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宁中恒真查出护城军旗下的将领有什么问题,那刚从护城军总兵卸任不久的赵敬龚便极有可能跟着吃瓜落。
“我觉着不至于吧。”穆忠武皱眉沉思道,“就算护城军旗下有的将领存在问题,也不代表跟老赵有关系啊……”
“怎么不至于?”穆忠君有些揪心地说道,“之前西宁出了个勾结日月教的都司指挥使柳中衡,桑子平在最后受凌迟之刑时,除了失职、瞒报诸罪外,还有一项治下不严的罪名呢!”
“要知道,这可是事涉日月教的大事!凡与日月教牵涉者皆以谋反论处,对这方面的事儿,皇上一向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闻言,穆忠武猛地一拍脑门,寻思着自个弟弟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倘若护城军旗下真有勾结日月教的将领,以皇上那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真的会放过赵敬龚这个刚卸职不久的护城军总兵吗?
更何况,赵敬龚前不久才惹出事端来呢,若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又出什么幺蛾子,皇上能容他一次,难道还能再一再二么?
想到这,穆忠武面色忧虑地站起身来,“宁中恒是出了名的帮理不帮亲,这会儿他已经从老杨手里拿到护城军各级将领的记录名册了,咱两总不能求着他别往下查吧?”
“我马上去找他说道说道这事,再怎么说咱们与他宁家也是亲家,他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你瞎咧咧什么呢?咱家啥时候跟他宁老头成亲家了?”
“他闺女不是嫁给洛家大小子了么?雨寒那丫头又嫁给洛家二小子了,算下来,他老宁家不也跟咱们是亲家么?”
穆忠武嘴角一抽,恨不能抄起手边的砚台朝自个弟弟脑门上砸去,攀亲戚攀关系有你这么攀的么?!
“我看白搭,他老宁头狠起来连自个儿子的头都砍!会给咱兄弟俩面子?你想啥呢!”
说着,穆忠武手扶脑门叹气道,“再者又说了,咱们因为这么点事,平白无故的去给他宁中恒添堵,是不是也太过了点?”
“什么叫这么点事?”穆忠君红脸急眼道,“他宁中恒要真查出护城军旗下将领有问题,老赵极有可能会遭大难!怎么?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想管这事?”
见弟弟急眼,穆忠武也索性摊牌了,“我确实是这么个意思。你要知道,宁中恒是接下圣旨彻查此事的,换句话说,他要查什么人、什么事,都需要跟皇上一个人交代就是了,咱们没来由地给他添堵,皇上会怎么看咱们兄弟俩?”
“还有,你别怪为兄说话难听,上回因为老赵那事,咱兄弟俩外欠的人情已经不少了,说句仁至义尽也不为过了吧?”穆忠武面色紧绷,沉声说道:“该帮的,咱们都帮过了,这回儿的事太过敏感了,咱们兄弟俩静观其变最好,胡乱掺和,还有把咱们自个也搭进去的风险!”
听完兄长的一番长篇大论,本就情绪激动的穆忠君显得更为恼火,怒不可遏的低吼道:“我万没想到这种所谓遇事不平明哲保身的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老赵与你我兄弟二人相识共事多少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为人别人不清楚,你我兄弟还能不了解么?宣正十年,他老赵在战场上可是替我两挡过刀的,说他是你我的恩人也不为过吧?”
“现如今他遭难遇事了,你却一个劲地考虑明哲保身,不愿出手相助,穆忠武!做人可不是这么做的!”
一通怒喷直把案前起立的穆忠武听愣了,他整个人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额上的青筋也骤然暴起,显然是被自家弟弟给气懵了。
“内监机之前参奏老赵,我有没有向他说话?我问你!我那会儿有过明哲保身的想法吗?就因为这事,咱们是欠了洛老头和宁老头多大人情?就这点,咱们做得还不够吗!?”
说话时,穆忠武目欲喷火,下颚胡须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这回儿的事明显跟之前的性质不一样,你硬往上凑,非但帮不到老赵,反倒会起反作用!这点道理你都看不明白,还嚷嚷着要帮老赵的忙,我看你真是蠢的无药可救了!”
这话把穆忠君又给惹急眼了,当即破口大骂道:“你他妈脑袋是好使,可你就是不作为!这比我还不如呢!”
“你跟谁他妈他妈的?穆忠君,我平时是不是笑脸给你给多了?!”
拍案怒骂后,穆忠武大脚迈步,直直逼向穆忠君,后者也毫不示弱地顶了上去,兄弟二人互不服气,现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斜眼睥睨着穆忠武,穆忠君愤愤不平地问道:“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这事……你到底帮不帮老赵?”
看着穆忠君那一脸欠揍的表情,穆忠武差点没上手,接连长舒了好几口浊气后,才算勉强压制怒火,黑沉着脸呛道,“你穆忠君遇事就不能多动动脑筋么?首先现在宁中恒还没从护城军那儿查出什么端倪,你我就这么跳出来瞎搅和,那就是给老赵架在火架上烤,到时候就算查出来老赵是无辜的,也会因为我两急于跳脚搅和的事给人无端遐想,倘若因此将老赵置于泥巴沾裤兜,不是屎也是屎的局面怎么办?”
这一席话鞭辟入里,本有些上头的穆忠君也顿觉着兄长这话确有几分道理,一时间激动的情绪也稍稍缓和了不少,闭上嘴干哼气,静待着穆忠武的下文。
“护城军旗下的某一个,或多个将领若真与日月教存在勾连,老赵作为刚卸任不久的护城军总兵那指定要跟着吃瓜落的没错,但就算如此,你我兄弟,也不可站出来为他说话!”
穆忠君大眼一瞪,急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来说去还是不愿帮老赵?”
“倘若护城军中的将领确有人与日月教存在勾连,那就是他老赵治军无能,识人不明!莫说是他老赵了,这事落在咱两头上也一样该受罚!”穆忠武面色发寒,冷斥道:“假如是这种情况,你我兄弟二人再出面向他老赵说话,这落在皇上眼里,咱兄弟俩成什么了?那不成了是非不分,认亲不认理的小人了么?到那时,皇上还会信任你我兄弟二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