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真正见面的时候,江饮还是吓了一跳,她头发那么长,皮肤那么白,眼睛那么大……即使是蹲在旁边略带嫌弃捏着鼻子说“你好臭”,江饮也一点不觉得她讨厌。她像只干净剔透的水晶娃娃,又那么香那么软。从此江饮把她的水晶娃娃高高供奉起来,从此妃妃就是她的小主人。她决心对她百依百顺,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把她的话当圣旨。第 39 章 找到我,抱住我“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带洗脸盆。”昆妲手指头“梆梆”在搪瓷盆沿上敲, 这种老古董她只在电视里见过。“外婆给拿的。”江饮洗过澡了,湿漉的头发还挂在肩膀上滴水,两手交握身前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听她审问。“难道我们家会不给你盆洗脸?”昆妲拧了眉毛望过来。“我不知道。”江饮细声细气。昆妲在盥洗池前又举起江饮炸毛的牙刷, “你怎么能把东西用成这样?”江饮冲她有点难为情的“嘿嘿”一笑。父母常年在外务工, 只有过年才回去住上个十来天,知道给娃买衣服买鞋买袜,日常生活中的缺失却是需要时间和耐心慢慢发觉的——比如炸了毛的牙刷。这些连外婆都没发觉的细节, 昆妲只一眼就挑出来了。“都脆了, 掉渣了。”昆妲从口杯里抽出牙刷, 扬手就给丢到卫生间垃圾桶。江饮低呼一声,想弯腰去捡, 昆妲拦住她,“已经脏了。”“那我怎么刷牙嘛!”江饮急跺脚,眼眶里泪花花马上就滚动起来。“你哭什么, 我又没欺负你!”昆妲飞快扭头看一眼外间赵鸣雁方向, 扯着江饮藏到门后,捂住她的嘴, “不准哭!憋回去。”江饮咬紧了下唇不发出声音, 眼泪流下来,润进她的指缝里。昆妲松开手, 嫌弃在她衣服上揩两下, “我再说!你不准哭!”眼泪含着不落, 江饮紧盯她, 把满腔的屈辱投放出去, 让她愧疚。赵鸣雁在外头小床边收拾女儿的行李, 有些心不在焉,卫生间里的细小动静她留意到了, 却没打算管。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完了,想在这个家长久生活下去,就得学会隐忍,委屈、愤怒都得嚼碎了往肚里咽。火车上赵鸣雁又给江饮补充了一句,“她喜欢你,你就好好跟她相处,要是妈妈哪天被扫地出门,有她罩着,你还是能继续上学的,她在家很受宠。”赵鸣雁一向如此,无论是多么浑噩的环境,她总是保持几分冷酷的清醒。与主家太太的这份隐秘感情没把她脑袋冲昏,白芙裳的反应提醒她了,什么是主要什么次要她们都清楚得很。等收拾好女儿的行李,她还得去医院给昆志鹏送汤。“你真是的!不就个破牙刷!”昆妲也生气了,朝她鞋面上踩了一脚,转身跑走。江饮手背擦擦糊住睫毛的眼泪,探头朝垃圾桶里望,犹豫要不要把牙刷捡起来。里头有些脏的纸,牙刷肯定也弄脏了,还怎么往嘴里塞。“你怎么还不过来?”昆妲竟然没走,站在保姆房外头,探身朝着卫生间方向喊。想起妈妈的叮嘱,江饮不情不愿朝她走过去。“你的头发还没干呢,去太阳底下晒晒。”昆妲这句是故意说给赵鸣雁听,她随即扯了江饮衣服边往外跑,飞速逃离保姆房。赵鸣雁来家有一年多了,昆妲知道她跟妈妈关系好,不太敢惹她。另一点,当着大人面欺负人家小孩,总是不太好。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在欺负人,但畏惧是本能。穿过花园,昆妲带着江饮跑进房子,径直上楼,让她站在门外等。江饮垂着脑袋试图复原被扯宽的衣服边,不一会儿昆妲跑出来,把个细长的东西塞她手里。是一只长颈鹿造型的儿童牙刷,手柄末端有四肢短短的脚,通体黄色,带褐色斑点,毛刷崭新柔软。“给你了。”昆妲气咻咻瞪着她,“你再哭我真对你不客气了。”“我不要。”江饮手伸出去,“我不要人家东西。”“那你用什么刷牙!”昆妲两手叉腰,“我赔给你行不行,这是新的,只用过几次!”“那我更不能要了。”江饮说。外婆教的,不能随便拿人家东西。“那就扔了!”昆妲发了脾气,一巴掌给她拍掉。长颈鹿牙刷滚到走廊地板上,在围栏边缘下的缝隙里险险刹住,昆妲就要再补一脚把牙刷踢下楼,江饮纵身扑去。牙刷救回来了,那一脚踢在江饮腰窝。昆妲倒吸一口凉气,扑倒在她面前,两手按住她的腰,像按住一道汩汩冒血的伤口。“没事,不疼。”江饮爬起来,把手里的牙刷给她看,“好的,没坏。”最后两个人肩并肩下楼,江饮小心看她一眼,“那你用什么刷牙。”“我再让妈妈给我买,我待会儿给她打电话。”走到楼下厨房门口,昆妲想想又气不过,“你扎头发的发圈,还有你桌上那个红颜色的转笔刀,都是我不要的,都是你妈妈捡来的,你用了我那么多东西,还在假装!”原来那些东西都是捡来的呀。江饮手指头在长颈鹿的脖子上掐出一个个浅浅的小道道,又细细用指腹抹平。她想了很久很久,才向昆妲提出质疑:“还是好的,你为什么就不要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