想着,摸索到自己下身,对那地方进行熟练的抚弄。 刺激。 再熟悉不过的事了,可是这次,无论再怎么粗暴的对待自己,弄到手臂酸麻,他也无法得到满足—— 汹涌到好像化身为欲望本身的自己。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不大不小的一声敲门,接着是那年轻伙计的声音。 年轻人一口气说完,门的另一端便没了动静。 可怜的小伙子瞪大了那对蓝色眼睛,他显然受到了一定惊吓。 结不动的站在门口,他拿着餐盘的手一点点变得僵硬,他的眼睛眨也没敢眨,门内的男人赤裸着全身,他的肌肤挂满水珠,正不断的顺着线条流畅的胸膛,小腹,小腿滚落到地上,润湿了脚底的地面。 他的家族没有教过他如何应付现在的情况,这……太失礼了。 “放那边。”,男人侧过身示意放在屋里桌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气氛变得愈加古怪,结感受到一股魔力般莫名的冲动,这股冲动源自哪里,要去何处,他感到迷茫。他张合了一下抿着的嘴唇,什么都没有说,除了下意识漏了一拍的呼吸,似乎蜻蜓点水般的表达着什么。 看着那只眼睛里呆愣的自己,年轻人仿佛当头一棒的回过了神。他睫毛轻巧的颤动了一下便立即垂下眼绕过那具赤裸的身体进了屋。 他听到自己稍重的呼吸。 他放下餐盘,房间里缭绕的热气熏热了脸,那赤身裸体的男子似乎来到他身后。 “您说什么?”,他转过身。发现男子离得很近,近到他能看到对方睫毛上挂着的晶莹的水珠。 对于这件不算秘密的秘密被挑破,结第一次感到被人冒犯。 “好吧,我不是非得知道答案。那么,有试过其它性爱吗?” “我不喜欢被人窥探隐私。”,他别过脸,盯着旁边那张凌乱的床,停顿一下又补充,“……也不喜欢男人。” “你……” 那种濡湿的,柔嫩的,紧紧缠裹着他的…… 所以,他现在只想揉揉发疼的肩膀,如果还不够就再给一刀,如果疼痛能让人清醒,可比找个男人干自己那个畸形的洞好。 他的语气冷淡的像是刚才干出 年轻的小伙儿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他仍沉浸在震惊中。 语无伦次的年轻人没察觉到后者越来越黑的脸色,他再多说一个字,将厌都能把他扔出去。 事已至此,他没了好脸色,鬼知道他刚刚脑子坏掉在干什么!他差点成了这具身体的奴隶! “……为什么那么做?” 比起身体的赤裸,有种里外都被看得一干二净的羞耻感,这种羞耻和惊慌让他的态度更加恶劣。 扯起一抹讥讽的笑,“你还想做啊,不是能好好硬起来吗?呵呵,我大概吓到你了,如果你需要补偿——” “够了。” 呆在这间狭小的屋子和那个男人共处一室,让他憋闷得难以呼吸。 被当成一个笑话般的耍了,而对自己身体意外的反应,更加让他无所适从。 一切发生的很快,结愣了一瞬,再反应过来,脖颈已横过一把小刀。 从视野的余光中,贴在身后的男人的侧脸已完全不带刚刚的情绪,而是全然戒备的严肃表情。 房门轰隆一声被从外踹开。 狭小的旅馆房间里燃着一盏蓝色油灯,房间地板被浴桶的水溅得到处都是,而在浴桶边,两个赤裸的男人正以令人脸红的姿势紧贴在一起。 他不着痕迹的瞪了眼埋在自己颈侧的头颅,这不大的小子额间已经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低着脖子全身僵硬得像块木板,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警告,而抵在他大腿内侧的玩意儿倒是非常不客气的迅速涨大。 士兵一步踏进房里,扫视一圈,然后将目光放在房间中央两个赤裸的男人身上。“两个垃圾,穿好衣服立刻出来。”,他一向厌恶这些行悖逆之事的渣滓。 “嘻,嘻嘻……” “怎么了嘛……我和我男人玩的正尽兴呢……”,他的语气下流又放荡,同时抬起一条腿环住结的腰,暧昧的用大腿内侧的肌肤小幅度摩挲着后者身体,“士兵大人要一起来吗……我们会玩的很愉——啊” 很短的时间,那张脸上挂着的违和笑容僵硬得如同水泥砌成,然而,在士兵注意到更多不对之前,房间已经充斥夸张的淫乱叫声。 