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于说,李鸿章眼瞅着无药可救的外交手段,居然峰回路转了!
想通这一切,袁世凯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他深深的俯首,满是羞愧的回答:“都怪世凯平日用功不勤,倏忽修养之道。请傅相责罚之后,给世凯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一直自称世凯,而不是卑职标下什么的,就是不想弄得公事公办。老头子虽然狠辣,却也念旧,当年都那么看重他,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李鸿章很满意他的态度,没有一点推托辩解。既然说出“戴罪立功”的话来,说明已经体会了自己的用心。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道:“你们呐,一个个都争气一些,我老头子也不必天天操这份心!回去把那些高丽儒生好好安抚了,来日他们还有大用处。另外,那高丽大院君到底给弄到哪里去了,办事的又是谁,下点功夫,好好查一查!”
“是!”袁世凯心知这一关算是过去了。把报纸给收拢起来拿在手中,恭恭敬敬磕头、起身,倒退着到门口,小心翼翼转身出去。
彻底出了二门,他才大大松一口气,掏出手绢儿擦擦油汗,挺直腰杆子,高丽太上皇的气势重新回到身上。
张佩纶从旁边转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讽刺,冷冷的打量他一眼,很是敷衍的一指他手中的报纸:“回去好好看看,你的前程可就在上边儿呢!”
这话算是替李鸿章传得,袁世凯不能不表示感谢。
他知道张佩纶瞧不起自己,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不得志的书生意气,这些人眼高手低,难成大事。脸上堆起貌似诚挚的笑容,袁世凯主动邀请:“多谢幼樵兄指点迷津。可否给小弟机会做个东道,聊表谢意?”
张佩纶一摆手:“袁大人事务繁忙,就不必了吧!”扬起下巴,瘪着嘴进了后院。
袁世凯始终面带笑容,两眼眯成一条缝,在其后脑勺上盯了有几秒钟,转身离开北洋衙门。门口的随从们涌上来嘘寒问暖的,看他的脸色知道没有大碍,各自大大松了口气。老袁要倒台,他们也都得没了饭吃。
袁世凯挥袖子把人赶开,横眉冷目的道:“赶紧给爷找个像样点儿的澡堂子洗刷洗刷!收拾干净了,爷带你们去紫竹林大街开洋荤!”
随从们连声叫好。他们哪里知道,袁世凯真正的目的,却是要亲自到《国闻报》的老巢去看一看,哪个一直跟自己过不去的严复严又陵,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佩纶来到二堂,看到李鸿章的脸色,发现老头子平静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心中明了,这是原谅袁世凯了。他顿时觉得有点不爽,却不敢宣之于口,恭敬回报:“傅相,已经着人查探过。高丽书生和袁家人,一口咬定是俄国兵送他们回来的。”
李鸿章捻着胡须点下头:“嗯,就得这么说。要不然老夫怎么拿捏他们?那日本人死伤惨重的事儿,拿准了?”
“应该不差!严又陵那里还有更多照片,日人讳莫如深,伯行连夜探听,日人似极为紧张。更已向俄国使馆责问。”
李鸿章额头皱纹一展,微笑道:“这一次,俄国人想不下场都不行了!哼,一个个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当我看不出来?光想吃好的却不肯挨打,没那么便宜的事!你去约一下喀西尼公使,我得跟他好生掰扯掰扯!”
“是!”张佩纶赶紧记下,又提醒他,“盛杏荪那边递过来的话儿,是否也要给个答复了?眼下事态日渐紧迫,水师那边,怕是等不得。”
李鸿章刚刚好点儿的心情马上变坏,胡子撅起来,哼一声:“那个叫杨浩的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买卖做到老夫的头上了!”
就在几天前,有人拿着杨浩的信去拜访盛宣怀,言说有办法在数日内提供一批不少于五百发的306mm克虏伯后膛炮的榴弹,还是最新式的大威力无烟药。并可以提供对定远、镇远等舰改换120mm阿姆斯特朗速射炮的帮助。
另外,对当下紧缺的战争资金,也可以提供不少于两百万两的低息贷借。
盛宣怀正为这事儿头疼呢,赶紧报到了李鸿章这里。老头子一听就火大,这么机密的情况,怎么又给他知道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