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秀刚做完笔录,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就听到宝马车主在跟什么人吵架。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多少钱我们都愿意赔给你……” “好了好了,都不要激动,不要在这里吵。”民警努力维持着秩序。 那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叁十来岁,身高大约一米七五,戴了一副黑框眼睛,畏畏缩缩地站着,应该季听潮找来的人。 “老板。”樊赤云和司机看他出来了。 “可以,后续有什么我们会再联络你。” 他看了一眼宝马司机,发现对方额头和眼皮上有两叁个的伤口,应该是对撞的时候受的伤,于是说道:“记得去医院做检查,有些伤,比如说轻微的脑震荡,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不明显。” 要不是黎锦秀及时打电话报警,还帮他拦人,指不定那小子就跑了。 原微又急又慌:“孩子的爸爸妈妈不在……让我暂时过来帮忙……” “可是……” 黎锦秀乘车离开了公安分局所在的街道,却没能留意到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奥迪。 “装什么公事公办,在这儿给我说暂时不好放人,呵呵。” 季听潮却更阴沉了:“打什么打,关他一晚上再说,长长记性,叫原微回来。” 原微没多久回来了,将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告诉了季听潮:“我不是监护人,他们不让我见云驰,但是我见到了车主和帮忙报警的证人。他们没告诉我他们名字,我只知道那个车主姓施,开的是宝马。不过我按你的要求,进去之前把停在外面车牌号拍下来了。” 季听潮让司机看照片:“刚刚看到哪辆车出去了?” 季听潮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个车牌号:“查,还有那个姓施的,都查。” 季听潮等人不知道的是,奥迪的车顶正倒挂着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他青白的鬼脸映在车窗玻璃上,叁白眼死死地盯着车辆里的中年男人,那不算出挑的面容上出现了一抹笑容。 下一个就到你了,季听潮。 “姥姥,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兰隽带着笑意:“能有什么麻烦?做错事的又不是你,只是你姥爷不放心,让我问问你,没吓着吧?” 随后他便将电梯里遇到季云驰的事情跟兰隽讲了。 兰隽却说:“你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影响了他,他却没反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听说季云驰在里面半点不配合,什么都不开口,只说让他们找他爸来。” 兰隽道:“说在走访群众,还在村里。” “我来吧。”黎锦秀道。 挂了电话,黎锦秀就跟沉竹实沟通了沉蓓回来的事,他列了必需品和常用品的清单,准备取了钥匙后去再收拾那套房子,又通知杨之夏敲定了他去接沉蓓的行程。 黎锦秀忙活完沉蓓这件事,就想去游泳活动活动筋骨。外边儿守着的叶帆听到他让阿姨准备泳池和水疗室,连忙推了一把樊赤云。 樊赤云道:“好。” 樊赤云点头:“明白。” 不过还好,今天的黎锦秀也没有自杀的倾向——这是樊赤云观察了黎锦秀好一会儿得出的结论。 理疗师一男一女,都很专业,一通松筋活骨、轻重有度地按下来,连樊赤云这种硬邦邦的汉子都放松得昏昏欲睡。他从前只在受伤复健的时候接受过医学理疗,那时候他的心情完全不同,焦虑、着急,担心自己没办法恢复到以前,担心自己又变成母亲的负担。 这些东西享受起来是真舒服啊。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漫天扯着,黎锦秀放在不远处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起来,发现是琼白。 黎锦秀问:“发生了什么事?” 