从未转过来脸的男人快速耸动着腰身,房间回荡着清晰的囊袋撞击肉体的下流声响。 最后,像是屋里有个化粪池一样,他一秒也不愿多呆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门的另一边,仍隐隐传来走廊的盘问声。 “出去,拔出去,啊……”,在破碎的呻吟中,青年挤出这样虚弱的拒绝。 那张泛出潮红的脸上显得多么的欢愉、享受,一经满足的身体爆发出的欲望,连意志都瞬间堙灭了。——只有半阖的眼帘,偶尔从朦胧的欲望里挣扎着想要看清事物。 不知是在哪时想起自己的本意,青年推开了年轻人,他撑着发软的腿,跌跌撞撞的从床上拿起自己的衣服,“趁我把你下面那根切掉之前,滚蛋——”,话音未落的下一秒,一声清晰的床板声响,青年被扑倒在床上,两个成年体型的男子在这张狭窄的“战场”上勉强展开了斗争。 “啊——” “……啊……哈……啊啊……” 走廊的火把昼夜不灭,两边的火焰像是拥有生命一样喀嚓跳动。 “……” 犹豫的年轻人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要说点什么,但满怀心事的青年没有那么细心的注意到这点,他匆匆越过他下了楼。 旅店门口的街道在路边零散的火把下能见度还是十分的低,将厌提着灯火,脚步快速,街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道清晰到冷清的脚步声回荡在黑暗的街道上。 在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后,在一家典当铺的旁边,将厌看到了三庄旅馆那座比周边建筑 街上寂静无声,他停在那扇锁上的旅馆木门前。 比他想的要顺利。他原本预计行不通只能从旅馆侧面的窗户爬上去。 就着微弱的光亮,将厌摸到楼梯边,放轻脚步上了楼。 走过一间间房,一扇扇门接连打开,这家旅店谢客已久,总有间有他要找的人,停在最后一间门口,他抬起手,轻轻推动门,没有半分阻碍—— 窗边的黑影,动也不动。 老人脸部皮肤皱如老树,眼皮耷拉着,不知是睁还是闭,手脚皆被绑在椅子上。他好像已经认命似的,头也未抬,丝毫不关心来者何人。 老人缓慢的摇头,叹出一口气。 “他绑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转过头看向老人。 尽管这是个极细微的表情,还是叫将厌注意了去。 “年轻人,把窗关上吧,吹得老头子我发抖……”,老人话还没完,一把匕首架上苍老的脖子。 “哎哎哎,莫冲动,千万莫冲动……”,老人向后缩着脖子躲避匕首,恐惧的连连摇着唯一能动的脑袋。 这时,哪里忽然浮现出一点声响,他的目光在黑暗中四处寻索,直至停在房间的一面墙壁—— 将厌立即拔脚追了出去,刚踏出门,拳头带着气流擦过脸颊,那男人全身包裹在黑衣里,拉低的帽檐下脸色苍白,嘴角向下拉成一个极不愉悦的弧度。 男人高大的黑色身影像一头危险的凶兽那样笼罩住将厌,他头顶的红色灯笼摇晃个不停,而帽檐下石像般苍白的下半张脸染着一层阴郁的红光。 “我应该谢谢你。见鬼的我头一次知道被男人疯狂跟踪有多恶心。你想干什么,变态跟踪狂?”,他语气冷酷,怒极反笑。 “这样啊……” 耳边微弱的喃喃使男人偏过头,他看见青年那只又脏又旧的奇怪眼罩,即使被掐住脖子,脸上也没有多余表情。这个变态跟踪者露出来的一只眼睛只是堪堪垂下,视线似乎落在他掐着他的手臂或者地面上。 琼感到一阵恼怒。他缓缓收紧掐住青年的手。青年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他的黑色瞳孔颤动了一下,转向他—— 青年微张的嘴唇动了动,能看到一点森白的牙,下一秒一只手伸来,掀翻了他头顶的帽子。 走廊上的一幕,真是可笑。 