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他爹往外推：“爹，你去招待就好了啊！” 狄松实：“……” 睨儿子一眼：“你看看一个个，都是为你而来。我出去他们也不会走。” 从前，他以为是对“光”有研究，有兴趣。 再后来，又发现他对马蹄、犯罪人的活动范围……有研究。 他算是发现了，这世上无穷无尽的规律、奇怪的事，什么好玩二郎就会去捣鼓一下。 若是往日，他是必须出面的。 但现在二郎已经有了爵位和封号，他即使不出面，也不会有人敢说狄府怠慢。 那什么吹泡泡水，分明是臭小子自己玩出来的！ 跟二郎纠缠，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来人成分很复杂。 走关系，走人情，也许就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了。 “不知近段时间，颖悟伯可有新的灵感和想法，若能指点我等一二，自是不胜感激……” “这个《砍人分析》……” 除了他画的那个玻璃大饼，其它不都是狄昭昭那家伙捣鼓出来的东西吗？ 咸鱼很气。 虽然用崽需谨慎，但这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说了等于没说，没说又像是说了——中国人刻在骨子里、博大精深的语言技巧。 狄先裕本身是并没有熟练掌握这种技巧的。 场面一时间很和谐。 狄昭昭忽然探头，眼眸亮晶晶地看屋里头。 于是乎，这个新年，狄家过得是团圆欢喜，又鸡飞狗跳，掺杂着呜咽狼叫，还有追着要揍崽的乱叫声…… 云梦，狄家祖宅。 狄十三公已经八十有三，是族中年龄最大的一批人之一，谈不上老谋深算，但也有几分智慧。 他语气有点沉重的叹道：“虽同出一脉，但有些事，我还是得提醒几句。” 说得老家其他几支都有些高攀的无力，还难免生出几分嫉妒。 狄松实秉正的性子，并不是长大后才忽然显露，而是自小如此。 而过于正直较真的性子，加上年少就展露出来、比兄弟高出一截的才华，不仅让狄松实儿时没有太多朋友，也讨不到长辈喜欢。 故而狄松实对家中长辈，并没有太深刻的感情，尤其是父母年迈，相继离世后，这层关系愈发淡了。 狄十三公的声音虽苍老，但真是有几分智慧的。 当年出了一个狄松实。 都觉得兄弟家孩子可以，他们自家孩子为什么就不可以？ 于是乎，在狄先青、狄先裕这一代，京城与祖宅两脉的孩童，从小也没能建立起太深厚的兄弟友谊。 可现实很残酷。 狄松实能成功从文风不盛的云梦考出去，也许本身他的天赋，就比表现出来得还要高出一截。 若他有家世托底，有更前方入仕的长辈为他铺路，也许他的官途如今也会截然不同，不至于在寺丞一位上蹉跎多年。 可能名动京城的狄大郎，又或者很是聪慧的狄昭昭，若生在云梦，又无名师指导，自小跟着只考了秀才的夫子念书，也不一定能如狄松实一般顺利考出去。 最终，还是它，成就了如今狄松实。镇定、冷静、有点倔强，又不失风骨，支撑起一整个家，亦是全家人的精神支柱。 家中老人回忆起当年那个很是倔强的孩子，也不由叹息。 “总不能连祖坟都不要了吧？”有人嘀咕。 说话这人年岁也不小了，是狄松实的三伯。 “你怕是忘记了小时候的日子了吧？”狄十三公冷下眉眼，数起家中小辈，然后问：“当时咱们狄家，供得起这么多孩子念书吗？还能完全不吝惜钱财，此次府试都乌泱泱一大家子人去府城吗？” 狄三伯哑然，又干巴巴道：“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两方也还互有来往与帮扶，尤其是狄松实起步艰难的早年，老宅一族对六房还是多少有些情谊，但看着身边的人飞黄腾达，嫉妒和不平，也是人之常情，更是人性。 狄十三公也是叹气：“也怪我这个族长，没能在六房两口子去世后，把关系拉近起来。我把话说得直白些，昭哥儿和明哥儿回乡科考，都办体面些，若家中有年岁相仿的孩子的，到时候也送去看看，若有合眼缘，能聊得来的自然更好，孩提时的关系最为纯粹。” 狄松实还算是在老家长大的，等狄松实去了，狄先青和狄先裕当家，两个不在老家长大的孩子，老家也没个亲近的兄弟，哪里还能有如今这样帮扶？ 布置了如何接待，如何备礼，打扫六房老宅……样样都安排好，等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说完，狄十三公还是说起了好消息。 “祠堂要好好布置一番，再筹算筹算，要不要摆个流水席宴宾客好好亮堂亮堂？” “真是没想到啊，二郎连童生都考不中，竟然也能当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