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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望南国山河崩碎 涉北境囚俘虺颓(1 / 1)

轶青发现,北国的雪是灰的。 尸骸的灰烬。 但现在,没这个机会了。 文明,颓然跪倒在了野蛮的脚下。 无法争夺到食物,他们会饿死,会冻死,会病死,然后会像适才被焚烧的尸体一样,化成茫茫灰烬。 只有生与死。 轶青冷眼瞧着。他不在乎文明或野蛮,人性或兽性,他甚至不在乎生死,更不在乎死法。他只想和他的织机与南锦一起,化为飘散的灰烬。 每当夜晚降临,轶青就会格外庆幸他是男人。 那是他在锦绫院被烧毁后第一次觉得怕。 起码在所有人眼里,他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母亲早逝,家里没有男娃。从有记忆起,轶青就知道父亲希望她能继承祖业,将启国南锦技艺发扬光大。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轶青,是父亲温庭兰对她的殷殷期许。 但没一个人知道,轶青私下为此付出了多少。随着年龄增长,从每日束胸的痛苦到例假照常工作的艰辛,轶青都一一忍下。她并不在意自己一生都无法嫁人、生子。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南锦的织造技巧上。从设计图案结构,到经纬线加工、织机改造,从缫丝到染色,再到织造,轶青件件都亲力亲为,无一不独自详细钻研考量,再与其他工匠琢磨切磋,只求织出的南锦能更加质地坚柔,样式华美。 比起其他锦工,轶青升迁得更快,但也付出了多过他们百倍的努力。 轶青是被一声尖锐的哭喊吵醒的,一个士兵正在扒扯一个三四岁小女孩儿的夹袄。夹袄奇迹般的完好无损,桃花底金丝银燕纹在月光下折射出柔亮的光泽,那是宗室才能穿的,最高规格的南锦。 这是轶青的第一个想法。 “给,拿这个去卖吧,也是上好的南锦。” 轶青下意识去阻拦。 士兵反手一个巴掌,轶青跌倒在地。 士兵的汉话很生硬,不过轶青听明白了。她发了疯似的扑向士兵,妄图把香囊夺回来。又有几个士兵上来,一起围殴这个不知死活的南人。 轶青吐出一口血,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倒下。士兵们没再围上来。她也顾不上纳闷,只知奋力向香囊爬。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了它。 入目的是个典型的凉国人,高鼻深目,黑发黑瞳,典型北人高大强健的体魄,白皙如雪的皮肤在月下泛着瘆人的柔光。头戴金丝豹皮暖帽,肩披银绣紫貂皮裘,俨然身份不凡。 非但是上好的南锦,更贵在别出心裁,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式样。 入手软腻滑嫩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顿。 眼前的男人好看得就像个女人,几许未被尘土和血迹覆盖的皮肤显出原本的白皙莹润,身子虽然被几层粗布棉衣包裹,纤细柔弱的脖颈和下颌却昭然着骨架的娇小玲珑。尤其是那一双乌黑的杏眼,清灵秀美,含着将落未落的泪,纤长羽睫如破碎的蝶翼般抵死挣扎,让人看了好不疼惜。 在北境人眼里,启国的男人生的一概没种儿,尤其是眼前这个年轻人,阴柔的样貌和瘦弱的身板简直就是南人典型的“软弱”之罪。 那胡人厌恶地甩开手中不似男人的香软玉肌,刚拔腿要走,忽觉有人抱住了他的左靴。 旁边一个军官给了这不知高低贵贱的南人一鞭子。 