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唤庄郢的中年男子略显矜持地朝卫学海点头示意,“下官庄郢,有幸拜见钦差大人。”
荣承禄谈话介绍间颇有分寸,仅三言两语间就为卫学海介绍了当今晋北官府中权势最高的三人。
卫学海面色和煦,与人交谈时也一直保持着礼貌性的礼节,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然荣承禄等人清楚,像卫学海这般年轻便身居高位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善茬,绝不可因为卫学海过分年轻而轻视他。
卫学海忽地打了个哈欠,面向众人露出歉意的微笑,“急行赶路至安北,谢某身子也乏了,既与诸位大人打了照面,本官也不跟诸位客气了,可否容谢某歇息一日后再议公事?”
“这是自然。”荣承禄忙赔着笑应承道:“大人急行赶路是该早做歇息才是,城北道的钦差行辕下官已为大人备好,望大人好生歇息,保重身体为上。”
闻言,卫学海装模作样地又打了个哈欠,“有劳荣大人了。”
……
安北城北巷外,一间宽阔的独栋大院,被荣承禄安置为钦差行辕。
跨入大院后,卫学海便一时间驱散了荣承禄派遣过来的领路人,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他与燕六等人。
“你还站这干嘛?”刚从院中亭台坐下的卫学海瞪了燕六一眼,后者讪讪一笑,知道卫学海赶他走的深意,这是明示他带人去院外把守。心领神会的燕六什么话都没说,招呼着自己手底下的人出了院门。
院内除了卫学海外,只独留下乔装成小兵的沙东行,他脱下挂披在身上的胸甲后,大咧咧地朝卫学海走来,“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全凭沙教头指教便是。”说话间,卫学海从兜里掏出一份用油纸包好的牛皮糖,从中取出一枚放入嘴中,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大人说笑了,谁不知卫大人是当今朝堂一顶一的聪明人,沙某何德何能得以指教大人?”
对于卫学海的阴阳怪气,沙东行倒也不恼,笑呵呵的道:“大人特意将熊睿达留待吴县接任知县,定是有所准备吧?”
卫学海含笑不语,自熊睿达被燕六等人逮捕后可受了不少折磨,按理说熊睿达这人卫学海只要随便找个由头罢黜了便是,然卫学海不仅没罢了熊睿达的官,反倒让他继续在吴县继任知县,这便让沙东行猜测,卫学海肯定是有自己的算盘。
面对沙东行的问询,口嚼牛皮糖的卫学海干脆地回应道:“熊睿达是谢功安的人,退而求次也算是咱们可用的人,你沙教头不是一直不放心叶家祖宅吗?我就遂了你的意,在吴县扎根钉子而已。”
闻听此言,沙东行眼冒亮光,在听完卫学海说出这么做的缘由后,他对这位钦差大人的好感更深了。
“谢功安的爱妾都能是你们的人,我就不信这安北城里没有秘卫的人。”卫学海横了沙东行一眼,出言挤兑道:“你沙教头携领晋北境内的内监机秘卫,知道的消息和情报绝对要比我多得多,如今却问我该如何行事,你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沙东行有些哭笑不得地挠了挠鼻,站在卫学海的角度上来说,他这话还真没说错,手上掌握着晋北秘卫情报网的沙东行,对晋北信息情报的了解程度是一定高于卫学海这个钦差的。
可如今沙东行却让卫学海这个两眼摸瞎的人拿主意,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是沙某失言了,大人勿怪。”沙东行笑着赔了声罪后,清着嗓子继续说道:“叶高丘这位星象派二公子在吴县引起的动静不小,只怕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位二公子给谢功安戴绿帽的壮举,届时叶世安会有如何动作,关于这点,沙某也着实是拿捏不透。”
从沙东行这番话语中,卫学海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叶家没有秘卫的人?”
沙东行心下一惊,他没想到卫学海能从自己刚刚的那番话中捕捉到如此重要的信息,“大人所料不错,安北叶府中并没有秘卫的钉子。”
“然这恰恰是诡异的地方,秘卫的手段与能力相信不用沙某过多赘述,以他们的能力却未能在叶世安府中扎根,可想叶世安此人的城府与手段何等高超。”
沙东行说的很明白,晋北境内的秘卫不是没想过在叶世安身边安插钉子,而是尝试过但失败了,且听沙东行这话里的意思,秘卫不止失败过一次啊。
卫学海笑容稍敛,神情逐渐凝重起来,“若真如你所言的话,这叶世安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发出感慨后,卫学海思维跳跃地岔开了话题,“沪州的一万兵还有多久入晋?”
沙东行无比干脆地回应道:“明日便到。”
“在吴县为让谢功安弃暗投明,你已经对叶高丘动手了,叶世安这条蛇也该惊着了。现在重中之重是将在吴县掀起民变的吴山抓住,蛇既已受惊,就该尽早捕蛇了。”
卫学海摸着下巴做沉思状,过了片刻后又道:“你要给他扣黑锅,黑锅却迟迟未到,这样拖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
“大人所虑正是沙某所忧尔,不过据邹永思汇报,泉安府境内的秘卫番子已经追踪到了吴山的下落。”说到此处,沙东行忍不住捏紧了拳,“就看这几日能不能将吴山逮捕归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