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雪空正双腿盘坐于桌案之前,手中轻轻翻阅着一本泛黄的经书。
目光有些游离,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一旁的宋笙笙,则在屋内不停地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疑惑与不解,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问道:“先前那管家明明讲过,慕容郡守钟情于一位舞姬,甚至都已提亲,就准备上门下聘礼了,怎的眼下突然又要跟另外一个女子成亲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眉头紧皱,继续道:“想那慕容郡守生得眉清目秀、俊逸非凡,气质更是高雅脱俗,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朝三暮四、花心薄情之人啊!难不成竟是我看走眼了不成?”
“唉,果真是天下男子一般黑,喜欢的人说变就变,毫无定性可言呐!”
末了,宋笙笙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下脚步。
她一脸狐疑地看向雪空,说道:“你说……慕容郡守该不会是被什么妖精给迷住了双眼,所以才这般轻易地改变心意吧?”
短短几分钟内,宋笙笙便如连珠炮一般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几句话。
然而,屋内那唯一的旁听者雪空,此刻心思全然不在这里,对于宋笙笙的话语,他仿若未闻,压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雪空,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好像有些怪怪的呀?自从那天你去寻找灵珠回来之后,整个人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原本还想着要和雪空好好探讨一番的宋笙笙,凭借着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很快便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女人的直觉向来精准无比,宋笙笙心里十分笃定,雪空一定有事瞒着她。
只见雪空神色淡然地将手中的经书缓缓合上,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对这佛经有了一些新的感悟而已。”
倘若此时智空在此,知晓他视若珍宝的徒儿竟然也学会如此一本正经地说谎,恐怕定会惊讶得失去仪态。
其实,宋笙笙之所以胆敢毫无顾忌地与雪空谈论关于慕容郡守之事,正是由于她隐隐感觉到雪空身上那股清冷的气息似乎正在逐渐减弱。
曾经那位高僧,犹如高山仰止般高洁神圣,让人仅仅只是远远观望一眼,便会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丝毫不敢对其存有半点亵渎之念。
可如今,雪空却仿佛踏入了凡尘俗世之中。
变得不再那么遥不可及,反而多了几分仿佛只要踮脚就能有机会触碰的感觉。
雪空并不知她所想,正捻着佛珠串默念着经文。
只见他神色平静如水,淡淡地开口说道:“慕容郡守身上并未显现出被妖术迷惑的迹象。”
其实早在慕容辞下定决心要下聘礼之前,雪空便已然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
毕竟他们二人之间也算有着些许亲戚关系,于情于理,都应当对此事格外上心才是。
而且经过雪空一番探查之后,可以确定的是,想要迎娶那名商人家的小姐完全出自慕容辞本人的意愿,其中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般,将整个天地都浸染得漆黑一片。
而那高悬于天际的明月,则宛如无瑕的银盘,洒下清冷的光辉。
慕容辞静静地端坐在郡守府庭院走廊中的桌台前,手中握着一只精美的酒杯,对着那轮明月独饮。
浅杏色绣着精致金纹的锦袍被风吹起,衣袂飘飘,长长的袍子铺开在地上,宛如黑暗盛开的莲花。
墨色发丝被一枚镶满宝石的玉冠整齐地束在了脑后,但仍有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头两侧,为他增添了几分雅正。
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慕容辞那张俊秀的面庞显得格外迷人。
仿佛被轻柔的薄纱所笼罩,显得整个人都有些虚幻。
慕容辞那双向来饱含深情的眉眼之间,此刻却隐隐透着一抹淡淡的忧郁,似乎心中藏着无尽的心事。
这般模样,任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地心生触动,想要替他抚平那眉间的愁绪。
“为何我总觉得内心空荡荡的?”
慕容辞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仰头将杯中之酒饮尽。
随着他手臂的扬起,手腕处的衣袖悄然滑落,露出只黑色的手镯。
这只手镯看上去像是由沉木雕琢而成,质地坚硬且光滑,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古朴的气息。
慕容辞轻轻地将空酒杯放回桌案上,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做得缓慢而高雅,却又莫名地透露出种颓废之感。
“明明即将要迎娶心仪的女子结为夫妻,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就仿佛弄丢了什么东西般。
说出这话时,慕容辞眼眸中忽然不自主的浸出泪光来。
在他茫然的表情中,两侧泪珠顺着脸颊肆意流淌而下落滴在桌案上重新盛满酒水的杯中。
眼眶早已变得通红,原本浓密修长的睫毛也因泪水的浸润而下垂着,就连那双明亮的星眸中光点宛如琉璃破碎。
“心若不在,又知该用何物填满……。”
恰在此时,管家端着只崭新的酒壶缓缓走来,见此情形不禁轻轻叹息了一声。
自慕容辞定下亲事之后,整个人就变得郁郁寡欢起来,丝毫看不出有即将成婚的喜悦。
可每当他见到那位即将过门的夫人之时,脸上却又会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喜爱之意。
这着实令管家感到困惑不已,实在难以分辨慕容辞对这位尚未过门的夫人是否真心喜欢。
此刻的慕容辞,正单手支撑着脑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捏着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