鞭头扫过细嫩的手背,在冻裂的创口上又划下一道新伤痕。脚下的南人跟没感觉到一样,紧紧抱着他的靴子。 军官又扬鞭要打。被称做‘殿下’的人抬手止住了他,俯身,揪着衣襟,将脚下羸弱的南人一把提起。 南启人双脚渐渐离地,在窒息中下意识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旧布袄的前襟儿……先是若有所思地微微蹙眉,然后一道寒光闪过,上移回那双并未闪避他鸷视的眸。 “你是……南锦工匠?” 她心里升起一股烦躁的怒意,如脱水之鱼般扭动挣扎,双手死命拍打男人的手,在窒息的急喘中挤出两个字来。 男人定定谛视她片刻,冷哼一声,一把将她掼回地上。转头离开前,向一旁的军官吩咐几句胡语,将小香囊揣进了怀里,没再瞧轶青一眼。 但似乎有人成心不让她死。一到中都,那名鞭打她的军官就把她移到了一间暖房里,日日喂她肉汤。三日后,已和阎王爷打过几次照面的轶青奇迹般地康复了。 大凉的帝都在上京,中都虽只是陪都,其繁荣昌盛却隐隐超过上京。 能有这一派富丽繁华、商贸亨通景象,不因别的,只因中都隶属于的,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厉害角色。 先帝爷的十三弟,小皇帝的亲叔叔,辖制枢密院,统领五路兵马大元帅。 但实际上,凉国军民心知肚明,‘狼王’这个称号,实际上来源于斛律昭的铁血手段。 征讨苗疆时,苗人誓死抵抗,凉军围剿数日,死伤惨重。城破后,斛律昭下令,除五十岁以下的女人和幼女运回北境,其余人等,无论老幼弱病残,皆坑杀。 据说,斛律昭有一套专剥人皮的工具,毫不费力就是一整张。 但先帝斛律景极度信任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十三弟,龙驭宾天之前,委任斛律昭为唯一的顾命大臣。留下遗诏,新帝年幼,内外诸事皆须与北院王谋后而定焉。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早已是惯例。至于皇帝封赏,斛律昭也不必跪拜谢恩。 斛律昭斜靠在红木软榻上,懒懒道了句“孤谢皇帝体恤”,随手把圣旨扔在了茶案上。 “陛下敬重大王,常说大王对陛下恩同再造……那个,此次……大王征战辛劳,美人、工匠、珍宝财帛,理当由大王先选……那个,再送去上京和南院……” “天使回头转告雍儿,他有心了。但美女珍玩一类皆丧志之物。孤一来考虑皇帝清誉,二来体恤南启遗民,就免去他们再跋涉上京之苦,留在中都安置罢了。” 钦差不敢应承,支支吾吾,一连说了好几个“这……” 北院王又闭目养神,不知思索些什么。半晌,从怀里摸出个香囊,冷冰冰的目光扫过锦上的狼狗和蝴蝶。 “啊……殿下,轻、轻点儿……” 她一下怔住,呆呆目送毛毯中女子远去。浣衣局中妇人实则多为官家公主、宫中后妃。这个中缘由,原为南启小吏的轶青也知悉一二。凉军兵临城下之时曾要求南启皇帝出质妻女,否则不肯议和。众大臣上表力荐出质,而皇帝自然不愿,于是仅交出两名较疏远的宗女,余者令搜罗青楼女子或歌妓舞女,最后直接抢掠良家少女进献给凉人。 带路的内侍搡了她一把,急声催促,“走啊,快点儿!” 殿内红烛光暖,红纱帐内,一名南朝女子几乎全裸的趴在床上,一身白花花的嫩肉乱颤。她身上压着个高大健硕的的北境男子,腰胯的不断起伏伴随着床榻的吱呀声,偶尔发出一两声闷哼。 数名美人一丝不挂,在纱帐前扭腰摆臀,曼妙的胴体花枝乱颤,一双双玉足莲步生花,体态极尽妍艳地延展旋转。 下一瞬,急急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去拽门,却被内侍一把揪住,被迫转回了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帐中女子早没了声息,男人的闷哼声却越发频繁凌乱。