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惟汾微笑着招呼张之洞等人落座,解释道:“壶公和诸位既然要以私人身份自行观摩革命区,便只能与游客等同办理相关凭证,否则这一路上衣食住行都会不方便。慢待之处,还请诸位多多谅解。”
张之洞摆了摆手:“丁委员不必客气,老朽等人突如其来,已经打扰你们正常工作。既然到了贵辖区,自当尊从相关制度。到底这凭证怎生办法,还请丁委员明示。”
丁惟汾一笑,招手让人送过来一叠登记表,分发给诸人:“这是一份简易资料登记表,诸位只需将其中类目填了,然后到照相室中留影即可。”
“喔,原来那小黑屋是照相室啊,吓人一跳!”
黄兴等人心中稍安,照相如今也不是什么神秘东西,报纸上天天看到照片,都知道那不是啥抽人魂魄的神鬼道具。
只不过,这年头照相终究是稀罕物,大多数人从来没见过,更没有经历过,大概边上的通关者冷不丁来一下子,会给吓一大跳吧?
张之洞接过来打眼一扫,却是要求填充姓名、籍贯、性别、年龄、职业、所属单位,以及入关目的等等。不算繁琐,但他敏锐的发现,每一张表格的抬头一串编号,全都不一样!
老头子当下心中暗吃一惊:“这革命政府对治下操控当真严密!区区一份通关凭证,都弄得如此周全细致。怪不得所过之处。无人能组织起反叛来。”
区区一份表格。单独编码,表明关口地址和编号,每个人的基本资料登记清楚。只要出了事,一查就能查个清楚明了。这要比历朝历代的管制要更加严密!
张之洞从服务员手中接过毛笔,一挥而就。其余人也跟着粗粗填完,随后老头子第一个拄着拐棍儿进了小黑屋,却发现只不过是个一丈见方的狭长空间,光线柔和。一张奇怪的椅子靠在右侧墙根。正对七尺开外一面四方镜片。
他还是给吓了一跳!帘子一起一落之后,忽听的有个柔和女声传来:“欢迎您进入照相室,请摘下帽子和眼镜,到椅子上坐正。”
张之洞左右没看到人在那里,不过他见识多,猜测是由喇叭传话,便淡定的坐上那椅子,正襟危坐,又听到声音响起:“请将头靠紧枕托,目光正视前方镜面。不要眨眼。三、二、一!”
“喀嚓”一声轻响,小屋之中一道亮光闪耀。晃得张之洞眼前一片雪白,目为之盲。他心中登时吓了一大跳,硬是凭着养气功夫才镇定的没跳起来。
几秒钟后,视线恢复正常,声音再传:“照相完毕,请带好您的物品离开,谢谢配合!”
这就完了?
张之洞心中疑惑满满,不过他怀疑有人暗中偷看,故而不动声色的戴好帽子,拄着手杖从容出来。
众人看到他面色如常,纷纷暗自松了口气,随即一个个的轮流进去拍照。
其他人都还循规蹈矩的,马福益大佬哪里肯老老实实的听话?他先是给那喇叭里的声音吓了一条,继而却饶有兴致的到处踅摸。特别是那张奇怪的椅子,却没有听令立刻就坐下,特别在椅子背上突出来的弧形托儿上下左右仔细的研究,生怕里面有什么机关,在自己坐下的时候突然暗算。
这也是老江湖的毛病,怎么都不肯放心。不过看来看去都没找出啥暗器消息,他又转头去琢磨那四方黑黢黢的镜子。刚想用指头刮两下看看,忽听喇叭里一声冷漠的呵斥:“请不要随意触碰照相设备!”
“娘的!果然有机关!”
马大佬倏地缩回手指,嘴里小声嘀咕着,不甘不愿的回去坐到椅子上,接着又给闪光灯给晃得跳起来,两手在身前摆了个如封似闭的架子,生恐遭到偷袭。
很可惜,并没有人冲他下黑手,不过他倒是整明白了,为何外头那些人都跟丢了魂儿似的。换做是谁进了这么一间屋子,给闪那么一下子,都得心慌意乱。他这江湖大侠都扛不住的,更何况一般凡夫俗子。
嘿,这革命军还真是会折腾人啊!通个关都得照相,照相还不见人影,怪鬼祟的。
所有人照完相,没多会儿便有一名工作人员拿着一叠子三寸宽的卡片出来,一一分发下去。
张之洞一看,自己的大头照赫然印在了不知道啥材料的硬卡片上,旁边注明了姓名、字、籍贯年龄,职业“公务员”,工作单位“湖广总督府”,却并不标明其总督身份。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特别关注了一下其他内容,发现抬头果然有一个编码,与登记表上的一般无二。表面覆膜的卡证翻转之时,还有防伪图案一闪一闪,却是万里长城的形状。
丁惟汾解释道:“诸位务必保管好此凭证,新政区之内各个关口,各个店铺和银行、政府机构的窗口,无论办理各种事务,都需要以卡证登记。沿途各处也有巡逻队不定期查验,一旦丢失还请立即向最近的警务部门报告。”
张之洞捏着卡证久久不语。
黄兴却听的清楚,忍不住问道:“贵政府的此种管理手段,岂不是与前秦法家制度一般无二?”
中国的户籍制度,早在秦国商鞅变法之后,就首开身份证登记管理办法。每个人都要一份竹子“照身贴”,把大秦管理的井井有条,严丝合缝。最后他自己却也因为不敢向旅店提供身份证,终于被抓回去车裂了。
众人通过手里的卡证能够想到,他们到任何地方,都得留下登记,只要犯了事儿,官差一查一个准儿,大喇叭一喊,根本没地方藏!
儒家历来把秦国制度批评为“暴政”,如今革命军政府居然也实行这等管理办法,莫不是要向大秦靠拢?这指控罪名有点大啊!
丁惟汾却并未直接回答,微微笑道:“究竟如何,诸位还是亲自体验之后再说吧。”
他也没有一路陪同,讲明情况之后便洒然离开。
张之洞收起卡证,轻轻一顿手杖:“走,且让我等一览新政之盛景!”
老头子内心憋着一股火气,既然你们如此放胆让咱们随便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非得给你们挑出一大堆的毛病不可!
黄兴却是一脸的凝重,他非常担心中国成了暴秦统治,那会极大的打击他对革命军政府原有的信心和期望。(未完待续。。)
ps:ps:一直不敢看书评,俺默默的码字更新,忽然发现还有那么多人给月票和打赏,在此衷心的感谢大家的支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