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侧君离宫,原本的宫中诸事没了总领的,虽说是从掖庭宫将银朱贝紫请了回来,到底她两个年纪也长了,又还有家中事务要顾着,是以皇帝叫了长宁去慢慢接了来,又一面地寻侍君。 倒与谢太妃完全是两个类型。谢长风昔日里在内宫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不仅是长袖善舞又得先帝宠爱,更有理事清楚明白之故。若不是当年他投诚快,新帝登基还未必能这么顺利。 “不是你送了一幅什么画儿的,他就闭门谢客礼佛去了。” “回陛下,宫人们大多觉得宫权要给了煜世君,瀛海宫里的分例是比旁人多些,也是宫里常有的事。”长安面带微笑,也不替人遮掩着,“从奴这里探口风的小郎也多呢。”他和长宁两个是皇帝一手带大的,做了御前的侍官,自然和这些争斗不沾边儿了。 “奴哪有东西透,您这不是交了给银朱姑姑么。”长安接着女帝的话头笑,“倒是姐姐这几日忙得很,不然您也用不上奴到前头伺候。” “骗不着。”长安捏尖了嗓子学前朝宦官的样子一摆拂尘,“都觉得奴是男子,怕奴近水楼台的,不怎么信奴,防着呢。” 皇帝轻笑一声,让他下去了。宫中流言实多,尤其崔简又送出去了,倒是连立后的舌根子都有人嚼起来。她总归是无所谓的,后宫里猜来猜去,前朝也就摸不清方向,沉晨许留仙这般一路过来的自然不会掺合,赵殷更是自辞官之后便闭门谢客,就正好看看年轻一辈的门生人品处事。 “你怎么过了这好几天突然想起来似的……”女帝失笑,“他求了要走,我也就允了。”天子拈碎了一块糕饼,露出里头的莲蓉馅儿来,“走有走的好,崔纯如多思多虑的性子,留在宫里只怕日日忧思交迫,累得慌。” “我是给他留了后路,这次回乡只当省亲,要回提前差人报一声就是,只不过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打定主意不回来了……不回来好啊……宫里活着难受。” “我在色雷斯的时候,上一个人类刚死了没多久,听人说,”法兰切斯卡另起了一个话头,“东边的赛里斯遍地都是黄金,精美的瓷器绕满墙壁,赛里斯的皇帝更是世上最奢靡最会享受的,是听了这个我才跟着商队来赛里斯。” “现在呢?”女帝笑,“我这里可没有遍地的黄金,瓷器是不少,可你也看见了,就是那么回事。” “现在?现在我就是赛里斯皇帝养的一条狗,”妖精颇为豪迈地端了女帝的茶盏一饮而尽,一点没有品茶的闲雅,“皇帝陛下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顺势便将下巴挂去了皇帝肩上,“只求主人赏我口热饭吃。” “热饭?我看你是恨不得饭里撒金箔。”皇帝一脚把人踢下去,法兰切斯卡还顺坡下了,就顺势伏到皇帝脚边,身子靠在罗汉床边,“酒色财气被你占全了。” “哎呀,我这不是赛里斯皇帝豢养的狗么,就做点狗该做的事儿呗。”他可能都不觉得外头人骂这话有多侮辱,反倒很有些赞同似的,“哪家狗不舔主人的。” 仔细一看这妖精的脸是真的没一点儿瑕疵啊。皇帝见过的美少年多了,但和法兰切斯卡这张脸比起来全都称得上一句黯然失色。面皮同假人一般,底色均匀,白里透红,半点儿凹凸不平都见不着,更别说两半脸几乎完全对称,浅水蓝的眼珠子琉璃似的透亮。 “怎么样,我的脸还不赖吧?”妖精眯起眼睛笑,显得有些无赖,“以前好多女人都喜欢我的脸。” 他听着就垮了脸:“嘁……你就不能夸我点好的?我劳心劳力给你训人管账,帮你审刺客暗杀,还要当你贴身的护卫,结果你就说要剥了我的皮。” “黑心皇帝。”妖精撇撇嘴,很没趣儿似的趴回罗汉床上,“也不知道后宫里这些男人喜欢你哪一点。脸虽然还算是那么回事,但根本不是招人喜欢的性子哎。” “就是说,假如我成了皇帝,我也可以很受人喜欢?” “才不咧。四更天要起,五更天要上朝,中午下午要议事,夜间还要熬灯批那些破折子,你当我没心所以脑子蠢是么。赵崇光一说是你最喜欢的男宠,还不是几天才见一回。” “是是是,只有你这个弄臣天天见……”皇帝笑,叫了人准备沐浴就寝,“过来伺候吧狗子。”她便自起了身去,也不看金发妖精有没有跟在后头。 