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香炉腾起鹤形青烟,颛孙镜渌的指尖在墨玉棋盘上划过第三道弧线。棋子相击的脆响惊碎了摘星楼内的丝竹声,七层楼阁间悬挂的琉璃宫灯突然齐齐暗了一瞬。 "星坠东南,荧惑守心。"国师玄青子的鹤氅无风自动,白玉拂尘指向窗外渐暗的北斗,"世子殿下若不能解此残局,怕是这九阙城的秋雨,要淋湿承天殿的龙椅了。" 楼外适时响起闷雷,雨丝斜穿过雕花木窗,在青金石地砖上洇出玄鸟纹样的水痕。颛孙镜渌嗅到雨水中混着龙涎香与铁锈味——这是三日前他在世子别院闻过的味道,当时那支淬毒的袖箭正钉在《齐民要术》的绢册上。 "《弈旨》有云:局必方正,象地则也。"他忽然捻起一枚黑子叩在"天元"位,青铜灯树投下的光影在他脸上割裂出明暗,"可若这棋盘本就是前朝少府监私铸的'璇玑图'呢?" 满座哗然中,墨玉棋盘突然泛起幽蓝微光。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白子竟自行移位,在棋枰上拼出二十八星宿的图案。颛孙镜渌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万千诗篇在血脉中奔涌——这是穿越以来第三次触发"文心共鸣"。 "放肆!"御史中丞打翻玛瑙酒樽,琼浆顺着鎏金案几滴落在孔雀纹织金毯上,"区区寒门幕僚,安敢妄议少府重器?" 世子萧景明忽然轻笑出声,鎏银错金螭首杯在他指间转出冷光:"中丞大人可知,这墨玉棋盘上月刚从骊山皇陵出水?"他玄色蟒袍上的银线云纹在烛火中忽明忽暗,"倒是巧得很,前日孤在文渊阁见到份有趣的手札——永初三年,少府令为淮南王私铸'九宫阴阳枰',用的正是骊山北麓的墨玉髓。" 楼外惊雷炸响,颛孙镜渌趁机将指尖藏在袖中轻颤。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碎片又开始翻涌:故宫博物院库房里泛黄的《淮南鸿烈集解》,拍卖会上流拍的战国错金银棋盘,还有穿越那晚实验室里爆裂的量子对撞机蓝光... "《吴子·应变》有言:凡战之道,未战养其财。"他突然起身,广袖扫乱棋局,墨玉棋子叮叮当当滚落在青砖地面,"可若对手已截断粮道,不妨学学汉昭烈帝火烧博望。" 话音未落,棋盘中央突然腾起幽蓝火焰。那些星宿图案在火光中扭曲重组,竟显出一幅完整的"河图洛书"!玄青子倒退三步撞翻青铜仙鹤灯树,灯油泼在鲛绡帷幔上燃起青烟。 "文心共鸣!"不知谁尖叫出声。颛孙镜渌感觉耳畔响起编钟轰鸣,恍惚看见自己站在未央宫前,手中竹简化作流光没入星河。等他回神时,发现自己正在空中虚划——那分明是王羲之《兰亭序》的起笔!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浇灭了楼内火焰。浑身湿透的颛孙镜渌低头看着水洼倒影,恍惚间竟见自己头戴进贤冠,腰佩五色绶。水面忽然浮起细密文字,仔细辨认竟是《孙子兵法·九变篇》,墨迹转瞬被雨点击碎。 "好个'涂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萧景明抚掌大笑,玄色深衣在风雨中猎猎如旗,"孤这幕僚不过信手摆弄,倒解了国师苦思三年的'天罡局'。玄青道长,您说这是不是天道轮回?" 玄青子脸色青白交替,忽然盯着颛孙镜渌的右袖:"公子这玄鸟刺青,倒是像极了前朝巫祝世家的家徽。"他拂尘一甩露出森然笑意,"不知与二十年前巫蛊之祸的余孽可有渊源?" 暴雨中传来禁军铁甲相击之声。颛孙镜渌低头看去,不知何时右腕衣袖滑落,前世实验室爆炸留下的烧伤疤痕竟化作展翅玄鸟。他忽然想起穿越那夜读到的野史:永初四年,少府令私铸星盘事发,满门抄斩那日,刑场上空有玄鸟泣血。 楼外忽有马蹄声破雨而来,金甲侍卫浑身滴水跪在殿前:"禀世子,北境八百里加急!柔然骑兵昨夜突破雁门关,守将...守将首级被悬在云中城箭楼!" 琉璃宫灯在风中剧烈摇晃,颛孙镜渌看见铜镜中的自己露出不属于书生的冷笑。那些沉睡在血脉中的兵法谋略突然苏醒,他伸手接住飘进窗棂的银杏叶,叶片纹路竟与墨玉棋盘的裂痕完美重合。 "《尉缭子·战威》云:民之所以战者,气也。"他碾碎银杏叶任汁液染绿指尖,"可若是这'气'早被朝堂蛀空了呢?"这话说得极轻,却让萧景明瞳孔骤缩——三日前他们密谈时,世子刚用同样的话评价过户部尚书。 暴雨突然转成冰雹,砸在琉璃瓦上声如羯鼓。颛孙镜渌望着满地跳动的冰珠,恍惚看见长安城的酒旗在量子风暴中猎猎作响。当一枚冰雹在他掌心融成《隆中对》的篆字时,他终于确信:这场穿越,本就是某个庞大棋局的第一手"飞镇"。喜欢机枢劫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机枢劫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