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过后京城的风波并未平息,老皇帝秋后算账开始清算起两位皇子的党羽,凡是参与过叛乱的大臣通通抄家问斩,知情但并未参与的人也要贬职查办,每日都有大批禁军在太监内官的率领下,抓捕官员抄家连坐,一时之间京城被搅得人心惶惶。 可在林家人看来,这算不得将军府的喜事,若说真正的喜事,那便是将军府的二公子,二十三年前本该战死沙场的林思略死而复生了。 原本二皇子的党羽抖出林思略曾为寮国细作一事,可老皇帝非凡没有降罪,反而亲自赦免了林思略,还恢复了他当年校尉一职,让他不必再躲躲藏藏,光明正大的被迎回了将军府。 一切如愿平息,将军府也全身而退了,可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的林思慎,一大早就独自来到了鎏光阁,她站在院内那棵已经长出新芽的梨树前,神情忧郁怔怔望着,似乎藏着不少心事。 因为沈顷绾并没有兑现承诺,那日她明明让林思慎等她,可林思慎等了好几日,她却迟迟没有出现。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沈顷绾,可等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了一趟王府,却听兰青绿荫说沈顷绾这几日一直待在宫中,并没有回王府。 也许,她真的应该离开了。 察觉到了不速之客,林思慎的心跳仿佛漏跳了几拍,可很快有恢复了平缓跳动,她没有转身看向来人,而是敛眸轻声喃喃:“你来了。” 平静淡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林思慎勾唇笑了笑转过身来,印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翩然白衣的清丽女子,她身上没有半点多余的纹饰,只有挽起的青丝间有一支洁白的玉簪,看上去简洁利落。 黎洛闻言不动声色的环臂而立,她盯着林思慎看了好半晌,突然蹙了蹙眉头开口问道:“你可要听我的解释么?” 黎洛眉尖一挑,神情微微有些复杂:“倒也是,就算要解释也该由她亲自来。” 黎洛抿了抿薄唇,而后偏开目光轻声道:“嗯,我今日来,是来向你告别。” 黎洛学着林思慎方才的样子耸了耸肩,故作淡然道:“随风而来,自然也是随风而去,至于风去何处,你我都不知晓。” “若是缘分未尽,你我自会相见。” 心底又酸又涩,说不出的难过,林思慎眼眶有些红了,黎洛与她相伴多年,就如同她身旁的一道影子,虽然沉默却始终都在,让她习以为常。 “黎洛” 林思慎先是有些猝不及防,可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抬手回抱住了黎洛,圈在她腰肢上的手一点点收紧,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她们头一次如此亲密无间的靠近彼此。 没人知道黎洛那始终无法宣之于口的隐密心事,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林思慎赶紧又闭上了眼,在一片黑暗之中,她能感觉到黎洛凝望着自己,接着很快一阵微风拂面而过,等到她再睁开眼时,眼前已是空无一人。 可只有林思慎知道,黎洛终究是在她心中留下了一个脚印,无关情爱却始终不变,她想,黎洛应当也是如此吧。 到了夜里,将军府更是热闹非凡,林家没有宴宾客,只有一家人团聚席间。 林思慎向来不会纵许自己醉酒,唯独今日是个例外,她也喝了不少酒,最后醉得脚步蹒跚头晕目眩,被人连扶带拖的拽回了竹园,倒头躺在了床榻上昏睡过去。 就这么嘤咛闹腾了好半晌,林思慎感觉有人温柔的扶起自己,微凉的手在她滚烫的额间轻轻摩挲,紧接着将一盏温水送到了她嘴边。 喉咙火烧般的感觉减缓,林思慎歪头又倒在了床榻上,迷糊间眼看着就要睡下,可突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得一睁,醉意被吓退了一半。 身旁的人并未离去,而是静静坐在床榻边,醒了大半的林思慎僵硬着一点点转过头来,借着屋内昏暗的烛火,好半天才从摇曳的人 哪有什么墨竹,来人分明是沈顷绾。 沉重的四肢突然有了力气,林思慎猛然翻身而起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沈顷绾,抬起手来颤颤巍巍的在沈顷绾脸颊旁轻轻掐了一下,许是醉眼朦胧看晃了影子,她压根就没碰到沈顷绾的脸,就撇了撇嘴失望的皱起眉头。 嘀咕了一声,林思慎就闷头倒了下去,背对着沈顷绾闭上了眼。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只听一声闷响,接着便是沈顷绾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