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茵停住步子不走了,很轻地捏他的耳朵,嘟囔着:“你助听器坏掉了吗?” 毕竟人的眼瞳不是竖起来的,只能说他面无表情时给人一种蛇的冷感。 如果真要说他的眼睛与旁人有什么不同……那大抵就是闻祈的眼睛像没有上过高光的油画,即使眼型上挑昳丽,中央却永远只蕴着一团沉黑,看不出光亮,像永远蒙着尘埃的黑色珍珠。 他嗓音清冷:“没坏,听见了。我也没什么事要做,顺道跟你一起回去。” 江稚茵没把实验室里学姐的形容太过于放在心上,她哀叹一声,懊恼地与他说着闲话:“早知道今天这么晒就带一把遮阳伞出来了。”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隔着几道或圆或方的花坛,赵永伟缓慢收回视线,坐在电动车上,扣出盒子,从里面倒出一根烟来。 边上的同事往驿站里放完快递件,拎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倚靠着车头跟他聊瞎话:“你今天不去医院照顾你奶奶?” “确实哦。”同事点点脑袋,“手术费那么多,现在肯定缺钱,你筹到了吗?” 几秒以后,赵永伟又抬起眼睛看向闻祈离开的方向,笑了一声,拧着电动车开走了。 海城的夏天正式降临,外面的大马路被日光炙烤得滚烫,鞋底轧上去像一脚踩在了炭火盆里。 江稚茵无语地关了空调,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窗帘用皮筋绑在一起,然后在盘腿坐在沙发上给维修师傅打电话。 闻祈从冰箱里敲了冰块搁在玻璃杯里,贴上她的脸,江稚茵被冰得龇牙咧嘴,又觉得舒适了不少,掌心贴着闻祈拿着杯子的手背,将凉意往自己脸上靠,还不忘继续跟师傅周旋: 闻祈低低垂眼,其实手臂有些发酸,此时也只能任由她握着。 挂了电话,江稚茵长长叹一口气,更觉焦躁。 江琳寄的特产是傍晚到的,但是两个人都没心思吃,江稚茵坐在桌边为今年的期末考复习了一会儿,很快就热得没了心思,在床上摊成“大”字,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想盖被子。 闻祈似乎还没睡,翻了个身,右手支着脑袋斜眼睨她,看上去在沉思着什么,睫毛深敛住瞳眸,在下眼睑处投落着鱼刺般的细影。 闻祈表情未动,只是一直盯着她喋喋不休的嘴唇,一张一合的,涂上去的润唇膏在床头小夜灯的照射下发出亮晶晶的光泽。 他倾身过来,长臂圈住江稚茵的腰,脑袋压在她大腿上,顶住腹部,趴上去的时候连带着眉心也舒展了一些,像是压在心头久久难以言喻的秘密,以及那些宛如不可告人的沉疴一般盘虬在心底的压抑,在这个没有冷气的夏夜就能够被短暂忘记。 这样她没法睡觉了…… 兴许是因为这个夏天太过炎热,连带着闻祈身上的水分也被暴晒蒸发,他整个人变得皱巴巴的,没有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