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九皇子,现在这个情况奴婢可能暂时没办法服侍您,春来,你带九皇子去偏殿稍作休息。”
“是。”
圆脸小丫鬟小碎步朝前跑过来,微微福身向九皇子行礼后脆声道:
“九皇子,您这边请。”
宗非白点头,跟着人出来后低声询问:
“我在这里总归帮不上忙,不若我就先告辞回宫去了?”
春来点头,刚想送人,宫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太监嗓音:
“皇上驾到!”
这下,谁都不敢再动。
很快,橙黄色的衣角出现在宗非白的余光中,他跪在地上低垂着眸子,心中有一瞬紧张。
待皇上走进殿中,宗非白心中的那点紧张才如潮水一般的褪去。
只是回想起来却依旧让他发笑。
对方估计都不认识他这个儿子,而他却还是会因为他的路过而在意到紧张。
宗非白站起来,望着广宁宫的大门,知道他今天暂时是走不了了。
果然,春来也露出抱歉的神情,“九皇子殿下,咱们可能暂时得等等了。”
皇上来了,谁人要走要进,都得先听皇上的吩咐。
宗非白今日怕是得跟他爹打个照面了。
但是和所想的时间不同,宗非白以为很快皇帝就会找他,但是这一等却等到了入夜。
红豆前来传唤的时候,宗非白觉得自己应当很冷静。
他在今天要出广宁宫听到太监高呼皇上驾到的时候,甚至更早一点,在他知道原来自己真的是皇帝的儿子,不是什么宫女丢下来的贱种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
既然是自己的爹,这个爹还是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但是慢慢的长大,慢慢的从那些太监宫女恶意的话语当中提取到真相,宗非白就知道了。
他的爹不是真的忘记了,或者是不知道他的存在。
只是他的存在让他爹觉得厌恶。
这个认知让宗非白很长一段时间怀疑他活下去的意义,不被期待的存在,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甚至是现在,他活着也仅仅是因为他好像还没有死去的勇气,而那群太监宫女也好,那些他的哥哥弟弟也罢,只会折辱他,却不会真的要他的命。
宗非白不知道他生命的终点在哪里,大概是在他拥有死亡的勇气时起吧。
也从那时候起,他一半害怕一半期待过。
到了现在,真的出现,他尽可能的想维持自己的体面,却还是在出门时被门槛狠狠的绊了一下。
红豆下意识的扶住他的身上,七岁孩子过分单薄的背脊让红豆不经意的皱眉,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轻轻的放开手低声叮嘱:
“九皇子殿下,您当心脚下。”
“嗯,多谢。”
宗非白一步步的接近着广宁宫主殿门口,看着候在门外的一堆人,心想这个阵仗确实够大。
一个穿着圆领太监衣的公公快步向前来,一双精明的眼睛仔细的看了一眼宗非白,很快露出个虚假的笑来。
“九皇子,皇上有请。”
殿门被两旁的太监打开,宗非白看着里面透出的亮光,不再迟疑,提步走了进去。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在他幻想当中应当对他横眉冷对的皇帝笑容满脸的抱着一个孩子,那双轻而易举就能决定旁人生死的手不厌其烦的拍打着小孩的背。
这个时候的皇帝不像皇帝,反倒像是他曾经偷听蒙学时听教习先生所提到的慈父。
虚假到宗非白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泡影。
还是王嬷嬷先发现了他。
“九皇子殿下日安。”
问安声响起,宗非白愣神的时候对上了皇帝那双眼,早前的慈祥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唯独余下的是满满的打量和冷漠。
不像是父子,反倒像是仇敌。
宗非白低下头,不想去深思,只是麻木的行礼,再麻木的称呼面前的男人为“父皇”。
一个让他和皇帝同样觉得不适的称呼。
“起来吧。”
皇帝抱着温欢坐回椅子上,看着站立在面前的儿子没搭话,反倒是拿起旁边的拨浪鼓轻轻的转动,一边吸引着怀中小孩的注意力一边轻声的闻讯道:
“咱们欢欢今天去哪里了啊?”
温欢配合着回答:“欢欢跟嬷嬷去御花园了。”
“去御花园了啊。”
皇帝慢慢的将手臂伸长,带动着怀中的小孩视线慢慢的拉远,继续问道:
“欢欢不是不喜欢御花园吗?怎么会去那里的?”
这个问题问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出了身冷汗。
而备受关注的温欢则没有注意到这些。
原主不喜欢御花园吗?
他没在记忆里面注意到,但下意识的顺着这个方向回答:
“是哥哥、哥哥叫我去的!”
“哥哥?哪个哥哥?”
温欢看着皇帝的脸,似乎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小声的回答:“清哥哥,还有棋哥哥。”
宗非清、宗非棋,两个就是七皇子和九皇子。
皇帝长长的哦了一声,笑呵呵的给一旁侍候的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人退了下去。
小侯爷年纪小,对花粉味道敏感,平日里面连广宁宫中的花卉都极少,为数不多的两样都是香味极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