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泪小雨点似打在录取通知书封皮上,手背胡乱地抹过脸,她撩起裙摆,小心把压花卡纸上水渍洇干。第 77 章 狗才跟她复合江饮一直保存着凤凰路八号的铁门钥匙, 开学军训后有好一阵日子还住在这里,周五下午没课的时候过来,给花园浇水、池塘清理枯叶, 躺椅搬到女贞树下, 长久地发呆直到睡着。她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疗伤,这是必然的。童话世界的海上星空逐渐凋零,收在罐子里花瓣缩水干瘪, 夜光星星贴纸日子久了也不亮了, 她每周来都能在床上发现掉落的一两只星星, 背胶已经完全失去黏性。某个周二的上午,难得有了一天空闲, 舍友约她看电影,她第一反应是拒绝,脑子里先想到的还是昆妲。要让昆妲知道她跟别的女生一起看电影, 还不得翻天?“有约会啦?你对象是外校的吗, 还是已经工作了。”室友随口一句。江饮“啊”了声,迟缓转动脑袋, “怎么说。”“你每个周末都不在, 而你手机屏保是跟一个女孩子的合照,我猜她就是你女朋友……”室友说着说着给自己逗乐了, “所以你守身如玉, 都不跟我们去玩。”“我的手机屏保。”江饮下意识去摸裤兜,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手机屏保是跟昆妲的合照。从开学到现在, 江饮始终是这副游离在尘世之外的恍惚状态, 室友体谅拍拍她肩膀, “没事,约会去吧, 我就是想到今天周二,你女朋友未必有时间陪你,所以才问一下你要不要去。”室友回到自己位置,拉开板凳坐下开始化妆,江饮保持捏手机的姿势不动,好半天才说:“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啊?”室友扭过身来,美妆蛋按在脸上。“我们早就分手了,她把我甩了。”江饮两手比划着,“还没开学的时候,我……”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眼泪好凶啊,不过两三秒,睫毛一起一落,面颊已湿润。室友惊惶起身,纸巾为她拭泪,连连道歉,江饮也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走到阳台上,“没事没事,风吹一下就好了。”室友疑问更多,但很识趣半个字也不提,留她独自平复,纸巾塞她手里返回座位。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这是江饮的常态,每每想到昆妲,在马路上、公车上、房间的小床上……不自知的满目湿润。二十分钟后,江饮离开学校,搭上公车又晃晃荡荡往凤凰路八号去了。最后一片星星贴纸掉在枕头上,江饮把它收进手边的小玻璃罐,躺在新换的床单上,两手枕着脑袋发呆。她又犯瘾了。回忆里翻翻捡捡,可供她沉溺的片段很多,她随手截出一段,脑海中细细地咀嚼,品咂滋味,面上浮现出飘飘然的喜悦,似被毒害不浅的瘾君子。直到断断续续的人类语言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江饮浮出水面,床上挺直了身子,侧耳细听。是谁打扰她做梦?江饮抱起床头柜上的玻璃罐离开房间,转角猝不及防与人打个照面,她一愣,对面人也吓一跳,尖叫声扭曲。对方同伴闻声赶来,江饮警惕眯起眼睛,便要寻找武器抵抗,其中一名黑色西装男上前先把她制服。两男一女,是法院工作人员,来给房子贴封条的,弄清事实后,江饮被他们客客气气请到大马路上,他们告诉她,不管你有什么苦衷,都请配合执法,私自揭开封条是违法犯罪行为。之后扬长离去。江饮在家是听话的乖宝宝,在外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第一次,她心中萌生叛逆,却只能对着空荡的大街气愤跳脚:“那你们让我去哪儿!你们让我去哪儿!你们说啊!”她抱着罐子靠坐在围墙边,脸埋进膝盖小声哭泣。天已经很冷了,凤凰树枝干光秃秃,狰狞将铅灰的天空割裂成大小不一的碎块,后来开始下起雨,这季节的雨细而长,尖针似的,风裹着,穿透长裤和外套直往骨头里扎。江饮满身霜寒回到家,不到六点,天已黑得差不多,房子里没开灯,阳台窗户像一只巨大的水族箱,赵鸣雁就背对人坐在箱子里,头顶升起袅袅的青烟。“别墅被贴了封条。”江饮对着阳台上那尊漆黑的雕塑说。赵鸣雁还是一动不动,当真就此立体成佛,用一根又一根的香烟来供奉自己。江饮回到房间,关上门开窗通了会儿风,才打开空调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室内灯火通明,厨房有爆炒的香气飘出,江饮换了毛毛睡衣坐在沙发上擦头发,赵鸣雁把炒好的菜端出来,通知她:“明天我要回老家一趟,把你外婆接过来。”日子总不能一直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外婆来了就好了,该扔的扔,该戒的戒,都做回正常人。江饮点点头,想想又问:“房间呢。”“都收拾好了。”赵鸣雁说。之后二人无话。外婆的到来真的让她们日子好过了很多,傍晚时归家,在楼下总能看见阳台亮着灯,站门垫上换鞋的时候就能闻出晚饭准备的什么菜,屋里再也没有恼人的烟味,老太太的大嗓门混着电视背景音,可热闹。外婆对城里的一切都感觉新鲜,赵鸣雁工作开始忙起来,江饮把去别墅里‘过瘾’的时间都用来带着外婆熟悉城市的现代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