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赵鸣雁只能约搬家公司。江饮人不大,看问题角度却新奇刁钻, 赵鸣雁同样也说服自己以省钱为由, 搬空白芙裳半个卧室。不能与她厮守, 有她用过的家具作伴也好, 也算聊慰相思了。蛮好笑。新家那边环境还不错, 附近有个山体公园, 靠近大学城,绿化率相比市中老城区高出许多。小区也挺新的, 因地处郊区,三居室的套房租金也不贵,况且赵鸣雁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穷哈哈啃馒头的沙场女工了,她完全负担得起。江饮一点搬新家的喜悦也没有,新房子再好也比不上凤凰路八号,当然这是事实,凤凰路整条街都是独栋别墅,是市里出了名的富人区。但重点不在房子的大小。江饮从进家门就闷不吭声,只因为她在路上向妈妈打听小白阿姨的新家地址,赵鸣雁没有告诉她。她的叛逆是无声息的,妈妈为她付出了很多辛苦,她不会公然忤逆,但也做不到绝对体谅,于是以沉默相对。帮着妈妈里里外外收拾,小家具各就各位,裙子一件一件抖利索了挂进柜子,江饮同时在脑海中思考对策。套话?不行,妈妈很厉害的,那点三脚猫功夫在她面前实在不够看。威逼?也不行,搞不来招来一顿暴打,得不偿失。跟踪?更行不通,容易被发现不说,也不能保证妈妈每次出门都是去找小白阿姨。江饮之所以肯定妈妈和小白阿姨之间仍是藕断丝连,并不是凭空猜想——妈妈离开别墅前,清空了小白阿姨的酒柜。白芙裳睡眠不好,每晚睡前都要喝两杯,常举着高脚杯在花园里无所事事逛。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年,江饮知道她这个习惯,而妈妈不是工作应酬,必是滴酒不沾。搬家后第三天,江饮想到个好主意。中午吃完饭后,她下楼去小区里逛,故意把手机落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角落,拨拨杂草盖住,然后回家跟赵鸣雁说手机丢了。江饮的手机是昆妲淘汰不要去年的旧款智能机,赵鸣雁的也是,这母女俩老喜欢捡人东西用了。赵鸣雁坐在电视面前择豆角,面上风轻云淡、波澜不惊,“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丢了就丢了吧,再买新的。”刚吃过饭,厨房里却飘出五花肉裹满红糖烹炒出的甜蜜肉香,择豆角是为炖肉吧,炖好了带给谁?江饮先不揭穿她,只说有办法把手机找回来,请求妈妈把自己的手机借给她用用。赵鸣雁说怎么用,江饮说高科技,你不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反正是能找回来。于是赵鸣雁放下盆里的豆角跟她下楼,在电梯里把一切可能会被江饮破译的短信和通话记录全部删除。江饮拿出九年义务教育加高中三年,抄前桌数学卷子练出的一对镭射眼偷瞟,心中冷嗤一声。任你心机再是深沉,还是败在了对科学的无知。她看短信干嘛,短信有毛用。两部手机关联,系统查找定位,江饮很快就在地图上锁定手机位置,当然不需要定位她也知道,然后她欢呼一声,嚷嚷说“找到啦找到啦,就在小区里,幸好没丢远”。赵鸣雁问怎么找的,江饮指着屏幕上刚下的一个定位软件,胡编说就是它,输入手机号,天上卫星监测到,就能看到另一部手机的位置,这就是科技的力量。“那还挺好。”赵鸣雁哪懂这些弯弯绕,密码也轻而易举被她骗去。手机找回来了,电梯里江饮看见妈妈果然上当,把刚才下好的定位软件卸载,安心揣回裤兜,以为就此能躲过卫星追踪。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江饮每天都躺床上用手机监视妈,把她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用备忘录记下来,地图上搜索,最后确定了离家六公里的一处老小区。江饮挑了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出门,蛋糕店里坐了两小时,又是一只16寸慕斯蛋糕。说她聪明也聪明,说笨也笨,尽管昆妲一再强调,跟蛋糕没关系,她还是坚持己见,一定要把蛋糕送到,邀请大家一起来吃。和昆妲的再遇很突然,江饮把车停着小区外面,提着蛋糕往里走,正准备找人打听最近小区里新搬来的漂亮姑娘时,一抬眼就看见蹲在树下喂流浪猫的昆妲。几天不见,她好像又瘦了些,伸长的手臂细瘦,裙子挂在身上,风吹过,显得很空。江饮就那么远远看着她,一句话不说地看着她。直到昆妲感受到她的视线,缓缓转过头来。两人面对面站着。江饮顶着烈日站在水泥路上,头盔闷出一脑袋汗,淌进眼睛里,蜇得有点疼。昆妲站在树荫下,敞开的猫粮袋被一只大橘打翻了,大橘光顾着吃,两只小奶牛喜欢她,绕着她两条小腿转圈,脑袋蹭来蹭去。上次分别并没有闹得很难看,还算有商有量,一个要走,一个也没留。但那时昆妲就十分肯定,江饮会找来的。只是再见都有些没话说,脑子里翻来搅去,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开场白。倒是买菜回来的昆姝先打破僵局。昆姝提着一兜子肉蛋奶站这两人中间,看看昆妲,又看看江饮,顿感挫败。“你们母女俩还真是……”本来想说阴魂不散,觉得话重了,到嘴边拐个弯,昆姝改口说“执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