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扭头没走几步，江稚茵的电话就又响起来，是赵永伟又打回来了，他摁了接通，放在耳朵边听，却半天没人说话。 赵永伟似乎把他当陌生人：“他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没?” “撒谎撒不了一辈子，你自己找个机会好好跟你奶奶沟通一下吧。” “麻烦了。” 于是他又把老人叫住，让他再等一下。 江稚茵礼貌性笑了一下，见赵永伟握着老人的手腕，又偏头抬着眼睛看他，似乎有想说的话。 江稚茵做了个深呼吸，肩膀往下塌了一会儿，摁开手机看看时间，闻祈应该早就下课了。 尚且还没想好该说的话，江稚茵显得有些局促，闻祈悠悠地踏着步子走过来，目光向前看，倏地开口问：“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说了什么？”他的话语有些冷淡生硬，闻祈自己似乎也有所意识，又缓和着补了一句，“有点好奇。” 闻祈面色缓和一瞬，他双目眺望着赵永伟缩成一个点的背影，轻“嗯”了一声。 花枝在他头顶晃动，闻祈散漫地摘掉粘在自己衣服上的叶子，对江稚茵说：“以后碰上了别理他。” 开门回家的时候，江稚茵还频频念叨“放假了一定要去配一把钥匙”，闻祈保持沉默，一个字也没说。 但是每次只要他跟闻祈提前打一声招呼，他就总会在楼下等他。 江稚茵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所有刚确定关系的恋人都这样黏糊。 春天降临以后，楼底下唯一一棵海棠花树开了，樱红夹着绿，在狭窄的楼房缝隙里生长。 他刚往里走了没几步，从楼梯间里忽地跑出来一个小孩，抱着玩具撞上他。 江稚茵连连说了几声“对不起”，蹲下身子帮他捡摔坏的机器人玩具，一抬头看见小孩子在地上摸索了半天，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他的衣服看上去像是被反复水洗过好多次，洗得发透，变得皱巴巴的，头发也很长，死命把助听器往耳朵里摁。 过道里刮了风，他手里拿着半截机器人，仿佛站在了过去与现在的时间罅隙，遇见了十二年前的闻祈。 小男孩摊开手朝他索要机器人，江稚茵张张嘴巴，递出去一半又收回去，他蹲下身子，说：“这个摔坏了，我赔一个给你吧。” 机器人胳膊只是摔掉了一个螺丝，回家用螺丝刀拧一下应该还能复原。 只不过没听说过老人家里还有个听不见的小孩。 如果说，长大是开向童年的一枪。 闻祈没有多看，缓慢垂下了眼皮，瞥向对面的出口，在那里看见了一个让人恶心的身影，于是牙齿立即咬合在一起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