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雍丘城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在这一点上他和厉天润的判断极其相似,庆聿恭久经沙场,一般的阴谋很难让他中计。
即便这次大齐君臣通力合作,一点点扭转江北战局的被动,通过各种手段尤其是天子的舍身一计,让庆聿恭被迫出现在雍丘城下,但是对方依然拥有后撤的余地。
直到此刻庆聿恭仍旧在进攻雍丘,那就说明他一定有很大的把握破城,否则他没有必要冒险。
对于陆沉来说,如何完成合围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
用过早饭,他来到临时下榻之所的正堂,亲兵们已经准备好地图和简易沙盘。
靖州战局清晰可见。
在不确定庆聿恭真正底牌的前提下,冒然调动东西两线的兵力风险很大。
万一庆聿恭同样是以身为饵,停留在雍丘城下的意图只是为了吸引靖州军各部,然后在关键时刻撤兵,同时以钳形攻势突击靖州东西两线,那么大齐君臣的所有谋划悉数落空,最后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局。
陆沉的目光往东北移动,停留在北燕沫阳路、京畿地区和大齐定州三方交界处。
他已经收到萧望之的密信,知道淮州军部分精锐将会在恰当的时机从积善屯防线撤离,随即以最快的速度通过雷泽平原,从北燕京畿地区和沫阳路之间穿过,斜插至庆聿恭所率主力的背后。
如果算上陆沉很久前准备的伏手,这是一个围剿庆聿恭的必杀之局。
问题在于这些计划是否会被庆聿恭提前察觉。
陆沉不会也不能小觑庆聿恭,他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可能性。
毕竟这一战将要决定齐景两国接下来几年时间里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数位武将联袂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位风尘仆仆的大将,后面跟着盈泽军掌团都尉韦文孝。
“拜见侯爷!”
三人整齐行礼。
陆沉微微颔首道:“不必多礼,坐吧。”
三人依照官职和资历相继落座。
坐在左手第一位的武将便是江华军都指挥使贺瑰,他身边那位是旬阳军都指挥使苏章。
当初天子力排众议增设江北四军,其中江华军和旬阳军隶属淮州都督府,这两位指挥使和陆沉相识已久,又有多次并肩作战的经历,自然不需要寒暄客套。
贺瑰当先说道:“侯爷,末将接到军令之后,立刻率江华军北上,目前已经和旬阳军汇合,大部正朝此地赶来,预计还需要两天时间。”
苏章附和一声。
靖州东线的兵力其实不少,除了驻守南方的江华军和旬阳军,北部靠近双峰山脉的盈泽军和飞羽军,还有翠亭以西的安平军和阳翟军。
但是靖州东线疆域十分广袤,这六万兵马分散开来,需要守护很漫长的边境。
“现在的局势你们应该很清楚了。”
陆沉语调平静,继而道:“厉大都督亲自坐镇雍丘,庆聿恭率领景军主力正在攻打那里,我军囿于兵力和防地限制,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不知你们有何看法?”
贺瑰和苏章对视一眼,沉吟道:“侯爷,依末将拙见,若想在雍丘城外对景军主力完成合围,必须要做到两件事。”
“你说。”
“其一,我军不能完全放弃对东西两线的驻守,毕竟景军始终虎视眈眈,若是让他们找到机会,势必会在东西两线展开突破。末将以为,只有在保证东西两线安稳的基础上,才能调动兵马前往雍丘。故此,东线的防务需要提前做好安排。”
“继续。”
“其二,我军大多是步卒,长时间行军不成问题,但是很难做到高速突袭,所以要对出动的兵卒进行甄别,组成足够的精锐之师进行合围。”
“你考虑的这两点与我不谋而合,这就是我提前让你们领兵北上的原因。”
陆沉接过话头,不疾不徐地说道:“眼下刘守光率领的三万京军正从平阳府北上,他们会沿着定州中线一直走到雍丘南边的白马关。西线的广济军需要镇守西冷关和高唐城之间的区域,我不打算冒险动用他们。仅靠三万京军无法撼动庆聿恭亲自率领的景军主力,所以东线必须要抽调足够的兵力。至于你所说的威胁,我觉得可以一揽子解决。”
此言一出,贺瑰、苏章和韦文孝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贺瑰恭敬地说道:“请侯爷示下。”
陆沉缓缓起身,走到简易沙盘之边,指向石泉城所处的位置,从容地说道:“石泉一战,景军陀满乌鲁部元气大伤,就算后面他们能卷土重来,双峰山脉西麓只需要少数兵力就能阻挡。以此类推,我们可以一路从东到西杀过去,击退或者重创景军在东线的兵马,同时挑选各军勇士随行。”
“不断汇聚,终成洪流。”
众将看着他在沙盘上划出一条线,心神无不振奋战栗。
那条线就像是一支天外飞来的利箭,从靖州东线一路往西,碾过沿途的景军。
最终出现在雍丘城外!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