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总算是有几分戾气了,参军抱拳兴奋道:“是!”说话间一队人马从谷中冲杀出来,当即毙命,紧跟着又是百余高手和持盾的重兵从谷中冒出。混乱中,郡主见到一人在随从的重重护卫下,骑马带着一个抱孩子的妇人,狼奔豕突,孩子的哭喊声淹没在叫杀声中。府兵中一位先锋将一马当先,持长矛突入包围圈,攻到那人的面前。他见势不妙,手腕一抖,袖筒中一道银光飞出,瞬时又收回,只见那将领胸膛被扎出一蓬血雾,被他的亲兵带着后撤回来。郡主抓缰绳的手一紧,坐骑跟着不安地原地踏了两步。她记得给辛澄药浴时见过她腹部留下的一道刀疤,唐瑶说那是被匕首一样的刀头快速扎进剌出所致。后来问辛澄,她坦白是在地宫将塌时被余理所伤。郡主夹马腹令坐骑安静下来,手中弓箭已经对准那人。她与余理没怎么见过,乍见这束发散乱,满脸血污的阴狠男人,竟没认出来。出发前,辛澄有没说完的话,是她念着余太傅的教养之恩,想让郡主放过余家人,但是啊——差一点辛澄便真的离她而去。此仇焉能不报!一箭射出,竟被余理察觉避过,但紧随着二三箭齐射,余理被从马上射落,郡主仍不停手,又补了几箭。此举是为私仇,但竟有意外收获。从重重守卫来看,余理乃是这些人的头领,他死后,他身边的妇人惊惧之下丢了孩子,跪下磕头求活命,言说她只是被抓来的奶娘,什么都不知道。余下人中有头目在亲信的保护中问道:“我等愿意归降,殿下之前所说可还算数?”郡主冷笑一声,并不应话,交给中州府兵参军去处理。这些人的死活她并不关心。三年前辛澄给过他们机会了,若是他们忠于少主,便该放弃自去过安生日子,但他们明知复国无望,仍为了一己私欲选择谋反,那么此时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郡主骑马转身,忽而在止歇的杀伐声中听得一声蝉鸣。孟春时离,现已初夏,此间事了,当归矣。* * *柳姨平素一尘不染的白袍变得皱巴巴的,满身黑褐色的血迹,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辛澄将柳姨安置在自己床上,慌着叫来唐瑶为她诊治。本是等着庆祝辛澄成功摆脱那些烦人的军卒,结果她多带回来一个人。“这是从哪又来一个伤号?”辛澄抓着她,“求你,救她……”“得得得!”这话听得分外耳熟,唐瑶已经搭上脉,“好了别担心,比你伤得轻。”辛澄已经知会了郡主的暗卫们,听唐瑶说没有性命之忧,便让她开了药后去休息,剩下的事她来做。不知是唐瑶的敷药靠谱,还是柳姨顽强,很快柳姨便醒了过来。辛澄正在为柳姨清理血迹,见状喜道:“柳姨你感觉怎么样,唐瑶——”“心澄!”柳姨一把抓住她,辛澄顿时感觉一股凉意从手臂往上窜。“和我走!”辛澄拍了拍她,好一番安抚,“别担心,这是郡主的地方,很安全,没人会再来这追查。”“你不是被关在这里吗?”柳姨道她是在街上看到辛澄,之后一路跟过来,找机会想把她救出去。辛澄心里一暖,柔声道:“不是,我与郡主两情相悦。”“她是什么郡主!你才本该是郡主!”这话中带着十足戾气,辛澄一时默然。说完后柳姨突然咳了起来,辛澄抱住她,惊觉柳姨怎么如此消瘦,像被风化的纸一样,生怕一碰便碎了。柳姨半卧在她怀里,又问:“你是不想报仇了吗?”辛澄叹气,“没有龙脉,我的身份也已经是个‘死人’,即便我再出现,也没人信服,何况娘亲也不想生灵涂炭。”每提到娘亲,一向冰冷的柳姨总会有片刻的冰融,此时也是,柳姨眼神陷入了回忆,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柔和了许多。“心澄,你只知你娘亲温柔和善,与人无争,但可知她并非生性如此,她也曾快活肆意,击鞠饮酒,醒歌醉舞,于春日时便装逃出宫门只为折一枝杏花簪于头上,问我美是不美。这样鲜活的她最后落得那副田地,皆拜狗皇帝所赐,我若不为她报仇,怎么去见她?”“是不是醒了?”听见唐瑶的声音,辛澄忙擦去眼泪。唐瑶揉着眼睛晃进来,“真厉害啊,比某个一躺半个月的好伺候多了。”她自以为说了个俏皮话拉近关系,毕竟她与这位不熟,而且探脉之后发现武功很高,她不想招惹。但说完后两人都没理她,唐瑶自讨了个没趣,尴尬地咳了一声,上前把脉。辛澄感觉到柳姨紧绷的身子,安抚道:“她是我的朋友,唐瑶,总之先让她帮你把伤治好吧。”唐瑶也算尽心,帮着煎了服治内伤的药,忙了大半宿才去睡。药力安眠,柳姨喝下后很快便睡下了。已是深夜,四下寂静,辛澄收拾好药碗后坐在床边,看着柳姨历经沧桑的脸,心底自责。在她和郡主相亲相爱的时候,不知柳姨在外面受了多少的苦。如今柳姨回来,若是能就这样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就好了,但柳姨一定要向皇帝寻仇,她又该如何是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