忽然一声低吼,床榻的吱呀声止住,只余男子的喘息声和衾褥翻滚的沙沙声。 “启禀殿下,殿下要的南启人到了。” 她心口一窒,掐紧拳,强迫自己镇定。 她缓缓抬起了头。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一双狭长的墨绿色眸,狼一样注视着她。 轶青愣愣定在那里,既不愿向这异族的侵略者俯首跪拜,又想把小香囊要回来。她下意识掐紧了拳。 男人举起一只手,止住了内侍的呵斥。 “认得。北院王。”没有避开他逼近的犀利目光,轶青努力克制着,要自己镇定。 “认得还不跪?” 男人哼笑两声。 他放下酒杯,在她面前两步远停了下来。 他从怀中掏出那只南锦香囊,轻佻地抛甩亵玩。 她与父亲最后的回忆,竟让他如此轻亵地把玩,轶青怒从心生,极力隐忍克制着,痉挛般的点了下头。 “怎么?想拿回去?” 斛律昭见她不答,又逼近了一步,微侧头垂眸凝视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与脸颊上。 轶青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没有后退。她定定抬眼,直视男人异蓝的眸。 ‘阁下’和‘赠予’二词,说得略重。 斛律昭却并未发怒,反倒一挑眉,嗤笑出声。把香囊随手抛了抛,收回了袖里。 ‘公子’二字,说得略重。 轶青心一慌,强自镇定地吞咽一口。 转身去拉殿门。 “退。” 侧门吱扭一声,被无情地关上。 细嫩的腕压制在殿门上,反复被男人捻抚摩挲。 他微微偏过头,又向她靠近了几分,在两个人的唇几乎要碰在一起时停下,声音压得极轻。 “……更重要的事……” “堂堂北院大王,莫非有断袖之癖?” “孤府上的娈童,温公子可有兴致赏鉴?” 他像个心满意足的猎人一样,低垂的凤眸里笑意更深,蛮横地扯开她的手,厚重的胸膛压得更近。 “看来温公子对美人和娈童……都没什么兴趣……” 一只大手忽然上移,握住被层层布巾包裹,但仍旧微微隆起的胸脯,还轻亵地在掌中揉拧。 她一直极为小心,从不让别人触碰她脸上和手上的肌肤,但那天晚上为了香囊…… “请阁下自重。” 这个南朝小美人很能挑起他的趣味。即使裹了层层布巾,从适才短暂的肢体接触和对方的反应,他已凭经验敏锐地察觉,这位温公子,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女扮男装,怕是因为南启官家锦绫院的督锦官,必须由男人担任。 他觑视着面前少女。没了长途跋涉的泥泞血污,她的肌肤更显白皙柔嫩。烛光下,容貌清雅秀美,不着半点俗世里胭脂之痕迹、十指芊芊如玉,并无一丝尘寰中蔻丹之艳色。但与那些自幼娇生惯养的官家贵女一比,她的容貌却终究落了下乘,眉眼顶多能算清秀,并非艳丽,肌肤虽白皙柔嫩,却并非如宫中女子那样一等一的细腻水滑。真正入他眼的,是她的性子。她适才与他奏对时,言谈举止总透着股深闺女子身上所难寻的处变不惊。分明是阶下囚,却让人觉得她是平起平坐的客。既无泼哭泼闹,也无曲意顺从,既不自辱,也不辱人。一介平民女子,何以养成如此胆识气魄?斛律昭不自觉对她产生了更浓烈的好奇。 但, 他想要的,是个不一样的游戏。 斛律昭踱回几前,端起杯呷了口酒。 轶青侧身僵立,用颤抖的手臂挡护适才被轻亵的前胸,却不知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更加证实了她的真实身份。 “哪两个字?” “轶……轶群的轶,青天的青。” “孤这里有件事,想劳请温公子帮忙。” “孤想请温公子,在中都,建一座锦绫院。” 他看出了她的疑惑,负手向前踱了几步,语调出人意料的认真。 他停在她身前几步远,垂眸谛视她。 