汪屏安好了? 两人中止了理疗,出发去找琼白。 “这里!” 黎锦秀带着人走过来,问道:“琼白小姐,你怎么蹲在这里?” “你没吃饭?”这都下午四点了。 黎锦秀问道:“还行吗?能走么?我先带你吃点东西……”他稍微看了看周围,看到了那家叫做fortunate的咖啡馆,“就那家吧。” “那正好,进去再说。” 琼白勉强站了起来,说:“没关系,我可以。” “点单。”黎锦秀将服务员递来的菜单交给琼白。 菜单上最便宜的东西,气泡特调柠檬水,叁十八元。 “费雪南、青柠芝士、牛油果滑蛋开放吐司,一杯沃肯瑰夏。”他侧过头问樊赤云,“小樊喝什么?” “那喝茶吧。” “好的。” 琼白明白了,黎锦秀是为了自己才点那么多。 “快吃,别把胃饿坏了。” 她看了一眼樊赤云,樊赤云一脸平静,料想对方应该不会大惊小怪,才继续说道:“看看家里有没有脏东西。住在他家的时候,我就发现汪屏安好像在让人找什么人,今天他突然神色匆忙地出门了,我想着可能跟他身上的事有关就跟上了。” “在楼下,他们仨开始吵架。第二个女性打了汪屏安,汪屏安打了第一个女性,第一女性死命地哭,我离得远,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是楼上有邻居听见了,就探出头来喊:‘你们干嘛,报警了啊’。” 说到这里,琼白有点难过:“今天打车都花了我八十多,还不知道能不能报销。” 琼白叹了口气,道:“那怎么能老蹭你,没事,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虽然很肉疼。 这时,吐司和其他两杯饮品上来了,黎锦秀道:“你先吃饭,我来想办法。” “请问你们的洗手间在哪儿?” 黎锦秀跟服务员道了谢,他还没起身,樊赤云就站了起来。 潜伏这种事,他比较专业。 樊赤云先去了趟洗手间,然后趁人不备摸进了员工通道,而黎锦秀与琼白坐在位置上等着。 “后面有员工休息室和办公室,汪屏安在里面跟两个女孩子吵架,吵得很激烈,有个女孩子声音很大,说他会遭报应,让他还露露的命。” “那个女孩叫姚淳迩。” 琼白有点紧张:“行吗?” “你认识她们?” 涉及到鬼的事,琼白点头:“好,我们走。” 黎锦秀微微一笑:“我知道,我是你们老板汪屏安的朋友,他让我过来找他。” 店员被他信誓旦旦又坦然的态度糊弄到了,但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您真的是我们老板叫来的吗?” 黎锦秀随口回答她,他们路过了员工休息室和一脸懵的店长和店员,听着动静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外,门外站着叁四个穿着黑衣的人,像是保镖。 这时,一声女生尖叫和男人持续不断的怒吼从里面传来,汪屏安的保镖对视了一眼,打开门冲了进去。黎锦秀和琼白紧随其后,将室内的一切纳入眼中。 汪屏安死死地将一个年轻女人抵在墙上,双手扣住了对方的脖子,面色狰狞愤怒,“警察都知道!我没有害她!那就是个意外!” 姚淳迩拼命反抗,又抓又踢,一下不知道踢到哪里,汪屏安怪异地嚎叫了一声,捂着裤裆滚到了地方。 汪屏安的保镖见他被踹,连忙去拉他,还有两个保镖去按住姚淳迩。 “你是谁?” 姚淳迩也没认出面前这个男生是谁,但有人帮她了她又不傻,直接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另一个还抓着她的保镖的手上,那个保镖吃痛松手,姚淳迩立马躲到了黎锦秀的身后。 “这个女人害了我们老板,你少管闲事!” “啊啊啊——!” 这样精准的力道和位置,绝对不是一般健身或者打拳出来的路数。 两人有些瑟缩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只是收钱保护汪屏安的安全。虽然块头还算大,但其实没怎么实战过,面前这个男儿眼神锐利、气势迫人,看着站姿松散,实则身上每一块肌肉都蓄势待发,感觉他们送上去也只是挨打的份儿。 “啊!姚淳迩!” “老板!老板!” “谁再动我诅咒他一辈子发不了财!” 而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板,要报警吗?”是这家咖啡馆的店长。 黎锦秀微笑着说:“我们能解决。”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