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来,一来是容茉那时候并不知晓靖岳那狗啃一样的数学成绩是他故意为之,二来是管锌贫困的身世拮据的生活为他获得容茉的许可加了分。 电话是一直没舍得挂掉的,良久,容茉终于在信号的另一端说话,她说,“只剩下你们了。”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所以管锌也要好好活着。 他的心并非浪,只是野。 到底是无法想象管锌,或者管铱,或者容茉,或者靖迟牧离开的那一天,到底是不能认同一个存在健康隐患的人要悼念一个刚刚死去的爱的人并要为他做祷告的情形。你看黎根,你看容莉,你看管钿。甚至管碌,甚至施胭,甚至刘归。 回电来得珊珊来迟--但不算坏事,至少靖岳已经利用这些时间将情绪安置妥当--不是蔡徵超,而是孙天明,他说蔡徵超早已经离开了新川,具体去哪里又去做什么孙天明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之前耗时比较长,加之在支教的村里通讯也不是很便利,导致联络人都换了靖岳还不知道--靖岳也就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耗时,追问起书籍的情况。 这次从村子里出来就是为了和当地相关组织部门和单位最后敲定这件事。 靖岳想着--早知道头先给容茉打电话的时候说这事儿就好了。不那么令彼此难受。 与负责人见面,洽谈顺利,盛情难却,靖岳和刘川峰跟随去到对方家中,纯正,朴实,美味的藏餐。 靖岳给女主人摆手,示意没有关系,说很好吃,也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懂,然后再不留情面地拆穿刘川峰,说,“最后一句加得太明显了。” 新川,蔡徵超,孙天明,蔡栀毓;新疆,阿那尔;西藏,刘川峰,他这一路走走停停,会认识到很多人,称得上朋友的不算多,但他们终究会在他们各自的领域,或者区域,终有一日不再同行,除了管锌。唯有管锌。 1 “喝酒了?”管锌闻到满襟酒气。 靖岳脱着外套走过去却绕开管锌,“管医生还管我喝酒啊?” 靖岳把外套丢到铁皮做的盆子里,走过到管锌旁边抱他。 靖岳不看管锌,双手替管锌揉着双腿,待双腿的酥麻感好些管锌便握了靖岳的手,算是叫停。靖岳自然而然地反握住,说,“我没喝酒,是酒洒在身上了。”靖岳的瞥见管锌在看的书,“培根?” 靖岳看明白了,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啊!” 靖岳自己倒是憋不住了,偏过头就亲了管锌一口,“管得,管得,就管医生管得。” 管锌揉捏着靖岳的掌心,拽着他的思绪走,“你明知道的。” “那就是怕你不够爱我。” 本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断对于生命的谬想,却剑走偏锋,踩在了更丰裕的悲恸之上。 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死亡方式,他想要的死亡是没有痛苦的,心脏和肌体停止运行得很骤然,也决绝,因此脑神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对此作出反应,映射不到堕怠和衰败,更不至于恐惧。甚至觉得那样才是彻底的痛快,只有虚壳没有器官,没有循环的流淌,没有节奏的跳动就没有束缚和桎梏。只在秒针转动的那一下,精准地,永恒地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