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腿疼, 那你可要好好照顾你哥。”婶子拎着菜，还很是有经验的跟他说：“婶子跟你说啊, 吃啥补啥, 你多买点骨头炖点骨头汤, 这也不贵……” 孙园腼腆一笑：“我哥就是想吃口肉。” 她在家成日操持家里那点事，遇到外人就不自觉话多、话密起来，尤其是孙园这种面善、认真听还不会不耐烦的小辈。 “对了，你总跑的那条路，我看到有衙役在巡逻，还支了小摊，在盖指印，你说这是要做什么？” 他这恰到好处地一抬，婶子立马道：“有的！”好像有点不把人说得点头不罢休的气势，她信誓旦旦，“就在溪东街那个路口，开铺子的、送货的、上工的掌柜小二好像都要留指印……” 婶子也是听了个半茬，只能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多半是要的？我听说啊，找的这些都是在溪东街挣钱的，那旮旯富，不知道是不是要找名头征税收钱，我听说啊……” 孙园进了门，往屋外街道两侧飞快看了看，见无人跟着，才把门关上，插上门栓。 他背后抵着门，低着头，闭眼沉思。 他害怕自己真的留下了什么破绽，但又觉得没什么问题，该处理的他全部都扔到虎腾江里了，剩下的钱也全都换开了，金子全部融了。 牛瘸子没有名字，因为瘸了一条腿，大家都喊他瘸子，“我说你胆子也太小了点，那群酒囊饭袋，要是能抓到我们，早就抓到了。” 牛瘸子啃着包子，边吃边收拾起来：“我这不是腿脚不方便？正经下力气的活，我可一件没比你少做。” 城门。 小孩蹲在地上，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摇啊摇，边摇边往城内的路看去。 在发现凶手有可能每次杀人后，都拿到钥匙，偷偷潜入屋内搜刮钱财后，很快就对十八名明确身份死者家里进行了勘查。 其中铜锁前侧，大拇指指印最明显。 这里头还闹了个笑话，在重点勘察门锁时，查到有两枚陌生指印，很新鲜，很清晰！ 结果最后发现，这两枚指印，竟然是来自远平府的衙役。 这会儿。 狄松实则带着孙捕头这个武力挂，来到了城门处。 他蹲在狄昭昭身边，也学着小孩的样子，看向城内这条出城的路，只看到熙熙攘攘的百姓，啥也没看出来。 “很有可能哦。”狄昭昭摇了一下手里的狗尾巴草，等得也有点无聊了。 狄昭昭祸祸完一根狗尾巴草，又扯一根道：“他最先下手的几个老人，无论是城外乡间的，还是城内的，都比较靠近南城门，后来才慢慢扩大了范围。” 狄昭昭不答，反问：“你大祸临头的时候，会往自己不太熟的地方跑，还是往熟悉的地方跑？” 胡元犹豫了一下，低声：“那这也不能肯定，他就会往这边跑吧？” 这或许就是陶爷爷跟他说的，有些差役因为长得太壮了，吃的全用来长肉了，所以脑子没跟上，有些时候不能太计较吧？ 怎么感觉狄世子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 不对不对，那活动路线好像也是狄世子唰唰画下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画的！怎么大家就都信了？！ 胡元越想越迷茫，感觉脑子里已经有了一团打结的毛线球。 “那只是最重要的一点，但是你想事情，不能只想一点。比如你看这个凶手擅长打听消息，所以肯定会听到我们在查指印的消息，心里有鬼，肯定紧张。” 狄昭昭吸收着祖父和仲捕头对话间的分析逻辑，现在自己也能有模有样的分析一点了。 胡元懵懵的接受着、点着头，就好像路边的野草，忽然被浇灌了一袋富营养的牛奶。 狄昭昭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细了，于是很贴心的小小提出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听得好好的，冷不丁的被抽问？ 这套路，还是他小时候，去念书时在学堂里遭遇过的。 他难道不就是因为念不进去书，所以才去习武的吗？ 他怎么知道那个凶手是做日日要上工的活，还是随时可以脱身的活？ 但在看到狄昭昭逐渐瞪圆的不敢置信眼眸下，从小就很会观察夫子表情的胡元立马改口，转而说：“……不好说是什么活计，脱身应该不难！” 他就说他还是蛮适合当小夫子的吧！ 胡元见到小孩灿烂的笑容，心咚咚咚的加速跳起来。 这是被夫子提问笼罩的阴影！ 胡元跟兔子一样嗖的一下蹦起来，装作无事的转转身体，活动手脚，还欲盖弥彰地干巴巴说：“蹲得有点累了，活动一下。” 胡元有种自己是只被黄鼠狼盯上的鸡一样的错觉，慌慌的，毛毛的。 读书人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什么苗助长来着？是这么用的吧？ 那人呵地笑了一声，给了他一个“不听好人言”的眼神，无情的挪开了视线。 狄昭昭赶紧看去，真的见到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腿好像有点问题的人，架着骡车朝他们这边过来。 缝隙里隐隐沾着泥和草。 狄昭昭也腾的一下站起来。 “出城去做什么？车上还有人吗？” “帮人送一点行李去下头村里。”牛瘸子笑得很讨好，姿态也低，年纪不大加上那双瘸了的腿，很容易让人感觉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