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五六年前开始,李道彦便已经有意识向李适之移交家族大权,李适之这些年利用锦麟李氏的能量多次出手,早已取得室内这些人的认可。
李适之依旧宠辱不惊,淡然道:“多谢诸位的信任。这最后一条便是要等,如果侯玉能够平平安安地抵达太平州,那就意味着陛下的手段依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他依然会遵循朝堂上的规则,大家也能松一口气。”
宁元福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缓缓道:“你是说侯玉他……”
李适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派人沿途保护他,毕竟他是我们当中的一份子,而且在军中有一定的影响力,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也许有他出力的机会。但是,倘若陛下真的不愿意放过他,我也未必能保得住。”
听到这儿,所有人的表情都显得非常严肃。
小半个时辰过后,大致商议出应对之法的众人相继离去,到最后只剩下兵部尚书丁会。
他望着端坐在那里的李适之,轻声道:“侯玉这件事要不要我派人来做?”
毫无疑问,他知道李适之真正的打算。
李适之沉吟良久,道:“不必。这段时间你我要尽量避免私下往来,你要将精力都放在那个人身上,他才是我们真正的杀手锏。”
丁会正色道:“是。”
李适之幽幽道:“陛下手中的力量看似雄厚,实则根本经不起推敲,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不必急着和陛下发生正面冲突,我们只需要耐心地等待。”
丁会微露不解之色。
在他看来天子已经箭在弦上,纵然暂时引而不发,迟早也会对朝堂和军中发动令人胆寒的清洗。
朝争从来不会是一时一地,天子既然已经迈出收拢权柄的第一步,尝到甜头之后必然不会停止,他要做的便是将这件事进行到底,直到彻底确保天家皇权的稳固。
李适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终于给这位知根知底的同伴透露了一点底细:“陛下有恙,快则半载,迟则一年。”
丁会心中一震,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沫。
他忽然明白李适之先前那三条建议的由来。
李适之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语调略显飘忽:“再等等,不着急。”
……
横贯大陆东西的衡江之上,细雨蒙蒙,山川如雾。
晶莹的雨水落在江面上,仿若天人拨动琴弦,空灵而又肃杀。
人间茫茫,举目苍凉。
这显然不是一个适合渡江的天气,但有一艘小船从大江北岸启程,朝着南方逶迤而行。
雨声落在乌篷之上,簌簌作响,连绵不断。
船舱中坐着一位中年男人,身穿青色长衫,发髻上横贯一支木簪。
他的容貌还算周正,只是略带一丝阴冷的气息,仿佛行走在黑夜中的孤魂野鬼,普通人见到难免心生惧意,尤其是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透着漠然冷寂的意味。
他在擦拭一柄长剑。
剑身纤毫不染寒芒毕露,可他依旧一丝不苟地擦着,重复无数次地擦着,似乎这柄剑比他本人更重要。
船头身穿蓑衣的艄公看了一眼南边,朝舱内说道:“老爷,快到岸了。”
中年男人闻言将长剑归入鞘中,片刻后开口说道:“你回去后不必在北岸等待,也不要回家,去我给伱安排好的地方暂住半年,然后你再回去。”
艄公连忙应下。
中年男人提剑起身,戴上遮雨的斗笠,然后缓步走到船头。
艄公知道中年男人此番南下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心里的担忧始终无法消退,毕竟两人名为主仆,实则相依为命数十年,早就和亲人无异。
他转头看着中年男人,这位剑术通神、被江湖草莽排为武榜上册第六的家主,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您这次去京城要待多久?”
中年男人凝望着南岸迷蒙的景色,目光依然冷峻,淡漠地说道:“不需要太久,只是去杀一个人而已。”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