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为皇家猎场,占了京城西北郊外山野,山背引地下温泉建了一座小行宫,再往西南去百里便是揽春园同燕王府。时近年关,京郊才下了两场大雪,林间走兽早早便躲入了洞府,没什么声响。 行宫久不修葺,亭台楼阁已很有些耗损。天子骤然驾临,只带了几个宫人匆匆打扫了主殿,让两位主子暂时有个容身之所。 这句话吓得燕王鱼竿一抖,“不是,陛下,这玩笑可开不得……阿碧……阿碧也过年纪了吧……” 谁知燕王笑起来,“哎哟陛下……您是忘干净了,襄王是男人,遗脉作不得数的。” 燕王本还在笑,一听皇帝这话立马凛了神色,一下也笑不动了:“若若纳侍了?” “……陛下您是女人,哪能理解生为男儿的难处呢。”燕王不欲多言,便换了个话头道,“似这般垂钓,也不知何时能钓上一条来。” “若是咬了钩,该当如何?”燕王抬眼瞧了瞧四周,山顶温泉水汇入池中,虽不似山顶暖热,却也温凉,倒比林子里头暖和些,“锦麟若非池中物,非要跃上龙门,陛下当如何?” “臣还以为陛下对池中锦麟爱不释手,要放了入湖海呢。” “陛下天意,揣测众矣。”燕王笑,“臣在外听得太多,难免神思扰乱,将叁人之言作了真,以为那市中真有猛虎。” 燕王于是又想起核桃。久经盘玩的核桃在手心里滚动时候会光润顺滑,连相碰的声音都是柔润的,骨碌碌转起来,顺着指骨的升降在手心里流动,即使偶尔自指缝掌缘透出点形,也丝毫没有倾落之危。 皇帝抱着手炉,曲起指尖弹了一下鱼竿。鱼线晃动,荡开几圈涟漪。 “阿兄莫急,鱼儿这就要咬钩了。” 自冯若真回家休养,卢晚才升了正卿叁个月。一听这下又是要经尚书省批文,手下小吏已然有些弃意。皇帝下了旨,来年漠北进贡各项均削减叁成,只用减免之物换一个人。旨意是下来了,可终究要走去户部入账、礼部入册,自然也要尚书省留档。 果不其然,要在沉仆射这里吃一回挂落。卢晚叹了口气,亲自将文书放到案前,“大人过目,这是陛下亲下的旨意。”中书、门下两省都只当配合上意睁只眼闭只眼便过了,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唯独碰上左仆射这个硬茬,扫了两眼便拍起桌子。 “哎哟老兄弟这话可说不得哎,”许仆射才交代完公务,听着了赶忙拖了沉晨到后头,瞧了一眼案上文书,“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盖了印便罢了,啊,就当没看见,啊,还让卢大人见笑了。” 更别说从前卢氏支持惠王,与这老两位是针锋相对。 “我先盖上印,子熹的印我找找……哎哎,在这在这,”许留仙从沉晨腰带上拽下官印,一下敲上去,没留神歪了些许,“这下就好了,外务繁杂,还要劳烦卢大人处理。今日署内事务驳杂,改日再贺卢大人青云之喜。” “许梦得!你自己内宅荒唐也罢了,怎么还纵容陛下沉湎声色!”卢晚走远了,沉晨才从许留仙手下挣出来,“叁成上贡换一个阏氏,还不是那妖孽吹的枕头风么!” 退到隔间里一看,全是扒着隔扇听热闹的。 “若真到此地步,不用御史上谏我先打折了他!” 也难怪沉四公子说什么都要求着进宫,这种家门哪是人呆的。 “国无君后,万一来日帝女降诞必得记在生父名下,昔日卢氏挟惠王乱朝,如今加一个塞北外家……”若依照先帝惯例,有君后时皇子皇女都是记在君后名下,惠王生得晚,才查档挑了生父,后头还紧着抬了孝端皇后,即便如此都没能阻着卢氏夺嫡。再看如今天子对那妖侍的宠爱,难保不出第二 “那不也早着?”许留仙抬手自斟了一杯茶,啜了两口才道,“八字没一撇的事,咱们半截入土的人了操心那作甚。再说了,陛下英明怎会没后手,这位再得宠,还能比得过那一位先皇后?”今日这茶还是普洱,冬日里没什么鲜茶,便得是乌龙茶更好些,醇厚。 说白了,还不是没那么喜欢,正好拿来做筏子,男人懂什么。 中原皇帝喜华爱奢,后宫里更是鲜亮,男宠内侍为了得一幸顾无不是尽态极妍。阿斯兰解下衣带,织金缎面的褡护便松了领子,露出里头的贴里——自然也是织锦裁成。 从前的部下收走了他褪下的衣物,另递给他几件布衣。粗布的手感自然比不得时新样的织锦滑软绵密,粗粝织物在手里摩挲起来,里头填絮还有轻轻的沙声。 “殿下是不愿意再穿朴素衣物了?还是离不开中原皇帝?” 出了尚书省,卢晚便支了小吏去知会其他几部。总算是过了沉仆射这一关,其他几位大人也就容易得多了。她轻呼出一口气,登车往鸿胪寺官署去。 “是。”李侍郎拱了拱手,从上司手里接了诏令,没瞧上几眼便皱起了眉头:“大人,这……这怕是……” 明珠不应声,转了个话头回道:“大人,历来漠北贡赋以牛羊骏马为珍,另附些绿松青金南红之流,此番减免不知我等从何处削减起为好?” 前两日他才自山南道回了京来复命,又定下了年后下陇右道巡查,中央人情繁杂,他一时解不出意思,有些犹豫:“下官……下官以为还是金银宝器上削减为宜……到底我朝马种不比塞北精良,削减此处怕军备不齐。”若是玉器珍宝之流,到底是上贡给禁内,损益都是圣人自己担着,影响更小。 张允思抬了抬眉毛,笑了一声,“如是,便按端仪说的办。” “端仪,这位公子受陛下爱重,”张允思高举双手朝天拱了拱,他与皇帝算得表亲,面相上也有两分相似,“魏大人已上疏了多回也不见衰减,如今到了此处,只怕还需些劝谏。见你重理,我也欣慰。” 这般态度摆了来,才好让今上再宣人入宫——不论是选秀还是旁的。 他上回才被圣人挡了回来。她抓着自己的公服说,再想想,想想师相,想想梁国公。他以为她的意思是顺少君之事不会影响到朝政,不议论才是上策。只是今日这诏令……她既如此表态,必当是有所准备。 张允思瞥了他一眼。 瞧不见眼色的家伙。 她若今晚听闻殿里没人,会难过吗。可她是那样冷血的妖女。 座下是皇帝的御马。黄金色的鬃毛光艳润泽,是被精心驯养的好马。他拍了拍这匹骏马,皇帝亲手递给他缰绳时候说的是“重要”二字,只是她的眼神太过真挚,还要教人以为那不过是不便宣之于口的私情。 他捏紧了缰绳,胯下一夹—— 再往北去,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总感觉小狮子会做一些ot总有一天我会逆袭然后让你给我下跪ot的歪嘴龙王梦。 他毫无疑问是男主垫底了,但可惜的是就算小狮子这样的男人在现实叁次元也是不存在的——毕竟他怎么说还是美貌+痴情+专一+负责+坚持只吃硬饭(我周围好几个富婆姐姐遇到软饭硬吃的傻登了)……这样一想就很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