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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顷绾被林思慎那一句旧情人生生呛了回来, 她望着满脸不耐的林思慎,并未气恼,只是淡淡开口道:“先回忆仙楼避雨吧。” 一旁的白亭山见状快步走来,目光扫了林思慎一眼,而后落在沈顷绾身上, 柔声笑道:“郡主, 亭山这次从青州赶来, 特意捎了两坛青梅酒,我们三人一同席地而坐品酒赏雨,岂不快哉。” 虽然林思慎有些讨厌白亭山,可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也不好冷言冷语,只能勉强掀唇笑了笑:“多谢白公子好意,以前我倒的确好酒,不过如今身子弱, 恐怕只能对美酒敬而远之。” 白亭山这话略带调侃,其实倒也正常,可不知为何落在林思慎耳中, 却多了几分意有所指。 白亭山闻言似乎怔了怔,下意识的偏头看了沈顷绾一眼,却见沈顷绾正定定望着林思慎,清冽的眸中噙着一丝浅浅笑意。 眼见天色越来越阴沉,恐有暴雨将至,三人也不好再停留,当即沿着青石板路,加快步子赶回忆仙楼避雨。 而林思慎则是负手跟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白亭山是否有意,他与沈顷绾攀谈的都是往日青州发生的一些趣事,林思慎根本无从插嘴。 市井传闻常有传闻,但凡是见过白亭山的女子,都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不知为何,见沈顷绾与白亭山举止颇为熟稔自然,林思慎心中突然有些酸涩之感,可她又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 更何况她与沈顷绾已经和离,两人已经互不相干了,就算沈顷绾在她跟前与旁人卿卿我我,也轮不到她来管。 才一踏上石阶,耳边突然炸响一声雷鸣,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倾洒而下。 “当心些,你身子弱,染上风寒可如何是好。” 白亭山紧攥着纸伞,眉头紧锁的望着亲昵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似乎正极力克制着心中的痛苦,修长的手指紧紧收拢,似乎要将伞柄折断。 她只顾着得意,却没想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顷绾微微勾起了唇角。 细致的将林思慎发间的雨点擦拭干后,沈顷绾缓缓退开了两步,望着林思慎柔声道:“一会我让人备好温水,你先去沐浴更衣。” 白亭山见状没再言语,只静静跟随在沈顷绾身侧,与她们二人一同走进忆仙楼。 穿过曲折蜿蜒的长廊,这一路上,这偌大的忆仙阁空无一人,除却林思慎见过的两个侍从外,似乎再无旁人。 走在前头的沈顷绾脚步一顿,缓缓转身望着她:“黎公长居京城,偶尔来忆仙楼小住,这里只留了几个下人打理。” 沈顷绾勾唇一笑,戏谑开口道:“你可是怕了?” 沈顷绾也不知哪来的兴致,眸光一敛,竟是幽幽开口道:“荒山孤楼狂风骤雨,又无人知晓你在此处” 林思慎见状有些想笑,她心情大好的学着沈顷绾说过的话,反驳道:“郡主又不是那豺狼虎豹,难不成还能吃了我?” 林思慎心尖一颤,急忙轻咳一声道:“白公子还在大堂等着郡主,他可是郡主的贵客,郡主就不怕怠慢了他?” 话音落下,她便没再理会林思慎,径直往前走去。 沈顷绾轻声一笑,脚步慢了一些,她头也不回的嗔笑道:“你若心生醋意,直说便是,何须拐弯抹角的盘问。” 沈顷绾闻言笑而不语,只顾领着林思慎一路往前走,可林思慎瞧着她这般模样,心下颇为不满,便又开口问道:“郡主今日该不会是刻意将白公子引来忆仙楼?” 林思慎又被沈顷绾堵了回来,当即轻哼了一声道:“我看那白公子似乎对郡主有意,一封书信,便快马加鞭仅三日就从青州赶来,怕不是半刻都没停歇过。” 此话一出,林思慎竟是垂头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的抬眸盯着沈顷绾,其实有些事她早就该问,只是她不曾问过而已,又或许,她忘了自己可曾问过。:“你可想问什么?” 这个问题,林思慎一直都想知道答案,只是此前她有所顾忌,一直没有清楚明白的开口问过,她只想等着沈顷绾亲口告诉她。 沈顷绾眸中掠过一丝黯然,她缓缓转身望着林思慎,薄唇微启:“你当真想知道答案?” 林思慎点了点头,她有些困惑又有些犹豫:“那日醒来后,我唯独忘了你,我其实知晓你我之间的感情不假,你对我也很好。可墨竹娘亲,甚至黎洛,她们都道我忘却你是好事。如若当初的确是我选择忘却你,那我想知晓你究竟瞒着我什么,才至我对你如此失望。” 林思慎闻言定定的望着沈顷绾,上前一步道:“你如今口口声声说在意我,既然在意,那你可还要瞒我?” 