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穿得很暖和, 站在城门外等他们, 远远看去像一颗牛肉丸。 江晚摇摇头,正要和他详细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忽然手被轻轻地拉了拉。 她心领神会, 闭上嘴乖乖地待在一边。 小胖子追问:“怎么没到呢?是迷路了吗?还是遇见了什么特别凶恶的亡魂——” 江晚方才站在薛师兄身后,周围又暗,现在终于走到有光亮的地方来了, 能够看清她的样子了。 小胖子眼里的震惊明晃晃的, 但是他反应很快, 立刻低下了头,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想从戴在手上的芥子环里找件外衣披上,但是一摸发现自己手上干干净净的, 什么都没了。 长袍上刺着一只引颈欲飞的仙鹤。 薛师兄解释道:“我身上没有女人的衣服。”所以只好拿自己的衣服给你改。 衣服上有他的气息,那种好闻的雪松和风信子的混合香。 她认为这趟旅途不顺利自己占有非常大的原因。 对,今天是第五天,今天晚上才是第五天晚上,还有机会。 在鬼城前匆匆分手,小胖子赶着回去睡回笼觉,约定好正午再见。 妹妹应该是哭过了,眼圈都是红的,看见江晚的第一眼整个人神情都不对了,如果一定要描述,那么大约是“震惊——怀疑人生——恍然大悟——怀疑人生”。 她身上这件黑色外袍就算是改小了,也很容易能看出来是男款的,毕竟哪个妙龄女儿家会一身乌漆墨黑,又不是去当姑子。 江晚:“……” 江晚:“……” 江晚看了一眼自己师兄,他听见那对兄妹的话之后抿了抿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觉得他整个人平添一股难言的隐忍气质。 也不算记忆,就是一点点情绪,惑术解除之后,就像是大海退潮,虽然海水浪花全数沉入大海,但总会留下一点点痕迹,比如说贝壳,证明大海曾经来过。 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下课了,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会有人来接我回家的”。 薛师兄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这句俏皮话和缓半点,他说:“天亮之后我们再去见一趟那个算命先生,她可能也有问题。” 薛怀朔说:“你回去试试自己调息,看刚才那么久的惑术到底有没有伤到身体,我刚才没敢太仔细查看。”他的修为对普通修道者的伤害不亚于惑术。 “对,惑术一开始是被分为傀儡术的,核心目的就是把活人当傀儡调动。” 薛怀朔瞥了她一眼:“惑术主要伤害的神识,重伤倒不会,就是削弱你的智识水平。” 江晚:“……” 江晚明白了。 江晚很有“拖后腿队友”的自觉,十分乖巧地说:“我今天晚上就不去了吧,我在幽都等你。” 薛怀朔点头:“也好。” “你好好调息,不要偷懒。”薛师兄嘱咐了一句,“我去给你找点清心镇幻的东西来,不然待会儿头痛起来。”又要哭。 薛怀朔神色一滞:“为什么?” 薛怀朔不明就里地低下头来。 薛怀朔:“……” 薛怀朔:“……” 薛怀朔点头,看着她在走廊尽头转过弯去,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见一阵轻巧又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不多见,“你真的想和我结拜为兄妹吗?” 平章师妹絮絮叨叨地劝他:“我关心别人的方式很烂诶,特别是关心亲戚的方式,你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吗?怎么看都是你吃亏诶。” “比如啊,比如师兄你喜欢吃猪蹄,那我关心你的方式就是天天煮猪蹄,煮到你很烦,烦到说我,我特别伤心地去菜市场散心,一看见猪蹄,立刻就想起你来,再回过神来手上已经拎着几个猪蹄了,这虽然是关心你,但是很烦人的,我自己也觉得很烦。” 薛怀朔:“我不喜欢吃猪蹄,你不用担心。” 薛怀朔:“单论这个的话,我觉得可以接受。” 薛怀朔:“为什么早上要催我起来?” 薛怀朔:“……” “而且,”他说:“我没有晚上睡觉的习惯,一般都是在调息,你什么时候来敲门都没关系的。” 江晚垂头丧气:“好吧,既然这样,那……那我们找个时间……结拜一下吧……” 难道她已经不在仰慕他了? “我能够理解你,”师妹走远之后,一边的柜台先生忽然出声,一脸“大兄弟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有的时候,姑娘虽然很漂亮,但是就是不是心目中的那个人,能理解。不过这姑娘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你这个做哥哥的可要尽职,以后可得留心妹夫人选啊,不要所托非人。” 