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e女帝陆玉君臣二人游园疲乏,在凉亭中闲坐饮茶。 ee陆玉眉眼隐在茶烟之后,附和道,“沉宗正年轻有为,假以时日或也是栋梁之材。” ee陆玉微微正了身。这个关口帮苏云淮说话,倒是冒险。她不着痕迹观察女帝脸色,却见女帝并未有厌恶愤怒之色。 ee女帝吹了吹茶盏口袅袅而升的热气,“朕问他,缘何进展这般迅速,他如实回答,推进程中有诸多不便,他上丞相府求了苏相才得以打开缺口。” ee“他若是将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也无可厚非,只是坦荡得很聪明。沉施宁不是冒然揽功急功近利之辈,有几分像你。” ee女帝笑了,“你是不是想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搁下茶盏,旁边跟随的女官续上热茶,“虽是如此,却也有些用处。不枉他在朝中尽职这么多年。” ee而对于陆玉来说,她乐见苏氏任何不妥之处,按灭苏氏任何一点复生苗头对她有利无害。 ee“沉施宁,可造之才。”女帝目色悠远,望向园中盛放蔽日的海棠。 ee女帝回神,“险些忘了,今年的燕礼之日将至。” ee陆玉承下,“喏。” ee燕礼之上,辅坐女帝左右的两位重臣由女帝钦定,去年是苏云淮和陆玉,而今年苏云淮已失丞相之职,陆玉也不能确定自己年年燕礼侍在女帝身侧,故而需得过问女帝意见。 ee“你为右执膳爵……” ee“为左者,便让沉施宁来吧。” ee她始终在女帝一步之后,不敢并行,女帝在前头慢行,只是道,“燕礼一年便只一次,今年是他,明年未必是他。不是实职实权,无谓人言。” ee她忽而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时明觉得朕不公吗?” ee女帝扶了扶她的手,“朕知晓,你心思细密,考虑周全。” ee“陛下圣明。” ee陆玉从流鲤园中出来时,未至正午。 ee藩王觐见,朝臣不必在场。故而女帝下午没有留陆玉在建章宫。 ee出宫的这段路,陆玉独自步行,若有所思。 ee不过一年而已,去年陪伴女帝左右的二人身份调转,一个天一个地。她有些胡思乱想着,来日的她,会不会是今日的苏云淮。来日的沉施宁,会不会是今日的她? ee可是,谁又能保证伴君身侧,始终如一? ee刚出青阙门,便见一辆朱轮华车在青阙门之前的小门安乐门前停下。守门侍卫叫停车辆,查验人马。 ee侍卫查证无误后放行,“昌王殿下,请。” ee陆玉低头往前走了几步,忽而想起当时朗清池改建时,建章宫前几座宫殿有变动,这些不在长安久居的藩王若是还按一年前入宫的路线行进的话,怕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建章宫。 ee永昌王乃女帝亲皇舅,去年射礼时斥过对女帝不敬的苏云淮,也算是性情中人。陆玉动了动腿,终究是小跑了几步,奔向永昌王车马。 ee马车在最后一道门前停了下来,永昌王下车,背影矍铄,锦衣谨步上石阶,前往建章宫中去。 ee她折身,直直往宫外走去。 ee———— ee短短一年,仿似时过境迁。 ee陆 ee“这里的酒盏提前布好,赐酒前再上就晚了。” ee“诸侯的肴食注意保温,尤其是陛下的。” ee媵侍们依梁王之言忙碌,陆玉环视宫内,见沉施宁正在和斟酒媵侍沟通堂下执爵过程。 ee陆玉上前几步,斟酒媵侍见陆玉上前,低首行礼,“见过梁王殿下。” ee沉施宁脸色微沉,亦作揖稽首,“见过梁王殿下。” ee“殿下言重,施宁也只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ee“多谢安梁王提醒。不过殿下多虑了,施宁承陛下之恩,自然会将诸事尽善尽美。况且……失仪态也不过小事,今日能安稳将燕礼度过,才是幸事。在下还有事,不叨扰殿下了。”沉施宁略略一拜,退下做自己的事了。 ee藩王马车陆续进宫,车马声隆隆,驶过大魏宫廷车道。陆玉正在查验酒具规制,外头侍从匆匆进来,“殿下,藩王的马车来得太多,很多堵在了宫门前,进,进不来,停,停不开……” ee“是这样,但是藩王们身份皆贵,守门侍卫一个也不敢得罪,不好开口先让哪位王侯先行绕道啊……” ee陆玉深吸一口气,“我去吧。” ee果然,离常庆宫最近的东华门马车拥堵,一辆辆马车行进格外缓慢。 ee她穿过重重高大华贵马车,相对而行,转身道,“诸位可随我前来,我来指路。” ee陆玉跟西华门的侍卫打招呼,“将宫门开到最大,多拨几个人引导藩王停马车位置。” ee陆玉立在镇守宫门的石狮前,望着车马隆隆而过。 ee“站岗呢。” ee他带着他弟弟江永上前走来,身形阴影笼罩住陆玉。 ee“你没驾马车来?”陆玉问。 ee宫道上的马车仍在驶进,江展顺势往边上避了避,拉近和陆玉的距离。 ee烛火将将擦燃,一刹明灭间,两人挨得近,隔着宽大衣袖,江展勾了勾陆玉的手指。 ee她没说什么,江展只一霎便松开手,望着她笑,“梁王殿下,请了。” ee他先行离开,去往常庆宫。 ee宫内有野狸攀墙不奇怪,只是今日到底是正式场合,还是尽快驱赶免惊扰贵人为好。 ee而马车内的主人并未感到不适或是惊吓,没有停车也没有说什么,似乎当众碾死一只狸奴不是什么事,车夫直直驶过西华门,消失在车流里。 ee“方才驶过去的那辆马车,是谁的马车?”陆玉问。 ee…… ee笙歌舞乐袅袅不歇,歌尽繁华。钟鼓馔玉,玉醴香醪,杯觥交杂。 ee云龙纹青铜编钟厚重音色琅琅,与磬笙相和。 ee女帝执鎏金酒爵,“薄酒赐,诸君兴。无不醉,方休矣!” ee陆玉饮下浊酒,浓郁醇厚酒香直冲喉头。 ee“梁王执膳爵,进酬君。” ee女帝接过,饮下杯中酒。 ee偌大庭堂拜酒毕,沉施宁回转副位端坐。 ee ee“陛下,燕礼为明君臣之义,在坐诸位皆是朝中肱股。可有一人隐瞒身份多年,欺瞒天子,欺瞒天下人。此人该当何罪呢?” ee“臣要举奏,安梁王陆时明非男身,是为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