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宝珠暗中腹诽,跟着李管家进入当日待过主屋。屋中不见叶京华,只有一纤腰削肩,身着妃色芍药紫裙的女子背对着他们,正用一张帕子擦拭屋里的陈设。
李管事唤她道:“钰棋姑娘。”
女子转头,正是当日的钰棋,她笑着道:“李管事。”而后又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赵宝珠,立即’喲’了一声,弯着一双美目迎上来,围着赵宝珠转了一圈:
“古话说人靠衣冠,真是不错。但得本身是可造之材才行。”她笑着道:“看看这一身,比那些个女娃娃还俊俏些。”
钰棋本就姿容出色,赵宝珠见她这般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禁腾地一下子红了脸:“钰棋姐姐别打趣我了”他见女子如云的乌发被编成了一个极其优美精巧的发髻,上面间或点缀着绢花钗环,唇角处还贴了花黄,真正如那画中的仙子一般,感叹道:
“我看钰棋姐姐头上的金钗雕刻地极好,真似要活过来一般。”
赵宝珠见院门口的那两个侍女头上只有几朵绢花,虽也生动,但着实比不过钰棋头上的这支金叉灿烂夺目。
钰棋见他人俊嘴又甜,忍不住想逗他,妙目流转间道:“只有钗好看?人就不好看?”
赵宝珠被她看得满脸羞红,不自在地垂下眼,吭哧道:“人……人自然也是好看的。”
钰棋见他羞怯的模样,笑得更加开怀,刚想再说些什么,站在一旁的李管家忽然咳嗽了一声。赵宝珠转头看向他,却忽得看见叶京华正站在门后,目光冷淡地看向这边。
钰棋后一步发现了他,先是一愣,接着面上露出真心百倍的笑容,婉声道:“少爷,来了怎得都不通报一声?”说罢她还瞪了一眼在叶京华后的邓云:“定是这些人躲懒。”
邓云闻言立刻瞪了瞪眼睛,却不敢说什么。钰棋从前是叶夫人身边的婢女,又是府上的大丫头,现今后院里也没个夫人姨娘的,众都得看她的脸色。
赵宝珠没听到他的话,他的目光落在叶京华脸上,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将自己半个人躲到了李管事身后。他虽跟这位叶公子只见过两面,却没来由地从他神情淡漠的脸上读出了一丝阴霾。他躲在李管事身后,看着钰棋一无所知地迎上去,眼珠一转,难不成是醋他与钰棋多说了两句话?
同时,钰棋走到门边,自然地抬起手要接过叶京华身上的外袍。然而叶京华抬脚进来,却先一步将袍子递给了身后的邓云。
钰棋两只纤纤玉手顿在空中,脸色白了白。
叶京华却像是没看到似的,略过她走到屋内,在桌前坐下。
邓云跟着进去,看了眼钰棋,极轻的冷哼了声,抱着外袍往里间去了。钰棋哪里不知道他是在嘲弄自己,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缓缓放下手,转过身,极其幽怨地看了叶京华一眼。
然而叶京华垂着眼,并没有看她。钰棋媚眼抛给了瞎子,抿了抿唇,仪态万千地走到桌边,伸手将茶壶端起来,为他倒了杯热茶,缓声道:“少爷,先喝口茶去去冷气吧。”
茶水是新收的玉山毛尖,清新的芬芳随着水汽蒸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叶京华却像没闻到似的,碰都不去碰一下,玉白的侧脸线条冷硬。
钰棋这才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顿时花容失色。她收回手,缓缓后退了一步,垂下了头。
此时主屋中一片静默,从里间回来的邓云贴着墙角站着,恨不得将自己融进墙里。李管事面上还是笑盈盈的,却是敛着眉眼,眼观鼻鼻观心。
片刻后,叶京华才抬起头,视线落在钰棋妆扮华美的乌发上,开口道:“这只金钗旧了,今后别戴了。”
钰棋面色一变,当即伸手将头上的金钗拔下来,俯身道:“是。”
站在李管事身后的赵宝珠听到这话,一抬眼,心想那钰棋头上的金钗眼看着跟金店刚打出来都差不多,怎得就旧了?然而他才刚一抬眼,便对上了叶京华的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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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珠背上登时泌出冷汗,赶快敛下眼,又往李管事身后躲了躲。他头都快埋到胸口上,隔了半刻,才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移开,叶京华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下去吧。”
钰棋白着脸应了声是,捏着金钗往外走去。就在她要打帘子出去时,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
“邓云,传话下去,今后婢女都不许贴黄。”
这话如晴天霹雳般打在钰棋头上,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美眸中盈着泪看向坐在圆桌旁的男子。这院子里习惯贴黄的就只有她一个,叶京华状似在说院里的规矩,实际上就是在敲打她!叶京华以往不曾过问丫鬟们的穿着,平日里说话也极有分寸,从不让伺候的下人没脸,对她更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因此今天这句话显得十二分的严厉。
钰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泪扑朔扑朔的往下掉。邓云看她一眼,心中冷笑一声,暗暗痛快地想着这个刁妇也有今日!面上则深深向叶京华俯下身:
“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