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糸师冴从病房出来,他轻轻掩上了房门。 他们的争吵,其实受伤前就开始了,重点其实不是止不止痛。糸师冴清楚,他弟弟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他不是出生就一直如此沉稳的,在医院这种总是生离死别的地方,他不得不看开很多。 糸师冴也微微一笑,两人竟像相识已久的朋友一样,“是,这小子固执得很,总觉得打止痛会伤到他腿的神经,这些日子,麻烦你关照了,辉男。” 辉男无奈笑笑,他看了糸师冴一眼,他想,你说他固执,你何不也是固执呢?但他没说,只是望向别处,“既然都是朋友,谈什么麻不麻烦。” “刚刚护士应该和你讲了你弟弟的情况吧。”辉男问他,其实这问题不用问,授意的人便是他。 “你好像沉稳了很多。”辉男盯他看了一会,感慨道:“……真想不到我现在竟会跟你讲这种话。” 辉男端正的面孔腾地红了,他脑中似乎闪过许多曾经在意的东西。 他放下般地叹口气:“是是,那时你不也是意气用事?” 辉男已话锋一转:“对了,阿城最近有给你传消息没有?” “哈哈哈,谁知道呢?他现在说是收心了,跟我讲回来要干番大业。”辉男也笑。 说完,两个男人相视一笑,渐渐笑开了。 男人间的友谊就是这样奇怪。 “看来真是闯祸了。”糸师冴好像立即懂了。 如果这张脸孔没有如此端正,大概率糸师冴会以为他的表情是戏谑,但辉男做来,显得又是这样的可爱纯真,根本就没有戏耍他的意思。然而他的纯真又不再能仅仅用单纯朴实形容,仿佛什么阅历或是担子之类,使他的纯真如铅华洗净。 原是辉男发现时间太晚。 原来是女人的功劳。 男人的友谊往往是处男时最纯挚,可女人一加入,这样的感情便会更复杂。偏偏男人的成长,总是围绕着女人展开。 糸师冴语气带点酸。真酸还是假酸呢? 糸师冴忽然很感慨。 这滋味竟也是女人带来的。糸师冴想,他想,难怪她,为什么她初见自己时会那么神伤,他现在算是懂了…… “噢,还有件事情。” “冴,那个……”辉男挠挠头,糸师冴知道这是他不好意思提起某事时的惯常动作,“那个……亚实,不,佐野……” “她”?实际很亲密的称呼。糸师冴不是粗枝大叶的人。 赔本又没定数的买卖,糸师冴是不会干的。不过,辉男为什么要突然提起她? “其实没什么……”辉男仿佛自言自语,接着又笑着告诉糸师冴,“没什么啦,就是麻烦你告诉她一声,我今年冬假会办一场婚礼,想要她来参加。”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来。” “她会来的。”糸师冴斩钉截铁。 “因为我说的。” 也是女人的功劳吗? 辉男表情骤然变得认真,“但是我要拜托你,你一定好好待她。” “好了!你都有未婚妻了,你还拿什么身份拜托我?”糸师冴背过身。 “你赶紧走,走远点。”糸师冴没回头,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你操心你的未婚妻去,我的人,我来操心就够了。” 糸师冴也不生气,“你呢,却是更婆婆妈妈了。” 糸师冴孤身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 唯一的,他的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