似乎因为将厌莫名其妙的举动楞住了,那对引人注目的眼睛微微瞪大,在几秒之间,它们迅速反应了过来,锁定住自己该作出反应的对象,然后逐渐的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射出刀片般光芒的眸子变得更加幽深,接近暗绿色的瞳孔倒映着走廊昏晦的红色光线,像某种冷血夜行生物在月光下反光的鳞片。 ——一只扬起的拳头带着肃杀的气流朝着将厌凶狠砸去。 顷刻间山崩地裂,天地一片滚沸熔浆。 夜深人静,一阵嘈杂的响动吵醒了三庄旅店看店的伙计。 他挠挠头,嘀咕着上前关好门。 “要命的老爷唉……”,伙计抱怨归抱怨,还是老实的往楼上去。这老头说也怪,一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锁在这房间里头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等了片刻,那门的另一边终于传来回音。 “哎好嘞,您有事就喊一声。”,伙计撇撇嘴,瞪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嘴里暗骂了几句才提着油灯转身下楼。 “用刀跟赤手空拳的比划可不怎么光明磊落……”,琼一张好看的脸不红不黑的铁青着。 “什么事?” 对比前者,琼显得有些烦躁,他下意识拔高了音量,“什么也不做!”,说 回应的是房间里短暂的沉默。 “没价值的东西,我一向遵从及时处理的原则。” 男人像是哽住一样,“去他妈的神啊,看来我确实太久没去圣堂礼拜了。”,他又自言自语的低声骂了句,将厌没听清楚,之后他离开了那扇紧贴的门,开始叉着腰不断粗鲁的抓弄自己的头发,顺便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不想杀人,如果错误还有机会修正,就在现在。城里出现的混乱,拥有这片土地的贵族将会是第一知情人,何况死人复活,此等重大的事民间没有一点流传,那代表信息掌控在权利手里。 将厌意外的在这时候注意到一点不合时宜的细节——男人那顶宽帽子的帽檐绣着一圈暗色金边。他移开目光,落在琼阴影下的脸。 十分轻慢的语气,好像男人刚刚的话语只是放了个屁,然而这竟没惹恼他。琼耸耸肩,“你瞧,你不信,我说什么一点也不重要。” 男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两个脑子里都是狗尿的家伙在酒馆连喝了三天,他们平时就这样,你知道喝多的人嘴巴就像没拉绳的马……这些该死的贵族难道还想堵住人们嘴巴?!嘴巴不说,脑子里更会想,思想是蒲公英,风一吹就满世界飞,他们没这个本事!” “哦哦,是的,就像我说的,他们抓了我两个伙伴,我要救出他们,但是你,会坏了我的事。”,说完,他瞪了将厌一眼,帽子下的瞳孔像两块光线深沉的祖母绿宝石。 “哈,你帮我?这么说我们还可以站在同一战线咯?”,男人调侃似的说。 “你绑这个老头打的什么主意?”,他问。 “所以你想利用他进白硫家。”,将厌不假思索的说,“离开了这里,谁能保证他会对那位尊贵的大人说出什么呢?” “当然,所以他会留在这里,直到救出我那两个傻子兄弟。”,琼笑了笑,他有一颗尖尖的虎牙,笑起来的时候很像那种一肚子坏水的反面人物。 他不容置疑的要求,似乎没让琼有太多意外和不快。 已至白昼交接之际,世界在幽暗而混杂的光线底下显出一层灰暗轮廓,灰色的大地,灰色的建筑,树木,河水……天空覆盖着层层叠叠仿佛要塌下来的云,染透成绛紫色的云层翻卷成飓风的形态,像是骤雨狂风即将到来的一天。 好像时刻在提醒他,这世界的不正常。 “什么?” “你还真是信任我啊,一点都不怀疑吗?