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在政事堂里头待着多好啊,毕竟外头的火还没拱到宫里头,应是安静得很。不像城门近处,嗡嗡吵,仿若青蝇扑耳,搅得人心烦意乱。”方铭一面叹着气,一面翻身下马。
沈复念把手揣了,呼出一口白雾,笑说:“可有些人他偏偏不觉得烦啊!”
“是吗?那您觉着烦不烦呢?”方铭开门见山。
沈复念毫无遮掩之意,道:“我乃那位江家皇子的附庸。您说我烦不烦?可不是烦得头晕眼花么!”
“沈大人这般的不知遮掩,得亏遇到的是末将,若是好运撞着了薛党,人家再往薛侯那儿添油加醋那么一说,只怕您的脑袋就要不保!”方铭抚着马腹,说。
“这算什么呢?”沈复念往掌间哈了口暖气,这才伸了伸僵冷的指头,指向那朱红宫墙之中,“政事堂里头的那位梅大人可是千真万确的薛党。”
方纥掂了掂手中刀,笑露满口银牙:“大人这就要向末将借刀了?”
“不对。”沈复念说,“沈某人是个爱才的好官儿,断然舍不得见那位好大人吃红刀子。只想着事先同您知会一声,叫您当心些,莫要叫那位大人来日挖坑把您这良将给活埋了!——不知方大将军又是哪路神仙身下马?”
方铭咧嘴大笑,笑了有一阵才转为正色,他道:“今儿也不知谁能笑到后头,不过末将嘛,末将的主子不是神仙,是位已在黄泉之下歇着的虎狼。”
“您原竟除先帝外便没了出路么?这样可怪就不得总有人以狗称呼将军您了!——要伺候那般恣睢狠戾的主儿,想必您没少吃苦。”
“说不上。”方铭道,“当年恰巧相遇,得了那位恩惠,为了报恩跟了那位,谁知一晃眼便到了今朝。”
“哪有什么一晃眼,亏的是您心宽。”
仨人一块儿走到庚辰大街,方铭忽而勒马请辞,要向着另一头的城门行去。
“您可打定主意要同薛止道开战了?”沈复念问他。
“嗯。”方铭说,“如此僵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就由末将先起个头,叫那些个薛家军尝尝南边的刀宴!”
“听那梅观真的意思,禁军之中只怕也有薛家耳目。”
“这倒不是要紧的,巍弘帝那会儿禁军数量太大,冗兵冗费把百姓压得够呛,故而祺运帝方即位便有意削减禁军数;后来祺运帝驾崩,太后大分禁军美羹之事败露,先皇便着手削弱禁军。如今禁军配置完备如初的,不过末将与许小将军手中那支罢了……哦!还有一支格外精良的。”
“哪儿去了呢?”
“给季侯爷带去稷州了!”
“好事啊!”
“好事儿?”方铭搓了搓自个儿冒青茬的下巴,“今朝可没人守城了啊。”
“这城至多能守多久?”沈复念宕开一笔。
“谁知道呢?尽人事,听天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