柜台先生一愣,脑海里不知道一瞬间转过多少虐恋情深强取豪夺的话本,小心翼翼地问:“那……您打算娶她?”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但是她也不能嫁给别人。” 所以这么好的女孩子,就该孤独终老? 就连他师父也是这样。师父喝醉了曾说,他以前和某个女孩子结为夫妻过,后来那个女孩子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师父平常都是笑嘻嘻的,喜欢帮助别人,但是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很伤心。 柜台先生一怔,心有戚戚然,说:“说的是。” 薛怀朔最后说了一句:“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兄妹之间闹翻以至老死不相往来的。” 薛怀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片面浅薄的婚姻观和过于偏激的性格误导向了一个和初心南辕北辙的方向,他很满意自己思考后得出的决定。 计划通√。 柜台先生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他预设的语境中挣脱出来,喃喃说:“不是啊……” 但是没人听见他这句话,凌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客店门口两个暖红的大灯笼在微微摇晃。 不是那种和煦的微风,是那种吹起来好像会说话的风。 江晚穿了件厚实的外套,防止风把自己给吹走。她决定先去那个叫“小惠”的算命阿姨那里看看。 这么久没见到自己性格有点偏激、偶尔灭人满门的傻白甜师兄,她还觉得有点怪不适应…… 被这样否定了女性魅力的美少女江晚并没有沮丧。 但是她并不是完全没有了睡这个绝世大美人的机会啊! 最好睡完之后他觉得愧对当初结拜时立的血契,从此选择山高路远两不相见了呢! 出乎意料的是,小惠阿姨依旧没回来,代班的还是她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儿,只不过一天过去,她比昨天又更脏了一点。 “没有,她被人喊走去算命啦。”脏兮兮的小姑娘说。 小姑娘把自己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头发用手抓了抓,说:“我阿妈说,只要到了她那个年纪,有的是时间思考,最后都会变成算命的。” 谁知小姑娘没搭她的话,正儿八经地对她说:“姐姐,你昨天多给了好多钱,我要送你几个情感问题。你现在可以问,我都会回答你的。” 小姑娘问:“你吵赢了吗?” 江晚:“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是一般来说我是不会赢的。” 江晚:“……” “而且万一你实在生气,但是吵架又吵不赢,你还可以顺手把你师兄推下去,这样就解气啦!” ……姥姥您改嫁的那五次都是双方自愿和离而不是因为男方死亡对吧! 小姑娘:“聊你师兄吗?” 小姑娘:“ 江晚:“……” 江晚问:“师兄今天早上来过了?” “他问了什么?” 江晚一愣:“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然后呢?” 江晚:“……” 她到底哪里流露出来过想和师兄发展长期稳定关系的意愿啊!!! “什么?” 江晚:“……” 小姑娘天真无邪地笑了笑,她虽然穿着脏兮兮又破旧的衣服,头发也蓬乱不羁,但是这么一笑,还是让人看出了独属于小女孩的可爱:“我姥姥的书里写了这一条,我就直接念给他了。” “然后你师兄才走的。” 刚才说错了,姥姥您真是个帮助人民群众对抗封建迷信的伟大冷笑话大师。 她好像还看见了“星星打折,两金一颗,不闪包退”。 还是一身骚包的紫色,一柄反季节的铁骨扇,语调一波三折,满脸都是中二期熊孩子的讨打:“老板,这一铺子的计时沙漏我们全要了!” 傅子诚身边站着他哥哥,傅公子依旧穿着一身白色狐裘,脸色更加苍白虚弱,下一秒倒下死掉也毫不让人惊讶。 对了,说到您的妻子,您知不知道…… 喂为什么我一个人独自出来逛街你那么高兴…… 江晚见他们一行人,傅公子、青叶道长、许合子通通都看了过来,顿觉不妙,按捺下心里想跑的冲动,随便岔开话题:“婆婆去世了?是随行一起来的婆婆吗?” “不是,听说那婆婆是本地人,叫小惠。”傅子诚认真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因为这几天课有点多,更新时间可能会有点延后(但是每天万更还是一定会有的!)。 晚晚师妹(忽然醒悟):兄妹!乱伦!更刺激了!yeah!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米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