你的计划泄露了,我是来抓你的,要把你一个人扔进牢里,没男人更没女人。” “我害怕得很,坐立不安,眼皮直跳,心脏就像急着逃脱的兔子一样蹬动个不停,简直就要立刻死去了……”,琼耸耸肩,用轻松的语气陈述自己的害怕,他表现的兴致不高,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接着,他像是感到无聊了,正色道,“好吧,如果真像你说的,我早已被冲进旅店的士兵五花大绑关进白硫家的地牢了。” “我讲述的都是真话,只要别妨碍我的事,我很乐意多带一个帮手,虽然不想承认,但你确实比我身手好上一些,就一些,朋友,即使你不带任何武器。”,琼补充道。 不管怎么说,他都表现出了自己的毫无威胁,并且聪明的没有太多多余的疑问,这省了很多事,而他也确实威胁不了他。 “我是非常识时务的人。当有人要强奸你,既然反抗不了,那不如配合的享受。”,琼微笑,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窗外一阵鸡鸣划破晨曦,众多连绵的屋顶,有家的烟筒已经升起缕缕轻烟。 说完,他便在男人的微笑中径直离开了房间。 少了一个人的屋里显得空旷冷清了不少,透明的玻璃窗倒映出男人脸庞。 “倒霉透了啊。” “您一晚没回来?”,年轻人上下扫视了他一眼,一对瞳孔色泽淡薄的像头顶的天空。 恰好对上视线的年轻人点了一下头,“……我等会拿来。”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睡去了,敲门声咚咚咚的响了。比往常没有礼貌的敲门声,好像要把门拍坏一样,将厌皱着眉睁开眼,起身开门。 “时间太早了,萨多先生还没过来,所以现在只有番茄汤,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先将就一下。”,年轻人抱歉的扯出一个微笑。上那碗橙红色的汤漂着看起来十分新鲜的番茄,番茄切成很规整的圆片。 放下食物后,年轻人正要踏出门,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 说完,门便啪的关上了。 就这样误会吧,把他想成怎样的人都不为过,他现在只想睡觉…… …… 好在几天后,白硫家来了信件约见时间。 看着眼前男人茂密的白色胡须,将厌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决定。 “相信我吧,我的伙伴。”,他整理着自己身上那件上好锦缎制作的白色医师袍,忽然皱着眉抬起手臂闻了闻,“这老头的衣服好像有股怪味儿?” “我不是要跟你进去坐牢。”,他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满。 “是吗?除非他们瞎了。”,将厌无聊的从敞开的窗口往外望,楼下,路边两个卖着相同苹果的摊贩正吵嚷着,似乎在因为生意争执,“哪边新鲜一眼就看出来了,人们肯定去买更新鲜的,世界上没那么多瞎子。”,他把头转向琼,“我们不是在玩扮演游戏,也不是去妓馆,我以为,我们在把它当做一件严肃的事做,如果叫这些贵族发现,你我都清楚不单单是关进牢里这么简单。” 将厌愣了愣,他绷直了嘴角,沉默的盯着那个形象已经焕然一新的男人。他的沉默多少有几分话语被忽略的怒火。 “你这样会坏了我的事。”,琼皱起兜帽下的眉毛,指了指将厌,“看看你身上这件廉价的粗麻衣服,这是只有经常在肮脏的环境里干活,生活艰辛的穷人才会穿的,还有你那只眼罩,我不知道它沾过多少种血,不过很显然,它已经变了颜色,你看不出来吗?” 将厌僵住身体,他的心脏紧缩了一瞬,男人竟能一下子说穿他的来历,只凭这点信息……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背后的刀,然而中途,那只手只是转变方向搭在了窗台上。 “你的玩笑不好笑。”,他的声音隐隐泛着冷意,目光则是表现的不在意的从男人脸上移开转到窗户外面的街道。 出门前,他最后说,“我不管那么多,也无意打探你的信息,总之就一个,跟着我就得按我的要求来。” 那个人完全换了个形象,不仅是服装,还包括整个气息,他的背不再那么挺直,步伐也不再稳健,他杵着拐杖,行走的姿态就像一个真正的老人。 “我会给你挑身好衣服的,朋友。”,前方传来的声音是老人的嘶哑,像是那种漏风的牛皮纸袋,连声音都模仿的无懈可击。 回去那会儿,旅馆大堂只有老板娘的身影,老板娘倚着柜台,满面春风的正和不断往厨房搬运货物的送货商聊天。 房间地板刚刚拖过,看起来还是湿漉漉的,被褥换成了新的,桌子也擦的发光。出门前他让伙计打扫了一下,蓝眼睛的年轻人每次都做的很仔细。 箱子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个人还有一把琴。 她的状态不错,和她的宝贝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觉得自己回到了18岁,那个最青春靓丽的时候。 “夫人,您无需做任何修饰已经漂亮的让人睁不开眼了……有个词怎么说,简直光彩夺目。”厨房里传出送货商的声音。 送货商掀开白色帘布出来,继续往里搬运下一桶,夫人的视线一直追随他。 “哦?你又找到什么新门路,看起来上次的鱼罐头进展的十分顺利。” 他的身影没入白帘后面。高兴的事儿。” 后来,她便依靠这家小旅馆独自生活了十六年,不是没有人追求,尽是些秃头油面的家伙,叫她半点心思也无。 一阵下楼梯的声音拉回了夫人飘远的思绪,夫人的眸子转了转。 男人提着行李消失在旅馆敞开的门外。 送货商走后不久,她年轻的伙计回来了,夫人正在厨房查看今天送来的蔬菜,又黑又壮的萨尔厨师在准备要用的食材。 白帘布被掀开,外出回来的年轻伙计提着一袋子香辛料走进来。 厨师打开香料袋子看了看。 结走过夫人身边正要出去,夫人叫住他。 “里面那间……我记得有人在住啊。”,结皱起眉。 年轻人回过神来。 夫人望着他掀开布帘走出去的背影。 院子里回荡着一声声惨叫。 赵管家抽麻了手,他搓搓手掌,待恢复些力气,老树干似的指头朝地上女孩一指。 女孩缩着身体,哭的一抽抽的,“不是,不是我偷的……赵管家您饶了我吧……” 府里近来一直丢失财物,夫人说是这丫头手脚不干净,那就肯定是。赵管家虽然不清楚她偷了什么,何时偷的,但夫人既然吩咐下来,他少些话只管做就肯定不会出错。 正踌躇着,院门小跑进来一个侍从,他径直跑到管家身边,小声的耳语几句。赵管家听完神色微动,鞭子一扔,也没看女孩,立即跟着侍从一同出了门。 沿着主道进来的是一名老者和一名年轻人。老者看不见长相,穿着件衣摆绣有白鸽的织锦长袍,头上宽大的兜帽遮住大半脸,下巴垂挂的白胡子随着走动荡来荡去。 他一边提着箱子,一边挎着药箱,长得倒不错,就是眼睛似乎有些问题,用一个眼罩遮挡。 “两位请随我在前厅稍等片刻,老爷正在书房处理事务。”,赵管家偏头说着,伸出手向前方的石灰色建筑示意。 半路,那女仆仍伏在路上犹自哭着,嘤嘤的哭声吸引了两人注意。 赵管家颇感尴尬,恼火这女孩太不识眼色。几步过去,一脚揣在女孩身上,对着路边站立的护卫吩咐,“把她带下去!要哭,就让她哭个够。”,一顿完,回头歉意的朝老者微笑,“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打了一通就哭哭啼啼,真是扰了客人心情。” “我看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饶她一回吧。”,老者意外的开口求情。 “普一先生不仅医术闻名,心地也是这般善良。”,他恭维道,领着二人进了前院大厅。 将厌跟在琼身后,琼安然的端坐在一把宽大的铁椅子,管家吩咐下人端来酒水点心招待,然后便欠了欠身,消失在大厅的玄关处通报白硫家主去了。 琼拿起盘子盛放的坚果放进胡子遮掩的嘴里。将厌听到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有用……”,男人没回头,从那兜帽底下传出维持着老人的声音。门口的两个奴仆低着头。 他身穿暗绿色的贵族长袍,束身的皮革腰带镶有闪亮碎钻。 “老先生不必客气。” “圣城距离这里路途遥远,先生这趟可还顺利?”,白硫重宸问道。 “辛苦老先生了,叫我实在过意不去,先生尽管在我府中多留几日,好好修养。” 白硫重宸叹了口气,一脸愁苦。 “行动还自如?”么说……走路,行动,均需要有人指引,要不然就像个……像个人偶娃娃,对我们的话语也丝毫没有反应,坐在椅子一整晚,第二天一看腿都僵直了,姿势还是一点没变。” “先生尽力就好。” “好,先生随我来。” 越过玄关是一条廊道,几人走在廊内。 “本来照常喂,但现在他连咀嚼都不会了,所以没办法,近来都是吃些掺着碾碎的谷物的粥,肉汤这类流食……” 将厌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前方男人从容不迫的姿态,他不禁怀疑起他是否真的会治病。 他看向廊外,雕镂着精细图案的石柱和随处可见的绿色植被,不远处的石板道路,走过一个拎着篮子的仆人。 这座府邸应该有些年头了。 越往圣城的中心地带靠拢,越是权贵云集,那里才是欲望和野心的舞台,随之相对的还有随处可见的机遇,因为捡到一块材质上等的手帕,而得到一大袋足以挥霍一辈子的金子——这种事,也常有发生。 他轻轻嗅着气。 不香不臭,若有似无,始终环绕鼻尖,像是无处不在。 “呀,差点忘了后面这位小兄弟,这位是您的?” “我的弟子。我无儿无女,怕老无所依,还是要有个孩子作伴才好。”,老者摸了摸胡须。 “您府上是点着什么吗?有股味道。”,将厌趁此时机问出疑惑。 “花田……” “两位,随我转过前面的弯就到了。” 院里挨着四座石灰色的房屋,泛黄的墙壁爬着青苔,屋檐边垂下长长的藤蔓。 即使白天,房里也燃着油灯,三人走进房里,在房间中央的床上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将厌跟随琼走近几步,看清床上的是个年轻男子,面若白纸,一对眼睛睁大着布满血丝,两个无光的黑眼珠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煽动的火光倒映在眼珠里,像两个玻璃珠子。 白硫重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将厌让开位置,让男人上前,把床上人的眼睛合上。 将厌拿来床头的油灯。琼接过灯,照着男子面容,又打开男子闭上的嘴巴,依次检查牙齿,舌头,口腔。 将厌的手指轻微的弹动了两下,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那要怎么做才好?”,白硫重宸急忙问。 “请随我来。” 四周无人修剪打理的植物长到了小腿高度,树木歪斜扭曲着伸出长长的枝干。 几人走了一段路,停在一座孤零零的房屋前。屋前不见守卫和仆从。 将厌注意到这位家主神色实在颇为奇怪,他上前推开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屋里似乎许久没通过风,混杂着臭味的空气浑浊的令人恶心。 那个人从头到脚掩在毛毯底下,将厌不说话的走过去,一把掀开毯子,闷在里面的恶臭像是终于找到出口泄洪似的爆发开来。 这个人,已经开始腐烂了—— 但说到底,他还没有死亡—— 他枯黑的嘴张成一个o形的黑洞,似乎要拼命张大才能让空气进入身体,因为这个脸部动作,他的脸像被拉得很长的鬼影,怎么看都没有人的模样。 将人丢在这间废弃屋子,抱的就是等他自行断气的目的。 “这人还没死。”,他收回视线,让开身,示意身后的琼可以上前表演了。 琼走近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似乎也无意对这具半人半鬼的躯体进行任何触碰。将厌有些好笑的 两人前后出了房间。 老者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听了这话,白硫重宸神色并无太大变化。一行人走在返回的路上。 “理解理解……” “不过有件事一直让我愁心许久,我想先生或许知悉,以您对此病的了解,不知怎么我家两个儿子接连染上?”,白硫重宸忽然问。 “啊,哈哈,那真是十分古怪了。” 他继续问,“接下来不知先生打算如何治疗?” “好,好,这自然是应当的。” 这处宅院结构是两侧偏房夹着主屋,将厌和琼住在一侧相邻的房里。 将厌注意到他兜帽底下的侧脸无一丝血色。 正在呕吐的人无暇顾及他的风凉话,吐了好一会儿,直到胃里再没有东西可吐,才直起腰,虚脱的坐到一边的椅子。 男人那种受不了的表情让将厌无法理解,他咬了口苹果说,“死人经常能见到。” 他忽然停住,用一种相当迷惑且不敢置信的神情看向将厌,“你觉得那会是人类?” “你之前有见过这种病吗?”,他感受着口腔的酸甜问。 “呵呵,你应该见见更厉害的……例如头掉了还能走的尸体,它们把死人头放在自己脖子上,就成了它自己的。”,将厌呵呵笑着,让话语更一步恶心。 看样子男人完全不知道怪物的存在。他没继续这个话题,换个问题问,“之后呢?你要熬个什么……魔药?放两根不知道哪里扯来的青草叶子煮一锅成分不明的冒泡的绿色浓汤,一碗喝下去就能起死回生?” “亲爱的,张嘴让我看看,你嘴巴里是不是有两颗毒牙,专门对着身边的人喷射毒液。”,对面的人没反应,还在嚼着那该死的苹果,他现在看见任何人把任何一样东西送进嘴里都想吐。 “听起来你经验丰富。”,将厌啃苹果的间隙抬眼看他。 将厌放下咬了一半的苹果,红红的苹果留着一个齿痕,他的眼里清晰的写着几个字“不相信”。 “对不起。你教什么?” “哇哦,你还会这个,你专门学过吗?” 将厌沉默了几秒,“据我所知,贵族家庭的管家都是传承制的吧?” 多么微妙的笑容啊。将厌想,男人同他说这些干嘛?他倒不是怀疑真假,因为这种闲话根本没必要扯谎。 “那后来干嘛走了,做贵族的管家,油水能捞不少吧?”,他揣测着开口。 代表着谈话结束——琼拿起桌上的胡子重新戴上,从椅子起身去开门。 他起身走到门口,探头往外看,渐暗的日光下,那道身影刚好进了旁边的屋。想起来,还没有问他为什么非要住这里。 这会儿约莫傍晚,越过廊道边檐,看不见太阳却依旧存在微弱光线的天空,没有晚霞,也没有一丝云彩,一整片发暗的蓝色天幕沉甸甸的压下来。 这间他暂时的休憩地大约20多平,陈设齐全,统一的石灰石墙壁和地板,房间东西两角矗立两根连接天花板的希腊式圆柱,柱身雕刻精美的浮雕。 将厌过去关上窗,这窗开在后墙,可他还是把窗帘也给拉上了。 妥帖安置在箱中的人看起来没有一点变化,柔软而纤细的睫毛,好像悲悯似的低垂的目光,摊开在身后的黑发犹如拥有生命般乌黑发亮。 白色的窗帘隐隐透进外面的光……光线很快的消失了。 ……深夜,同样沉没在黑暗的白硫府,弥漫着一丝不安定的气息。 目标模糊,道路充斥迷雾,他觉得自己正在探索这条充满未知和迷茫的路,就像现在,睡了一觉,他便立即开始行动,时间不等人,更别说他全无准备,不清楚这座府邸的情况,也不确定怪物究竟会被放在哪里…… 可白硫家的牢房在哪儿? 路边摆放着用来照明的金属火盆,火光在他苍白的脸上跳舞。 就在这么决定后,他抬起陷在沉思的眼,打算原路返回,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有间很小的房屋,隐在黑暗里,让他停下脚步的是,这么小一间房子,周围却包围着层层士兵。 他犹豫着,犹豫着……还是提步踏上那条分岔出来的小径,缓缓的靠近,越来越近……不知虫蛇还是风,路边的树丛一阵窸窣声响,他偏过头看—— 看守的士兵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空荡的树丛小径在夜晚的光线下幽暗而死寂。 男人脸色黑得可怕,话语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握紧了交叉在胸前的手臂的拳头。将厌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交叉在胸前拼命控制,那对拳头现在已经挥上他的脸颊了。 