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女子相恋的戏目。”十八解释比划着,“像是夫人与小妾,小姐与婢女,公主与女驸马……”“砰”郡主把杯子放在桌上,抬眼问:“这有什么关系吗?”“有,都是悲剧。”十八摇了摇头,“死的死,散的散。有被迫害双双殒命的,有一人罹难陪她殉情的,也有为了成全彼此永不相见的,总之,感人肺腑,情真意切。”女子相恋不容于世道,这般结局,不难想象。郡主敲了敲桌子,“所以呢?”十八正色道:“因相恋不易,她们这些人好像更加坚贞,对感情也更容易钻牛角尖。”“……”十八吸了口气,说出她的担心,“辛澄她不会觉得郡主不肯接受她,还硬要把她塞给男人,一个想不开……”十八吞了后面的话,郡主却明白她话中所指,指尖摩挲掌心,“会吗?”十八不知可否,言明利害后便到廊台上躺椅上补眠。郡主心道,不会的,她那人没脸没皮,哪里会想不开。日光轮转,渐近西山,最后坠入其中,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吞没。萝卜进到屋内,点亮烛火,猝然扩大的光亮,让郡主有些恍神,她捏着棋子,向外看了眼天色。看来今天也不会回来了。好得很。郡主起身,准备回去睡觉。十八换上了夜行衣,准备晚间的值守,来到藏书阁见郡主还在,问道:“辛澄还没回来吗?”“谁要管她。”十八却有些忧心,脑海中辛澄的身影正在和那些戏本的人物渐渐重合,“她不会真的投河去了吧?”郡主脚步止住。“云州近海,若是投河,只怕几刻钟就冲进海里去,尸骸都找不到。”十八目露忧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辛澄在浪涛中浮沉。郡主沉默半晌,烛火倒映的光影在她的脸畔不停变换,忽然,她转过身来,回到案桌前。拿起笔思考片刻后,郡主吩咐道:“我来画像,你去叫上李耀,让他带上除去值守的所有护卫,上街搜查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街边的食肆小馆也不要漏掉,你带上我的手令,去府衙查问这两天各城门河道的守兵。”郡主看了眼漏刻,继续道:“还有两个时辰涨潮,到时如果还没有消息,你便向城外驻军借兵,沿河道搜索。”“是!”* * *一刻钟后,云州城内出现由火把组成的一条条火蛇,在城内穿梭游移,不放过任何一个歇人的角落。两刻钟后,大大小小的街道上人声议论纷纷,但都说着不知道。三刻钟后,一队人马披甲持剑,在众食客的惊慌中冲上来福客栈二楼,踹开一扇门。辛澄吓得最后一只鹅腿没吃上,掉在盆里,嘴还张着。不一会,又上来两队人,穿着红的黑的白的,全都堵在她的房门前。辛澄吞了吞口水,难以置信道:“已经起兵谋反了?”门外的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门外的人自动分成两列,让出一条路来。只见一道颀长而冷清的身影款步而来,辛澄心虚垂头。郡主走进屋子里,眼神在辛澄上下扫了一遍,最后停在桌上盆子里的鹅腿和骨头。不仅身体无恙,胃口还好得很呢。冷哼了一声,“本郡主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辛澄讪讪,“……还没。”郡主挥手令其余人都退下。房门关上,外面的吵嚷渐褪,只剩下辛澄和郡主两人。辛澄知道郡主面色不虞,主动上前搬了只凳子,“郡主,坐。”郡主站着没动,“呵,看来外面的椅子要比王府里的舒服多了。”辛澄茫然,“没有啊……”“那怎么起居使阁下在此流连忘返呢?”辛澄听出郡主的讽刺之意,转移话题道:“是这样,我在城中打听到这里的烧鹅很有特色,郡主要不要尝尝?”“本郡主在云州十余年,知道得比你更清楚。”又被呛了回来,辛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能在一旁罚站。郡主瞥了她一眼,见到她发顶的一丛呆毛顺从服帖,正如此刻它的主人一般。虽然方才那么说了,但她主动示好,又如此乖巧,郡主便在心里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郡主解开披风的系带。辛澄瞧见郡主动作,忙伸出手去。看了她一眼,郡主把披风递出去。辛澄展开笑颜,把披风拿到干净地方放好。回身时,郡主便已经坐下了,向她道:“说吧,本郡主现在听你解释。”辛澄便在另一边坐下,想了想道:“其实本来我是很生气的……”“没看出来,吃的挺好。”郡主截话。“……”郡主真讨厌!“我本来是很生气的!”辛澄又说了一遍强调。这次郡主懒得说她了,辛澄便继续道:“但我出了王府便想通了,女子相恋大多秘而不宣,本来就很不常见,其他人约莫都是从话本戏本中看来的,由此便生出了许多误解。”辛澄余光瞄到郡主动了动唇,估计本想反驳,但没说出口,只是不正眼看她,心里肯定还是不认同她说的。辛澄便放慢了语调,“这当然不是郡主的错,但我一定要说清楚。女子相恋若是违背天道,怎么没见天道降下一道雷来把两人劈死?若是因为不能结合生育,那这世上还有许多体弱多病难续子嗣的男男女女,难道他们也是有违天道的存在么?除此之外,两女子相恋,结伴生活,遵纪守法,不伤害任何人,和平常的男女夫妻有什么不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