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昭昭摇摇头,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是赤诚,问道:“庆堂兄,你考科举,日后想要做什么?” 狄庆一时语塞,不知堂弟问这个,是想说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科举虽重要,但在我看来,科举只是踏上此途的考核。即使再回过头来选择一次,案子也依旧不是小事,我亦不会后悔做同样的选择。” 怕若名落孙山,此番言论便会使他沦为笑柄。 贡院门前本就拥堵着诸多学子。 尤其是近处的,不由侧头,将目光投过去。 心中不免有些触动。 “是极,科举一道之艰,之阻,哪里是这般轻易能跨过去的?”这是两次名落孙山的考生。 在贡院外,不少人都暗暗记下,想等这日考完了,看看到底学问如何,榜上能排得上几名? 若昭哥儿学会了内敛,学会了沉静,学会了多思多虑,那还是昭哥儿吗?这股浑然不怕的明锐无畏劲儿,也许才是撕破黑沉夜幕最重要的东西。 狄明摇摇头,又笑着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怎么忽然摸他脑袋? 狄昭昭乖巧的点点头:“我会的!” 小昭昭微鼓脸颊,不情不愿道:“好嘛~” 反正大家都知道他叫狄昭昭! 考场查验得速度不慢。 这才衙役在门口高喊一声:“狄昭、狄明、狄庆……云梦人士,相互结保,贾队搜检完毕,无误,入贡院。” 入了贡院,有一条过道,过道分两侧,对面听到呼声,也有一人站起来,细细打量走过来的五个学生。 其句每个字,都要求能让在场所有人听到,不可低声,不可含糊,此为唱保。 再往里走,穿过通道,眼前出现如蜂窝般密集的考棚,整齐的条条排列,狄昭昭等人很快分开,被引到对应的位置坐下。 嘀咕道:“好像也没有爹爹说得那么脏嘛。” 不过这次狄昭昭可算是冤枉爹爹了,这考棚用得少,一年一次,落灰脏污都是很正常的。 狄昭昭收拾过后,坐下来。 就睁着乌亮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四周。 再左右扭扭,真的好小! 狄昭昭还没有把这间小考棚探索完,天色就逐渐大亮。 “咚——”随着一道铜锣声,县试开考。 若是一个没留神,错过了,或者没看清,那就要等第二遍,无端浪费了答题的时间。 狄昭昭拿到答纸和素纸后,先在考卷糊名处写下了姓名、籍贯等信息。 静思学堂毕堂考,模仿的就是县试最为重要的第一场,也是淘汰大半学子的一场。 狄昭昭粗粗浏览一遍,心中安定,提笔开始作答。 只偶尔有几道生僻的。 许多学问并不娴熟的考生很喜欢,因为只一看,就知道经论丢分肯定少了。 这些看似简单的题,就因为人人都知晓,翻来覆去都快讲烂了,很难答得出彩。 于是乎考棚中隐隐出现一些奇特的现象——学识稍弱些的学子眉眼带笑,精神振奋,答得很是顺畅满意。反而是学识不错的学子,微皱着眉思索、斟酌着。 因为并未上过学堂,也没有夫子殷殷叮嘱过这些,他只顺着自己的心意和想法答。 答完了经论,他看向诗赋。察,考察最多的是三种,作五言律诗、七言绝句、赋文。也是当下文人间最风靡的。 狄昭昭握笔的手顿了一下。 这种情感悲悯的诗,其实并不是狄昭昭的强项。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稍稍往后移,看向后头一句人间疾苦泪潸然。 那日种种细节浮现于脑海中,心中触动。思索良久,他落笔于素纸上,修改几番,这才誊写到答卷上。 狄昭昭开始备考后,就曾经写过类似的文章,如今稍微修饰一下,便誊写于答卷上。 午时三刻,吴县令作为主考官,命人打开贡院大门上的锁,将陆续交卷的学子放出考场去。 照耀在暖洋洋的日光下,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到远处朝他挥手的爹爹,狄昭昭顿时扬起笑脸,兴奋的跑过去脆声喊:“爹爹!” “累不累?”狄先裕一把抱起儿子,还摸摸他的额头和小脸。 狄先裕一听就知道小孩没事,精神头足着,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久狄明也出来了,他们一行人坐着马车回家,洗漱休息,安神等着第一场的成绩,并准备后面的几场。 贡院外人声鼎沸,茶棚、酒楼都客满,路中摩拳擦掌全是看榜的人。少有学子本人,多为小厮、替看的跑腿、农家汉子,还有凑热闹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