轶青怔然。将南锦 她踌躇不决,沉默不语。男人又向她靠近了两步,语调带了惋惜。 轶青缓缓抬眼,对上了男人锋利的蓝绿色瞳。除了父亲,除了故国,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对南锦的热爱,以及对精进织造技法的渴望。这一点,斛律昭瞧的清清楚楚。他是洞悉、操纵人心的高手。落在他手里,她便如羊入狼口,毫无胜算。 “不过,工匠要由我从大启人中选,织房地点、织机木材、丝料染料也要由我亲自监察筛选,还有……” 就好像,行尸走肉之人,焕发出了新生。 一一点头应下。 时值隆冬,缫丝和染色无法进行,于是轶青按库房中现成丝线的颜色,昼夜不停赶制出了图纸,并在之后的时间里忙着装机、牵经、训练她新招募的锦工们。 但新锦工毕竟技法生疏,又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室女,轶青不得不花大量时间教导、纠正她们,因而时常忙碌穿梭于几架织机间,耐心给围坐的锦工们讲解。斛律昭第一次来锦绫院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这样的目光,斛律昭在另一个女子眼中也见过。 他记忆里的母亲确实很美……楼兰氐族女子特有的翡翠般的眸,深栗色的浓密长发,线条柔美的臂膀,不点自朱的唇…… 大多数时候,她就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一样,目光呆滞地坐在织机前。 他曾经无数次希望,她会用这样的目光看一看他,她的儿子。 或者像别的宫里娘娘那样,为他做一件新衣。 但是,没有。 一件都没有。 她说她恨他, 他该去死。 斛律昭回开眼,不再去看屋里的兴致勃勃。 抬眼,正是柔软娇俏的小人儿。小巧玲珑的身板儿裹着件厚棉衣,清丽的娟秀容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北院王。” “第一匹锦何时能完工?” “新锦工学得很快,素锦三个月就能完工,更繁复的南锦需要染丝,要到夏天才能完工。” 斛律昭睨着眼前一无所知,满眼憧憬的小人儿,心绪渐佳。眯眼瞅了瞅庭院树下堆积的新雪,负手而立,嘴角勾起一丝笑。 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嘲弄。是在提醒她,凉人是主子,南人是奴才。 “北凉存丝的染料和质地不尽相同,重量更相去甚远。织在一起,布料易开裂。” 他哼笑一声,身子微微前倾,双眉微挑,谛视少女。 汉人,一群亡国丧家的病弱玩意儿……想要跟凉人一样的待遇,做梦。 眼前人没有被吓退。清灵秀美的眸中目光沉着坚定,直直望着他。 斛律昭略带威胁地朝前逼近了两步,眼里闪烁残酷的笑意。 轶青一怔。 斛律昭本以为少女会再顶嘴。谁想,她垂下头不再看他,整个人像株蔫萎的花,眼里一点儿也没了适才自信坦然的光。 入手的纤巧下颌比一个月前清瘦了许多,也不再那么富有弹性,几乎隔着皮就能摸到骨头。 一把甩开纤瘦的清秀小脸儿。避开眼,不愿再瞧她。 他这是怎么了!她不过是个女奴,一个目前还有用的工具罢了。民间的织女绣娘,苏杭要多少有多少,猫抓耗子的游戏里,他想怎样就怎样,喜欢她便留着,厌弃了,随时可以丢掉。 南启苟延残喘的小朝廷南迁……不可给其喘息之机重振旗鼓。他出征在即,上京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眼神也恢复了残忍冷酷的嘲弄。 说罢,也不等少女回应,就要转身离去。 他转过头,女孩儿已经追上前两步,一副有话要问的严肃神情,全没了适才的 这个温轶青!只要给她些织造相关的活计做,立刻就跟活过来似的。