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赵宝珠便依言到了前头去。
院子里层层叠叠,要穿过好几道院门,才能来到最前面。幸而赵宝珠昨日跟着方理走过一次,将路记了下来。最后一扇院门前有课巨大的梧桐树,下面站着两个穿湘色裙装的侍女。赵宝珠看见她们,正想上前询问方勤在何处,便见她们转过脸,笑盈盈地看过来:
“你就是宝珠吧。”
赵宝珠一愣,拱手道:“正是在下。”
两个侍女见他文绉绉的样子,相视一笑,用手绢掩住粉面,一双妙目上下打量他一番,道:“果然长得俊俏。”
赵宝珠这几日连番被夸奖,觉得自己面皮都有些厚了,闻言躬身道:“两位姑娘谬赞了。姑娘们才是长得好,远远看去如仙境中人一般。”
他这话放在寻常男子嘴里,不免让人觉得轻浮。但赵宝珠长得俏,年岁又小,且举止落落大方,让人生不出恶感。两个侍女被他哄得高兴,粉面上美眸流转,笑道:
“还是个嘴甜的,不怪少爷喜欢你,要将你调到前院来。”
赵宝珠闻言一愣,少爷喜欢他?昨日里那公子是跟他说了几句话,但都是淡淡的,让人觉不出喜恶。他顿了顿,垂头腼腆地笑了笑:
“我倒是不知道这个。”
两个侍女还要张口说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不知道什么?”
几人抬眼看去,见方勤站在不远处,神色淡漠地看着他们。
两个侍女顿时花容失色,垂下头不敢说话了。赵宝珠没主意她们的神色,回头见是方勤,眼眸亮了亮,口中道:
“勤哥哥。”
方勤本来瞪着两个丫头,听到这称呼,顿时微微蹙起眉转过脸来。赵宝珠几步走到他身前,主动解释道:
“我原本不知道方理哥哥还有兄弟,叫他方哥哥。既然你们同姓,我便叫您一声勤哥哥。”他顿了顿,瞧方勤脸上神色不变,笑了笑道:“或是有什么旁的称呼,您告诉我也好。”
方勤垂着眼,冷着脸看着赵宝珠。也没说好与不好,转过身淡淡道:“跟我来。”
赵宝珠见他并未出言反对,想来是不讨厌的。这个方哥哥似是比直性子的那个要难相处些。他见方勤心情不佳,遂闭上了嘴,安静地跟在方勤身后。
他们在前院里走着,片刻后,走在前头的方勤突然道:“刚才她们是与你打趣,你可不要当了真。”他偏过头,瞥了眼赵宝珠:“叫你来前院是因为李管家要整顿后院,你在那里没有用处。”
闻言,赵宝珠面上一愣。反应过来后点了点,道:“我知晓了。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不拘地方都是使得的。”
听他这样说,方勤神情缓了缓,回过头去。不管这个宝珠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还算乖觉。
待他回过头后,赵宝珠垂下眼,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心里极快得略过一丝失落。但他毕竟和那公子话都没说过两句,那阵子失落很快过去了,赵宝珠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方勤,脆声道:
“勤哥哥,我今后在前院里干什么呢?”
方勤脚步一滞,又看了赵宝珠一眼。见他睁大着眼睛看自己,眉心微不可查地一颤。
罢了,再是爱耍乖、嘴甜哄人,左右把他拘在这院子里,让他见不到人便是了。
这样想着,方勤呼出一口气,回过头,淡声道:“你以后负责清扫一处院子。”
他带着赵宝珠穿过走廊,从门檐下穿过去,钻进一院门,赵宝珠抬见牌匾上写着「瑞来院」三个字。院子里有厢房三两间,中间一颗桂花树,几处精致景观坐在拱门旁。看起来确实疏于打理,各处灰蒙蒙的一片,小池塘里没了池水,桂花树已萌出了新芽,地上的枯叶却还没有清扫。
赵宝珠四处打量了一圈,想这儿景观如此好,应该是客栈的上房,得收拾出来给客人住。他见不得这么好的园子蒙尘,看着地上的枯叶,手已经有些发痒,转过头朝方勤坚定道:
“我一定将这院子收拾干净了。”
方勤点了点头,又向赵宝珠交代了几句各项器皿都在哪,便转身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赵宝珠便在院子里打扫。这个活比后院中的差事要轻松许多。第一天将地上所有的枯叶都打扫干净,第二日清扫厢房内,第三日赵宝珠将干涸池子里的石头都捡起来细细刷洗了一遍,再引入新的活水。
这样前前后后修整了一番,院子便整洁干净多了。之后赵宝珠的活便只剩下每日扫扫地,擦洗一下各样物什。因着没人打扰,也无人来挑事,赵宝珠的日子过的十分清净。方勤自头两日来院子里看过后便没再来过,赵宝珠每日活干完了便蹲在桂花树下温习功课,到饭点还顿顿都有肉吃,这样一段时日下来,自觉学问长进了不少,还长胖了,腰上都有些发紧。
这样的日子一日日过去,赵宝珠过的悠闲,又从方勤那里问得,院子里的人每月可以出去兜风一日。便打算着到了月末出去,到衙门上问问有没有人捡到他的名帖。现今天下尊重读书人,若是有人捡了举人的名帖,送归给衙门还有赏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