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说……”穆雨寒很想将‘夺嫡两个字宣之于口,但话到嘴边,她却止住了声。
这种话题过于忌讳了,哪怕是在自己家中,她也不敢堂而皇之地说出口。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洛重云目光深沉,言语坚定道:“但这事给我提了个醒,人卫学仁都能为自个外甥使劲、冒险,我也得多跟自个的外甥多走动才是。”
穆雨寒神色一怔,她明白洛重云这话里透露的弦外之音,有心想要劝导一二,但嘴唇张开的瞬间,她又保持了沉默。
洛重云其实说的没错,人卫学仁能为了外甥一个劲地冒险出力,他洛重云身为太子的亲舅舅,多与太子走动根本不算问题,反在情理之中才对。
忽地,穆雨寒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心下暗忖道:“是了,自父亲从都督府卸职后,这右都督之职按理说该是重云来继任最为合适……可皇上却选了闫瑞来接父亲的班,这是不是意味着,皇上早在那时起就考虑起重云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所以将兵权放在了闫瑞手里,好让重云没有顾忌的接触太子?”
穆雨寒回味着过往种种,又想起父亲与大伯跟自己的谈话,越发觉着自己的思路是对的。
换句话说,早在许久之前,皇上就预料到了未来数年的局面……
想到这,穆雨寒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只觉着自己这位皇上表哥越发的神秘莫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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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宣京城,李府后院。
身着儒衫的李明义安坐在观亭之内,与受邀而来的好友刑部尚书王裘同桌共饮。
尽管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比较平静,但一双鹰眸却时不时闪过振奋之色,显然,他此刻的心情很是愉悦,亦或者说兴奋。
许是跟李明义待久了的缘故,对于李明义的情绪波动,王裘一向抓得很准,当下便发问道:
“近来有什么喜事值得你李兆明兴奋成这样?”
面对老友的调侃,李明义回以从容地笑容:“老夫就知道,我的心思你一看就懂……”
“卫学仁这一丢官,外贸司主司官的职位可就彻底空出来了。”
闻言,王裘就好似李明义肚中的蛔虫般,一瞬间就猜到了李明义的心思:“你……你想把外贸司这空出来的主司官位给抢到手?”
李明义道:“外贸司可是块肥肉,这主司官更是肥缺中的肥缺,倘能落到咱们手里,是百利无害的好事。”
“你自己也说了,这是块所有人都眼馋的肥肉……你可不一定能争到手。”
“不争怎知成不成?”
王裘沉默片刻,又问道:“你打算让谁去顶这个缺?”
“我听说你那好侄儿王升荣在礼部干得不错?”李明义转头看向王裘,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要我看,这孩子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王裘苦笑道:“你能惦记我那好侄儿,我确实挺感动的。不过……这孩子什么秉性我这做大伯的再清楚不过了,外贸司主司这样需要八面玲珑的位置,他那小子,怕是有些够呛……”
李明义不置可否地摆摆手:“你这话就不对了,行不行,成不成都得试过才知道……照我看,这孩子不错。只在礼部干个员外郎的差职,算是屈才了。”
听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王裘也没再客套,但仍有些顾忌地问道:“可这肥缺……不好争呐……”
“你说,杜首辅那边……对这空出来的外贸司主司一职,能没想法吗?”
“他有想法又如何?”李明义神色倨傲道:“就凭他现在占着首辅之位,这外贸司主司官的职位就轮不到他的人来坐。”
“再者,朝廷不久后就要设立江沪总督衙门,他那好女婿怕是会乘风而起,坐稳江沪总督一职,这等时候他要还不知足,敢把手再伸到外贸司上,你觉着,皇上能准吗?”
王裘仔细寻思着李明义这句话,颇觉有理道:“这话说的对,他老杜家现在的威势,隐隐有当年洛家的势头了……皇上……肯定是不愿意他杜敏英再往高了站得……”
李明义摇头反驳道:“他杜敏英现在是了不得了,但跟当年的洛家还是没法比……”
王裘没想到李明义会纠正自己这么一句无足轻重的话,顿有些无奈地摆摆手:“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
感叹过后,他又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既然你都说要争一争这外贸司主司的肥缺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明义倒了杯茶,边喝边道:“让下边的人动起来,上折请示皇上裁定新任外贸司主司官的人选呗。”
自造声势以达目的。
这等手段王裘这样的老官僚自然是见惯不怪了,当下便点头道:“行吧,这事我记下了。”
忽地,他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事一般,轻拍脑门道:“对了,就在半个时辰前,方玉琦那小子被送进京了……这会儿怕是到刑部衙堂受审了。”
“都到刑部衙堂了?”李明义有些意外地眨眨眼,朝王裘调侃道:“你身为刑部尚书,不去瞅瞅热闹?”
“皇上亲自下旨让曾启瑞与邱旭审他方玉琦,压根就没我的事,我过去瞎凑热闹,那不是给人添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