他偏过头,透过交叉的枝叶间隙,看到小屋周围的士兵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哦,什么也没做。”,那双绿色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将厌觉得那目光快把自己射穿无数个洞了,“你只是走过去,或许还想让门口那几个傻帽放你进去。” 两个士兵正缓缓向这里走来,无论琼此刻有多想破口大骂,这时候也不得不拉着罪魁祸首赶紧跑路。 “听着,你如果仍像今晚这样行动,明天白硫重宸就会对我进行质问,别忘了,你是我带过来的弟子。”,他的语气仍蕴含怒意,不过明显比刚才消退不少。 空气沉默了几秒。 “圣堂?要那么多人把守。”,他诧异。 这次男人的话,将厌心里挺赞同。他偏头问他,“你知道牢房在哪吗?我要去牢房——”,他顿了几秒,那玩意儿该称作人吗?早就死去的……人?准确说,他去牢房其实是为了确认怪物存在,然后等待男人到来,不过这些他不准备全然坦白。他动了动嘴唇,说完接下来的话,“找个东西。” “你早该告诉我,你那些没必要的防备心让我头大。”,他继续说,“但今晚你就好好睡一觉吧,万一有人看见了你,今晚不能再冒险。” 他盯着男人,眼底冒出冷气。在那视线下琼挠了挠一头凌乱的头发。 “你在跟踪我。”,他下了判断。 他转过脸,不再看他,脚下步伐快了些,“你跟踪我,是因为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 “我对你有几根毛不感兴趣。” 将厌突然停下。 随着这话,琼霎时收了声,也竖起耳朵听。 他伸出手,指了一下右前方的黑暗。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抬脚走去。 廊道前面的院子四十几平,中间有口水井,水井十米外立着几个晾衣杆,上面挂有摆动的床单。 从石像的遮挡下向院里看,橙红火光内,一个身影伏在井边哭泣。身影有着一头齐肩的黄色卷发,背对他们,穿的还是和白天相似的灰扑扑的仆人服侍。 “哦,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拿着,去给她。” “你自己怎么不去。”,握着手里冰凉的瓷瓶,将厌挑高了眉。他当然明白男人是想从这女人嘴里套点有用的,可不想就这么听从了他的话。 琼又向后抓了下头发,露出宽阔洁净的额头,他的语气依然平静,但这些天的相处,将厌发现这个动作意味着男人的焦躁。他在焦躁什么?他想。 所以,他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向着院里走去。 她用手背抹干净眼泪,眼泪紧接着涌出来,怎么都抹不干净,她便干脆抱着头放声大哭。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芙拉僵住身体,她急忙抹了下眼泪抬头看,是个年轻男人,有着薄薄的嘴唇,锋利的眉眼,站在光亮里,高高的俯视着她。 “拿着吧,这玩意儿对皮肉伤有用。”,男子朝她微微抬了下下巴,示意她怀里的瓶子。 “你是白天来的客人……” 女孩半长不短的头发毛躁的披在肩头,没有像白天扎紧脑后。 “白天真是谢谢两位了。”,她垂着眼小声说。 “不是的,我没有偷东西!”,女孩一 “没偷就说明白啊,干嘛要挨一顿打。” “没用的,是夫人在拿我撒气……”,过了会儿,从那低垂的头底下发出声音。 “日子看起来不好过啊。”,他说。 “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她捏紧了膝盖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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