说着便是几个外头伺候的宫娥过来伺候皇帝宽衣松发,茶麸胰子一列排开在木架上,毛巾迭好挂了两列,挂衣架还在好几步以外,免得衣裳沾了水又不能穿了。 一时间只有伺候的水声,没人讲话,舒服得人直想睡过去。 头发已经洗好包起来了,约莫是真睡着了一会。 “不然谁知道你怎么一个不痛快就喊打喊杀。我么,至少挨几下板子不碍事。”见着皇帝挑眉笑着要说什么,他赶紧地找补一句,“你那细碎的磨人功夫就别了啊。” “没翻,你让司寝下去了。”妖精给皇帝罩上一件大氅,里头的白狐毛软软地蹭在女子脸上,“那会儿你心不在焉的,司寝也不敢多留。” 其实不管去哪个宫里侍君们都要忙着起来接驾的,睡了的都得爬起来。不过皇帝觉得没什么意思,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也伺候不好,索性弃了去,还是往寝殿走。 才走进了寝殿,皇帝忽而又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起身后这位来,“你……” 哈? “去了啊,博戏还赢了。本来是想顺便去软烟楼的,不知道怎么走到门口忽然就想回来了。” “怎么又回来了?”皇帝伸了脚出去让他除鞋,“软烟楼相好处腻了?” “是挺怪的……哎,起来起来,换条腿按按。”皇帝抓了个迎枕靠在床背上,让妖精坐上榻继续跷着腿推按,一时间昏昏欲睡,“以前你也不这样啊,不都是有点空闲就去消遣了……” “噗,”皇帝这一下被逗笑了,伸直了腿拿脚尖去戳妖精的脸,“你能得什么病啊,不是鸩酒当水喝都没事么,总不能是不行了吧?不行的话就赶紧招了啊,免得一会儿尴尬。” 咳……确实没有,状态还非常好。女帝绷直脚背顶了顶,还会跳呢。 “别踩了。”脚踝忽地被妖精抓住,“是和你会快些。”他难得正色,两道浅色的眉毛微微蹙起,“随你怎么玩,先让我去脱了衣服。” 妖精这才放了手,看着女帝的腿蛇一样缩回身子盘起来,垫在肘子下。 这妖精没有心,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皇帝让他脱他就脱,动作流畅地解了扣子领结胸针一系物事挂到衣架上,裸着身子就坐回来了,“你喜欢看这种?”他腿间还挂着一根,随着走动左右晃荡,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不是……皇帝无语,“别人来脱可不是你这样……你动作也太快了些。将露不露才是最勾人的,你这般一下子全脱了,是很没意思。”她随手扯了扯妖精后脑的小辫子,他头发长,只在后颈用发带松松绑了一下,底下全是散的,一头金发直垂到膝弯。此时往榻上一坐,那一把金丝便堆在锦被上,越发衬得这人肌肤光洁无瑕,牛乳似的,在后背显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哪有人自卖自夸啊! “是吧?”妖精顺手放下了床帐,也蜷起腿坐上榻来,“我也觉得。” 浅淡的黄光洒在一侧金发上,倒让原本近乎透明的浅色头发有了几分颜色,连平时牛乳色的肌肤也多了些光泽。 “没什么,不过是觉得你好看。”皇帝也收敛了视线,略昂起下巴笑,“要不你自渎给我看看吧?”她往左斜斜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妖精脐下三寸。 这下轮着皇帝惊奇了,她直接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上看下看,“你没做过?真没做过?” 皇帝沉默了片刻,“……好吧。”看来这些把戏在他这里是没用了。 皇帝这才发现有点什么不对:“你不长腿毛的么……怎么这么白净。”全身上下除了有头发哪哪都光溜得紧,“也没见你修过。” 也、也对哈……皇帝很想说点什么反 像假人……虽然他本来也并非人类。 “我可没叫你停。”皇帝换了个箕坐的姿势,两脚从妖精膝弯下穿过去,斜倚在迎枕上,看面前男人继续抚弄腿间那二两肉。 这才涨大了几分,从前头泉眼里溢出一缕清液来。 “哈……景漱瑶……”眼前人喉结滚动,胸口起起伏伏,还有几滴恰到好处的水珠顺着颈子一路滑下,绘出一小段锁骨线条,又流过胸口,最后顺着手臂交迭方向沉入阴影,“景漱瑶……” “……”女帝拿脚勾了勾散落的金发,“可以了吧……” 原本白皙无瑕的肌肤早已尽染桃色,配着光裸精干的躯壳同略有些凌乱的金发,自甘堕落的天上人似的,看得人有点上头。 原来是去了。 “还不是……怕弄到你身上……又要发脾气……”他还没完全缓过来,声音喑哑得厉害,“你那点娇生惯养的臭脾气……射到你衣服上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人……” 法兰切斯卡想将人塞进怀里,又忽而停了手,“我拿你衣服擦个手?” “没什么感觉,没有和人做来得舒爽。” “再弄一回?”妖精的脸垮下来,“不是我说,你这……” “……不想。” “嘁,你又在我这偷懒。”法兰切斯卡很是无奈,却仍旧俯下身去吻皇帝,“今天换换吧。” 细密的舔舐吸吮落在唇上,发出轻微的水声。 “再叫一声。”法兰切斯卡离了些距离,眼睛直盯着皇帝,“再叫一下我的名字。” “你别笑,我忽然很想听你喊我名字。” 果不其然那玩意儿在手里跳了一跳。 “没什么,”皇帝掩不住笑,“你想听我多喊两声也无妨。”有些猜想还是不要宣之于口比较好。 迎枕外头那一层软缎已撑不起主子的身子,只能由着人缓缓滑落下去,直到平躺在榻上。 得了这个信儿,亲卫才解了女帝中绔小衣,扶着自己分身抵上花心,“不要怕,看着我的眼睛。” “看话本说的啊……我还以为女人都很爱听才写进去呢。” 是纳入了。 “嗯。”女帝忽然就没了作弄人的心思,只便拿四肢缠着人,横在榻上由他动作。虽说才第二次,这亲卫贴身了这么多年,到底是值得信任的。 法兰切斯卡松松地动了起来,不想快了惹这个臭脾气的皇帝阴阳怪气,只缓而浅地进出,却不想这么顶了一阵皇帝有些不耐烦,圈着腰的脚猛力收紧,直接从后头将男人推了进去,反惹得妖精闷哼一声。 “抱歉抱歉……”皇帝忍不住笑,“我就是……哈……想看看你反应……” “都说了……忍不住……”妖精眉头紧蹙,伸长了下巴去亲身下女子的脸、额头、鼻尖、耳廓,底下还顶弄得越发快了。 这招显然立竿见影,皇帝刚叫了两声便被抱得紧了,妖精喉咙里漏出的闷哼低喘越发明显,还能微微感到他发间的汗珠。 看来他是对叫名字反应特别大,这一下竟是丢了,惹得皇帝一面还喘着就大笑起来。 肉茎滑出,法兰切斯卡替皇帝拉了衾被盖上肚 皇帝经了方才那下心情大好:“小声些,莫惊动旁人,只换了床铺就是了。” “你留下来,”皇帝拍了拍榻上空闲,“我缺个暖床的。” “要不要抱啊?”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顺口玩笑了一句。 “啊?哦……你不说我都忘了,现在看来你这床也没有软到哪去嘛,宽敞是宽敞,也就这么个样。” “那你们人还拼了命地求权势地位,金银财宝的,我还以为都是好东西呢。” 她忽然觉得自己成了个老夫子,教圣贤书似的在床笫间说教。 “那你呢。” “如果长生破除了你还当么。” 皇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下腹,按凌虚道人的说法,看来是不会再有了。这么些年宠幸了不知道多少宫侍,不也没有么。虽然也不是全无好处,迷惑崔氏时倒看着那做戏也很真——毕竟天子侧君都不饮避子药,没信儿也就是时运不济罢了,总还是有希望的。 一时沉默。 “你今天是必要问我当不当皇帝是么……”天子嗔了一声,一时又有点好笑,衾被下踹了妖精一脚,“那不当了,退位当太上皇,出门先游荡一圈,差不多到时候了就回京,死了正好埋进我那皇陵。你应该听我哥哥说过吧,他那个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演讲。”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有人想让我登位,有人等着我登位,有人曾经寄希望在我身上。我那时候呢……也有只有当了皇帝才能做到的事情要做,就来干这份工了。”女帝张口呼出一口气来,略略笑了笑,“你笑够没啊,被子都叫你抖散了。”