她长叹了口气,回望着林思慎的双眸,轻声道:“当初与你和离,我是迫不得已,为了护佑你周全,我只能如此。” 沈顷绾抿着薄唇,无奈闭上眼:“其实你早已猜测到了,不是么?” 自是那拥有无上权力的君王,才能一伸手,像碾死一只蚂蚁般,碾死林思慎,碾死威远将军府。 沈顷绾垂落的指尖悄无声息的紧攥,她轻声问道:“你可知,当年那一战,你父亲兄长因何落得险些身死的境地?” 林思慎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隐约猜到了答案,只是她有些不敢相信,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当年,父亲曾亲手揪出那细作,陛下还曾下令诛他九族挫骨扬灰,已告慰战死的将士。” 虽然如今的威远将军府,在京城依旧威风显赫,可却丝毫不比当年。 而他膝下的双子,林思韬林思略更是风光无限的少年将军,年纪轻轻便继承其父雄风,智勇双全为人刚正,犹如京城冉冉升起的耀眼双星。 直到那一战过后,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变了,林铮重伤回京后,从此再未披甲上阵,林思韬断臂成了一个废人,林思略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留下一坯黄土一座衣冠冢。 这么多年来,林铮对当年的事绝口不提,但凡有人提及便暴跳如雷,林思韬更是郁郁寡欢画地为牢,将自己牢牢锁在屋内,仿佛仍留在当年的战场。 她只是担忧新帝登基后,会对将军府不利,却不曾想过,从始至终想要害将军府的人,根本就不是旧太子二皇子,亦不是四皇子。 沈顷绾偏开头去,她有些说不出口,可她也知晓不能再瞒下去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细作,那人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 林思慎突然笑出了声,她垂着头一字一句道:“难怪当年那些经手过军情布防的人,要么销声匿迹,要么永远都开不了口。” 她仍记得,自己曾去问过父亲一次,问当年那件事的细枝末节,可父亲像是疯了一般,不问缘由便说她是胡闹,将她痛打了一顿,丢到宗祠罚跪。 林思慎又轻声问了句:“那件事,父亲他知晓么?” 林思慎从未像今天这般,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她身子猛的一颤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她难以置信的盯着沈顷绾,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缭绕的雾气般,让她甚至看不清沈顷绾的面容。 见林思慎神色有异,沈顷绾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在她肩头:“慎儿。” 沈顷绾最怕的就是林思慎这般,对皇帝心生怨恨,她抬手扣住林思慎的手腕,沉声道:“慎儿,你冷静些。” “你让我如何冷静,我林家从未亏欠过他,他为何要” “慎儿,我知晓你如今心绪不宁,可你应当冷静一些。” 林思慎已经失控了,她如今身子弱经不起太大的情绪波动,所以沈顷绾点住了她的穴道,暂时让她动弹不得,好让她能沉下心来。 林思慎虽然不能动弹,可她却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从知晓此事的愤怒不甘后,她如今更觉得委屈。 林思慎通红的双眸噙着点点晶莹泪花,她定定的盯着沈顷绾,似是有些不解她为何这般说。面庞,神色复杂道:“你为了掩盖身份,刻意装作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这的确让他放下了戒心。他如今不是惧怕将军府功高盖主,他是怕当年的事被揭露,毁了他贤君的名头。” 沈顷绾的话让林思慎心下了然,如果她一直都是那个无所事事的酒囊饭袋,皇帝压根就不会想要对付她。 所以一直都想对林思慎下手,但是他似乎与沈顷绾有着什么约定,这才迟迟没有动手。 而这个代价,沈顷绾依旧在瞒着她。 在沈顷绾的注视下,林思慎眼前的一切似乎开始变得朦胧不清,脑袋越来越沉,就这么,她慢慢的竟是昏睡了过去。 她望着林思慎的面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过,低声喃喃了一句:“也许,我们都不该再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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