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面几日,叶京华都在赵家歇着。
赵宝珠一开始还怕家里太寒酸,他住不惯,可过了几日,见叶京华竟像是十分闲适的样子,也就放下了心。
赵父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且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村里的雪还没化,大多人家还在休息之时,他就已经去山上砍柴打猎去了。邓云和陆覃天天轮流着跟着他上山打猎,眼看着人都结实了不少。
这天,赵宝珠刚睡醒,就听闻赵父洪亮的声音:
“小宝,小宝,出来吃饭!”而后又是:“女婿!我女婿呢?”
他在外头大呼小叫的,倒让里头的赵宝珠红了脸,急急跑出去,冲赵父瞪眼:“爹爹!小声点!等会儿叫人家听去了——”
赵父正放下背上有半个人那么高的柴火,放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抬头憨憨地笑了笑:“我们住得远,谁听得见?没事。”
自从叶京华在他哪儿过了明路之后,赵父对他的接纳出人意料的迅速,没几天就开始一口一个女婿得叫,赵宝珠试图制止也没用,就随他去了。反而,叶京华听着倒像是挺高兴似的。
“岳父。”
就在这时,叶京华跟着从里间走了出来,随手拿一见大袄给赵宝珠披上:“仔细吹着风。”
而后他抬起头,看着赵父砍得那有半个人高的一捆柴,顿了顿,道:
“岳父辛苦了。”
赵父笑呵呵地搓着手:“不辛苦,不辛苦。”又把今天陪他上山砍柴的邓云扯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女婿带来的邓小子很不错啊,干活真利索!”
邓云在这些天的操练下结实了不少,就是被晒得更黑了,闻言嘿嘿笑了几声:“赵伯父谬赞了,我砍得还不如伯父的一半儿多呢。”
“诶——”赵父摇了摇头,仿佛很欣赏地看着他:“你才多大,多干几年就干熟了。”
邓云听了这话,倒真像是受了鼓舞似的,赵宝珠在旁边看得好笑又无奈,感觉再多待几个月,邓云就真要变成农户了。
他觉得好笑,没想到叶京华竟然把这些话记近了心里,一整天看着都有些淡淡的。赵宝珠后来也看出他心里有事,便去问他:
“少爷,你怎么了?”
叶京华一开始还不说,被赵宝珠缠着问了好几遍,才答道:
“岳父……是不是喜欢会干活的?”
早些时候赵父对邓云的夸赞,让他生出了些危机感。叶京华自然有很多优点,可在这小村子里一项都用不上,他可即兴作出锦绣文章,但赵父大字不是一个,恐怕远没有邓云砍的那半捆柴能讨赵父欢心。
叶京华有点担心他不会干活,被岳父嫌弃。
赵宝珠目瞪口呆,没想到叶京华还会多这个心,笑道:“这是哪门子话,没有的事。”
叶京华还是不说话。
赵宝珠见状,反倒有些急了:“少爷,你可别是想去干活吧?要是让皇上知道你被我连累地去做那些事,恐怕要砍我的头呢!”
让叶京华陪他住在这儿,赵宝珠已经跟不好意思了,一想到让叶京华也去砍柴喂鸡,赵宝珠就头皮发麻。
“别说胡话。”叶京华揽了揽他的腰,道。可从神情上看,他还在盘算些什么,似是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次日,赵宝珠就在赵父身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赵父背着柴火,手里抓着两只野兔回来,胸前晃荡着一个长条形的物体。看着有些像叶京华送给他的那只西洋画筒。
“爹爹,这是什么?”赵宝珠好奇道。
叶父很是高兴,拿起胸前的长条状的物什道:“这个东西好啊!这是女婿送我的镜子,带上看得老远了,亏得有这个,今儿这两个兔子被我从几百里外就瞅着了!”
原来是叶京华连夜从聘礼箱子里翻出了这个西洋镜子,这也是皇帝赏赐的洋人物什,戴上就能看得很远。
赵父果然非常满意,大笑着拍了拍叶京华的肩膀:“看看我这个女婿,真好!什么稀奇玩意儿都有!”
叶京华回以微笑:“岳父喜欢就好。”
不知是不是赵宝珠的错觉,他从那笑容里觉出了几分志得意满的味道。
几日下来,赵宝珠和叶京华像是迎来了又一个休沐,天天就是喂喂鸡,放放牛,然后就是躺在草地上数云朵。因着儿子女婿在家,赵父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天到晚身上有使不完的牛劲,将打猎砍柴生火烧饭包圆了不说,还把年前新打来的鹿皮炮制了,给赵宝珠做了顶鹿皮帽子,叶京华也没落下,得了双鹿皮靴子。
其实叶京华哪里缺得了兽皮靴子?但赵宝珠看他也挺开心的,第二天就穿上了。
这天,赵宝珠将水牛阿福赶去吃了草,看着天气好,便顺手将它赶到了旁边儿的一条小溪里,让阿福将身上的污垢洗洗干净。
阿福已经是头老牛了,非常温顺,整个身体没入清澈的溪水中,长长地哞了一声,两个黑溜溜的大眼珠半阖着,很是惬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