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学仁心下一惊,脑门不自觉地渗出冷汗来,“都督说笑了,就以小可如今的身份,又岂能有幸被沙都督高看注意?”
“依本督了解的消息来看,卫二公子该是个顶个的聪明才是,与聪明人谈话,本督以为不该拐弯抹角才是……”
沙东行阴笑一声,语气骤然加重道:“或者,本督该叫你一声神教驻京监事大人,您卫二公子才肯跟我好好说话?”
此言一出,卫学仁与一旁的胡强心中同时冒出寒意,二人顿如惊弓之鸟般骇然色变。
“沙都督说的什么,小可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见卫学仁仍在跟他装糊涂,沙东行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有些不耐烦地撇嘴道:
“卫二公子,本督是干什么的,内监机的手段如何,你该心里有数才对……”
稍顿后,他又冷声道:“若内监机与本督真想把你怎么着,这会儿你早该在镇抚司受刑了!”
一听这话,原本紧张到快要失禁的卫学仁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慌乱,故作镇定道:“沙都督说这话,小可能不能理解为您想放过我一马?”
“我可没那个权力说放你就放你……”沙东行摇摇头,又道:“是万岁爷……他愿意留你性命,甚至还愿意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
卫学仁面色一怔,有些不明白沙东行这话的意思。
“在江南,大胆行刺圣驾的刺客们,其中带头人名为卢光启,乃日月教修罗堂的堂主,我这么说,卫二公子可明白了?”
闻及此言,胡强与卫学仁不约而同地露出恍悟之色。
原来在江南行刺皇帝的刺客头领是卢光远之兄卢光启!如此,很多事便解释得通了。
皇帝未死,说明卢光启等人的行刺未能成功,那落入皇帝手中的卢光启肯定是熬不过内监机那些刑讯逼供,无所不用其极的鬼蜮伎俩的,继而再把他卫学仁加入日月教之事招供出来也再正常不过了。
知道自己在沙东行面前已与赤裸无异的卫学仁也索性放开了,拱手应话道:“即然卫某所犯之过皇上与沙都督都知晓了,卫某倒也不多做解释了……”
“没错,当年卫某少不更事,确实被日月教护法卢光远给威逼利诱加入过日月教……”
沙东行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少不更事?卫二公子可真能文过饰非呀……我可听说您是被人拿住了把柄哈……当年那起卫府起火案,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卫二公子吧?”
“啧啧……为父妾弑父,卫二公子这份狠绝心肠,比之镇抚司给人上刑的刀手还要绝呐……”
见旧伤口被人以如此轻蔑戏谑的姿态重新翻出来撒盐,卫学仁自然感到恼羞成怒,但念及沙东行与自己之间天差地别的身份差距,他还是没敢把愤懑之气发出来。
“既然已知小可的全部跟脚,沙都督又何必再出言讥讽?”卫学仁深吸口气,用一种尽量平缓的语气说道:“小可万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点摆不上台面的腌?丑事也被皇上知晓了,唯恐脏圣耳……就是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卫某?”
沙东行瞥了眼不远处警惕十足的胡强,直言道:“可以的话,希望卫二公子能借一步说话。”
卫学仁立马会意,朝胡强摆了摆手。
胡强咬咬牙,心神不安的他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最终还是没敢违抗卫学仁的意思,转身离开了后院。
“对于卫二公子的事,那位邀你上贼船的卢护法可是把每个细节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那位兄长……”
“是吗……”
“圣上遇刺前,宣京府衙曾意外抓获过潜匿在京师的邪教成员,意外获知了邪教欲对圣驾行刺的重要情报……这事,是卫二公子有意透露出去的吧?”
“沙都督明鉴,此事确是卫某有意为之。”
沙东行摆摆手,解释道:“我可不没有这般洞悉世事的高瞻目光,这事,是皇上他老人家自个推断出来的。”
闻言,卫学仁心神一震,叹道:“吾皇真乃千年难遇的英武圣君也!”
“只此一事,皇上他老人家便开了金口,饶恕你曾加入过日月教谋逆的前错……”
“吾皇仁德圣明,罪民……拜谢晃荡天恩!”
声情并茂的说罢,卫学仁朝南方遥遥一拜。
嘴上虽这么说,可他心里却不停地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