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饮有点奇怪,“你们不能自己去吗?”她可不是谁都伺候的。“就是不想去才叫你去啊。”男生笑嘻嘻。“不想去就不喝呗。”江饮耿直。“我渴呀。”有个女孩给她交待,让她买什么买什么,剩下的钱就当给她的跑路费。江饮有点心动,又担心昆妲回来发现她不在发脾气,权衡后终是拒绝,“你渴就去厕所呗。”她的意思是厕所里有水龙头,拧开只管张嘴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对方显然误会了,嘴里骂了句什么,抬手一巴掌扇在她后脑勺。江饮不防,给扇得一懵,抬起头迷茫望去。靠走廊的窗边一个人影闪过,几人飞快撤回座位,连桌上钱都忘了拿。昆妲刚入座,后桌目睹一切的男生马上把脑袋伸过去告状,绘声绘色描述起当时场景。“她们打你了?”昆妲扭脸望向江饮。“没错!”后桌男生在江饮后脑勺虚空一巴掌,“就这样。”昆妲抓起桌上那十块钱揉成团朝她们丢过去,钱被男生飞快捡起,打人的女孩双手抱胸,挑衅回望。板凳腿与地面磨蹭出尖锐的一声,昆妲已起身朝打人者走去。“想干嘛?”女生抬起下巴,双眼凝聚出锋芒。这姿势简直就是把脸送上门给人打,昆妲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非常爽脆的力道,没有半分犹豫,昆妲指着她的鼻子尖,“你算哪根葱,我的人也敢动。”江饮觉得这台词有点熟悉。她跟昆妲看的同一部电视剧,她尽学太监和丫鬟怎么伺候人,昆妲学娘娘们怎么扇巴掌、放狠话。这一巴掌没惊动老师,没有任何人被请家长,昆妲也不怕她们告状,她在家跟在外头一样横,爹妈都拿她没办法。上课前两分钟,昆妲走到讲台上,把黑板擦敲得“啪啪”响,指着台下众人,“江饮是我的人,就算是我家保姆的小孩又怎么样,要欺负也只能是我欺负她,你们没资格。”台下一声嗤笑,“你好拽哦——”昆妲已经准备离开讲台,这时循声望去,精准捕捉到声音来源,倨傲扬高下巴,“我就拽,你有胆来试试。”回到座位,昆妲还保持自己很拽的人设,把书本翻得“哗哗”响,像扇仇人巴掌没过瘾。江饮凑到她耳边小声:“那十块钱不应该丢的。”昆妲咬牙,气得捶桌。第 42 章 “你真是不要脸!”昆妲是在初一下学期的某天突然发现江饮不丑了。她到家大半年, 拔高半个脑袋,每天出门跟着车接车送的,到四月春暖花开的季节, 露出的胳膊肉白了两个度。体育课后, 江饮脱了外套挂在椅背,坐在靠窗位置上帮昆妲画她的美术作业。老师上周布置的,这周就要交了, 初一的孩子还是挺拿美术老师当回事的。昆妲脸枕着手臂趴在课桌上看她, 她额头有一圈毛毛汗, 是体育课上跑出来的,她深知自己能进城念书不容易, 学习能不能跟上且另说,态度先端正。她做什么事都很认真。这是这瞬间,这个特定的角度, 昆妲发现江饮不丑了。快要下雨, 天闷得很,太阳有一阵没一阵, 昆妲趴在课桌上, 刚巧遮住太阳的一片乌云被风赶走,西斜的日光从窗外来, 为她半身镀上层暖融融的金光。她背挺得很直, 天生就那么直, 毫不显做作, 马尾跳松了, 略显毛躁, 发顶和额头一圈碎绒绒在太阳底下发金光,低垂的睫毛也是金色。手腕细长, 素描纸上勾勾画画,她不时蹙眉,拾起橡皮擦拭,腕处那块凸起的小圆骨头贴着纸张,染上铅黑。脸还是那张脸,身段也还是那个身段,每天从起床就看见,到入睡才分离,可就这突然一下子,昆妲觉得江饮不丑了。一样的夏季校服穿在她身上,她跟别人有那么明显的不一样,她的好看不露锋芒,有种沉静内敛的钝感。她其实挺招人喜欢,除了上学期一开始结仇那几名同学,前后桌对她态度都很友好。她会来事,当上语文课作业小组长后,谁作业迟了一时半刻没交,她从不记名,还故意推迟,留时间给人补。老师喜欢她的乖巧,自习课让她记下说话人的名字,她只是象征性维持纪律,从不往上递纸条。谁的笔掉了,她听见声,只要离得近,必然会弯腰帮着捡;值日她愿意担最累的活,最后一个走,还会帮大家把抽屉里的垃圾清干净。她的细致体贴让周围人都如浴春风。当然,享受更全面体贴的还得是昆妲。“画好了。”江饮抖干净素描纸上的橡皮渣,画作展示给昆妲看。素描球体,江饮偷懒用圆规画的,一半涂黑,一半留白,课间十分钟帮昆妲把作业赶出来。昆妲接过去一看,这作业不画也罢。“咋样。”江饮还问人家意见。“能完成就好了。”昆妲少见的嘴下留情。上课铃响了,大家喜爱美术课和美术老师,当然不是因为喜爱画画,只是单纯喜爱讲话。一周里总得把音乐课和美术课安排给大家解解闷,闲聊、吃东西、打架和纸条传情。老师站到讲台上,昆妲把脸凑到江饮胳膊上滚了一圈,江饮双手平放桌面坐得端正,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