若非亲眼所见,斛律昭还以为世间少女皆只在见了金珠宝钏、名贵脂粉时才会露出这样神情。 女孩儿又近前一步,目不斜视,照旧是那副不卑不亢,认真办事的态度。 斛律昭冷哼一声,明知故问:“牵羊礼你不在么?庸德公妻妾女眷都已改大凉梳装,他本人难道不是大凉臣民么?” 轶青脸色一白,手痉挛般一紧。她当日病重,幸免受此辱。又念及那些受辱的旧时同僚,更觉得这些蛮夷胡虏,真个个是衣冠禽兽,不禁小声讥道:“贵国礼俗,当真是……别具一格呵。” 轶青一噎,记起了昨晚北院黍离殿中传出的彻夜笙歌。 可最讽刺的偏偏不在于此。废帝腆居黍离宫,日日醉生梦死,声色犬马照旧,狩猎筵席如常,仿若仍在南启明安府一般,唯一表现出的不满是在北院王要分赏他的公主妃嫔予有功将领之时,曾说过一句,‘华夏重廉耻,女无二夫,不似贵国之无忌。’惹得北院王勃然大怒,遂充三名公主为营妓,以儆效尤。 她面上几个表情一闪而过,心思却已一一被斛律昭看在眼里。他不禁暗笑,她倒是个识时务不教条的,只可惜一心护着那些不相干的女子,最终却未必能保全自己。把人玩弄股掌之上的快意渐渐充斥心间,面上也浮起个残忍的笑。 轶青不惯与人这般肢体接触,不着痕迹地避开肩,刚要搪塞几句离开,小腹忽然一阵绞痛,一股热流涌入亵裤。她面上一热,手不由自主覆上小腹,忙虚虚一笑,点头道:“北院王慢走。”谁料那魔头煞星并不察觉她在赶客,反而又近前一步,眼梢挂了个闲散的笑,道:“温公子身体不适?” 面前少女脸色忽白忽红,往后退一小步,支支吾吾挤出一句“无妨”,平日的干脆利落微微透着难得一见的扭捏神色。斛律昭看的心头一动,离她又近了些,试探地笑道:“若身子不适,孤召御医来为公子请脉,如何?” 斛律昭回到玉熙宫,刚刚行至堂屋前院儿,就听啪的一记耳光从屋里传来。 “阿济善。” 斜靠在上首黄花梨交椅里的青年乜斜一眼来人,冷哼一声,不轻不重搁下茶杯,慢条斯理抖了抖金丝狐裘的黑獭皮缘,站起了身。 斛律昭淡淡瞥了眼贵族青年,自顾自在上首交椅里坐下,给自己斟了杯热茶。 ‘宗王’是凉太祖在统一凉人各部族后所创建的制度。凉人原有八大姓氏,太祖以每姓为一宗,封立八位宗王,又称宗主王爷,其他小姓皆归附八宗之下。凉太祖在漠北夺汗位,设立兴京为都,曾有宗王议政之惯例:军机、国务要事,皆由八位宗王与大汗王、王子、议政大臣共同裁定。 然而,因为大多数凉人都隶属八宗之一,宗王又有贵族世家支持,凉国历代皇帝仍需依靠八位宗王来笼络人心。 这,就是费连宗王阿济善敢在北院撒野的本钱。 “我倒要问问你,中都汉化的风儿,是不是从你那什么锦绫院刮起来的?” 每一样,都直接或间接在削弱八宗的势力。 斛律昭淡淡哼笑,漫不经心撇着茶。 阿济善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箭步前冲,附身逼视斛律昭。 说着,双手痉挛般一抽搐,似乎想揪住对方衣领,却不知怎的,又硬生生克制了下来。讽的目光扫过阿济善,似乎在瞅那个二十年前曾经辱骂他,然后被他摁在地上揍到求饶的宗王小世子。 在漠北金尊玉贵奉着的年轻宗王显然也记起来了幼时所受的胯下之辱,脸涨得通红,随即又变得煞白,但毕竟不肯就此败下阵来,细长的柳叶眼圆瞪,举起一根颤抖的手指,对着斛律昭鼻尖儿。 斛律昭没让他说完,猛然拽住阿济善的黑獭皮缘衣领,向下一扯,直勾勾凝视对方近在咫尺的双眼。 “孤侄儿的龙椅,你也配?” ‘啪’的一声,黄花梨木几上茶盏撞翻在地。 “你回去告诉漠北那几个污糟猫王爷。再过三个月,莫说汉化——”,轻轻哼笑,转头瞟了眼堪堪踉跄着站稳的阿济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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