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页检查报告江稚茵翻来覆去地看,每个偏旁部首却仿佛在她眼前跳舞一样,一个接一个跳进她眼睛里,然后顺着血管流到心里,在心脏上不断踩踏着。 江琳安静了很久,突兀叹出一口气:“告诉你只会让你增加无故的担心,无论你知不知道,这个病都在那里,又改变不了。” 家里的陈设变得很乱,江琳挑开沙发上乱丢的衣服,腾出一个位置,让她先坐下。 “我选择领养孩子,就是因为我们家有遗传性心脏病,没必要再生一个孩子来人间受罪。”江琳两手交叉搭在大腿上,视线突然变得很空,“但我之前……有过一个孩子。” 她已经很久不曾提过那段仿若长在骨头上的疮痍一样的时光。 江琳在好多好多年以前,确实想过自己要当一个合格称职的母亲。 但是,原来无论当时立下誓言的时候有多诚心多坚定,在你后悔的时候,还是能找出一万个理由说其实你也是被逼无奈。 那时候医疗技术不太发达,江琳的妈妈去世得很早,她是在七岁被父亲带去医院的时候才得知自己有家族心脏病。 反正爸爸说高中毕业后直接给她安排个打杂的文书活儿,她其实并没有必要把书念得太好。 那就是她第一次认识自己初恋男友的途径——通过别人之口,江琳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冉清岳。 这让江琳想起无数本自己看过的台言小说,于是心脏就怦怦跳起来。 而那时的她情感经历匮乏,单亲家庭长大,对恋爱充满少女心的憧憬和向往,很快就成为了冉清岳池子里的一条鱼,认为她做什么都对。 十七岁的江琳完全不在意这个人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不在意她每天混吃等死就会逃课打游戏,跟一群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冉清岳把抽了一半的烟往她嘴里送,看她被呛得脸红就低哑地闷声笑,江琳说自己生病了,不能碰这种刺激性的东西,冉清岳笑笑,摸她的头说“好好好,下次一定记得。” 江琳甚至觉得喝酒、抽烟、染着满头蓝发都男人不羁气质的体现,她喝酒的坏毛病就是跟冉清岳学的,尽管她知道自己不能喝,但是总是想,这样好像能哄她高兴,于是喝了一次又一次,有了酒瘾。 初尝禁果就是在她十九岁的时候,她那时候已经按照爸爸的安排进了当地小县城的一个小公司,每天干着复印打印做表格的工作,一个月有四千多工资,几乎一半都要供给冉清岳用。 江琳如是想着。 她刚满二十岁的时候就怀孕了,江琳看着验孕棒上两条杠,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怔怔想,就算生下一个有遗传病的孩子,冉清岳应该也不会嫌弃的,她这么多年也活得好好的,她的孩子也肯定可以在她的抚养下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